洛国公见她来得迟,尽管心中不悦,仍礼数周全,唤了声娘娘。
对于他这般举动,洛书然没有过多惊讶,因为她了解父亲,他一向能屈能伸,讲究以利为先。
不管这个人是谁,只要对他有利,他都能弯下腰来。
“父亲折煞女儿了,您请坐。”
洛书然提裙进了厅前,走在了主位,吩咐着他落座,话语谦虚,但举止投足间,已然是上位者对待下位般。
洛国公按捺不住地看她,幽邃的眸光里含着太多话语,“书然入宫来,是变化良多,父亲看起来,甚是欣慰。”
他露出笑容,是那样的慈祥。
若非如此,上一世的她怎会抱着侥幸,希望父亲能够放过她呢?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洛书然掩去所有思绪,迎着他打量的目光,柔和笑着,“我不能让父亲为我操心啊。只是可惜姐姐。”
说到这里,她故作停顿,像是很无奈。
洛国公被提起几分心思,跟着问下去,“晚柠她怎么了?”
“唉,这次姐姐是受苦了,识人不清,被人害了,皇上对她多有怀疑,若不是我把底下的人揪出来,估计皇上不会善罢甘休的。”
洛书然说着,脸上满是可惜的神色。
听着这番话,洛国公狐疑地看了看她,又瞧不出什么,只得叹气,“原来是这样,只不过为父听宫里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是不是说女儿害了姐姐。”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洛书然便接过话茬。
洛国公没说话,当做默认了。
“父亲,是我掀开姐姐那边的事,也是想告诉姐姐,不要被底下人挑拨。我们都是洛家人,她帮着外人对付我,岂不是拿着刀子往自家人身上捅,而这次恰恰是因为我,才更应该庆幸,没出大事。真要是让皇上找出大错,那可连累的是咱们洛家啊。父亲,这是您常常跟我说过的话,书然都记得的。”
洛书然一长串话,显得无比真诚。
料谁瞧了,都无法不动容。
洛国公神情松动了些,他承认自己转变了些许想法,本来过来,一是要试试这个丫头的底,二来,也是带着几分问罪的心思。
只是现在他反而打消了这方面的心思。
“好孩子。”洛国公点头肯定她的说法,“你们姐妹万不能因为别人挑唆,而自相残杀啊。等过了这阵,让你母亲入宫说道说道。”
洛国公对自己女儿的脾性最为了解,尤其是从小看到大的洛晚柠。
所以他认定洛书然的话是真的。
宫里头传出来的,可能是带了晚柠的主观意志。
毕竟也是她先去派人去丽阳宫捣乱。
洛书然颔首,嘴角缓缓勾起。
原来玩弄别人,是件有意思的事,难怪他们都爱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去决定旁人的生死。
洛国公在这里坐了一会,便匆匆离开了。
门外的李才人也瞧见了人,看了几眼,便进了院子,小圆子瞧见她来了,赶忙进去禀报。
洛书然已经回了房间,没一会就瞧见李才人进来了,手上还抱着一盘子什么东西。
“刚刚瞧见妾那院子里有柑橘,尝了一个,甘甜可口,想着娘娘近来胃口不佳,吃些这个可能会好些。”
李才人笑着坐到了她身侧,盘子里赫然摆着六个柑橘,每个都洗得很是干净。
洛书然瞧着她,心中难得涌出几分暖意。
“姐姐什么都会想着妹妹。”她感叹了一句,这次太后没有去冬猎,而是去了佛堂礼佛。
不然还能寻着机会与太后接触。
李才人笑了笑,随后又看向外头,“您既是踏出了那一步,一定要谨慎小心。若是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吩咐便是。”
这是李才人第一次与她说宫中事情。
当然,也是想投靠洛书然。
她早已意识到,自打她们接触后,已经无法在独自保身了。
既是如此,就大大方方地表示诚意。
洛书然愣了会,对于李才人的投诚,她还是惊讶的,但这也是她想要达成的目的。
“姐姐,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洛书然知道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是细细考虑过,并且经过纠结的过程。
所以她也不想挑破,只是顺着说下去。
听到她这么说,李才人松了口气,因为她始终觉得,她这个位份,到底会成为她的累赘。
洛书然:“姐姐不要想太多了,你我互相帮助。晚间去膳堂,姐姐还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李才人点了点头,晚膳是要去宴会上,她们都要好好休整才是。
等人走了,洛书然才吩咐下去,自己要小憩一会,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搅。
她是强撑着精神应付,这一沾枕头,倒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里。
她似乎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一直踩空,到后面,仿佛被什么坚实温暖托住,才慢慢安稳起来。
而并不知这托住她的人,是皇上。
祁景恒是想找地方休息来着,当然找着找着,就来了这里。
他一进门就看到躺在榻上的女子紧紧蹙眉,而这等景象,他见她入梦后常常是这样。
像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在揪着她的心。
恰恰如此,祁景恒倒是多了几分好奇,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会让她那般害怕。
祁景恒想着,就见她手颤动,像是摔倒在地般,他走过去,搂住了她。
等待着怀中人不再颤动,他才松了松,低头瞧她眉眼,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缓慢地松开。
他常说这女人美的不似人间物,今日瞧着,却觉得她瘦弱,像是要凋零了般。
这样美丽的花朵,他还舍不得她凋零。
祁景恒抱着她躺在床榻上,他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心思,可闻着她身上独属的味道,却难得放空起来。
顺着她细微的呼吸声,进入梦乡。
院子里的陈安转了个圈,见皇上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便也是给自己找了个躺椅休息。
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扛不住严寒,也受不了累了。
正在陈安感慨年华易老的时候,温冬已经抱着火炉来到陈安身边,没有说什么,只是添了些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