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确定对面这个志信是不是真的志信,志端天师和志朴天师就想先把志信带回天师府,由张天师来决定。但志信却不愿意跟他们回去,三个人没说几句话,就动起手来。
志端和志朴想抓活的,所以下手时容让三分,没想到志信却一开始就下了死手,对着志端就发了一支袖箭,志端猝不及防,被袖箭射中胸口,当场就倒在了地下。
志朴大惊之下,和志信拼在了一起,但志信原本功力就比他强,再加上志朴激愤之下,动手有点失了章法,没几招就被志信在胸口打中一掌。幸好中箭的志端当时未死,使劲抱住了志信的腿,并让志朴赶紧回天师府,志朴这才逃了一命,但志端却被志信打死了。
我说:“志信当时使用的是否就是我手上的这个袖箭?”
志德天师说:“正是,所以我们几个昨晚一看袖箭,就猜测你可能知道志信天师的下落。”
志朴逃到天师府附近时,已经支撑不住,幸好附近的村民认识他是天师府的人,这才把他抬了回来。
张天师闻听此事,顿时气得头脑发晕,他本就八九十岁的人了,这下受了刺激,一病不起,没过几个月就归天了。临死前遗命让志德、志礼、志仁、志明四个徒弟辅佐新天师。
新的张天师就任后,志德、志礼、志仁、志明四个天师多次下山寻找志信,但几次交手,都被他逃之夭夭。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到了二十五年前,志信天师突然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了音信。
志德天师说:“直到听左堂主讲起古墓中事,我师兄弟这才知道,原来志信已经死在古墓之中。他作恶多端,有此报应也是自作自受。据左堂主说来,古墓中有一毛僵和十数只绿僵,想来志信修为再高,只怕也不是对手。”
我说:“据师叔所言,这个所谓的志信很可能不是真的志信,不知天师府可曾找到真的志信天师在何处?”
志德天师说:“不曾,但我师兄弟翻遍了天师府所藏旧档,终于在明朝成化年间的档案中发现了线索。明朝成化年间,邪宗出现一名叫桑冲的淫贼,行事与志信颇为相似。”
桑冲本是太原人,姓李,因自幼丧父,被叔叔卖到榆次县一户桑姓人家后改姓为桑。桑冲养父母无子,对桑冲很是宠爱,自小就娇生惯养,结果把桑冲养成了一名好逸恶劳、吃喝嫖赌的无赖。
成化十多年,桑冲听说山阴县有一奇人叫谷才,善于女扮男装,常以教女工为名,诱奸良家美貌女子。作案长达十八年,却从未被抓。桑冲听后非常心动,当即找到这位谷才,并拜其为师,在随后的两年时间内跟着这位高人学习。
谷才本是邪宗中的人物,桑冲跟谷才学艺两年,自然也加入了邪宗。
成化三年三月间,桑冲出师,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游历于大同、平阳、太原、真定等四十五府州县及乡村镇店七十八处,专门施迷药,诱奸妇女。为了勾引良家妇女,他甚至男扮女装,戴一发髻,妆妇人身首,并缠成小脚。在桑冲手里,先后有良家女子一百八十二人受害。
桑冲的作案手法多样,物色好目标后,就打扮成一个女人,说自己是附近一个地方的良家少妇,因为丈夫死后不忍婆家的虐待,只好流亡在外,以做女工为生。由于桑冲面容姣好,女工精通,再加上这套说辞,往往会骗得主人家同意,让他来家中教授女眷女工。
接近受害人之后,桑冲的作案手法就很专业了,先是故意讲些挑逗话,以此来挑逗受害人情欲,使其就范。或欺骗受害人与其作戏,诱使被害人同其模仿男女交欢,趁机诱骗得手。
遇到那些刚烈的、不容易哄骗的目标,桑冲的做法就非常直接了,在夜深的时候向受害人喷洒迷药,待受害人陷入昏迷后再对其进行奸污。
由于古代富家女子的贞节观念都非常强,桑冲利用这一点,作案后对受害人进行哄骗、威胁,来保证自己的罪行不至于败露。 受害女子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节,保护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一般都不敢声张,桑冲就这样四处行骗十年,无一次失手。
但常在河边走,岂能不湿鞋。一次,桑冲盯上一位姓高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便以同样的手段,求得高家老爷让他住进了高府。不曾想这高家的女婿赵文举也是个好色之徒,由于桑冲伪装的太好了,赵文举就对他动了色心。
到了晚上,还没等桑冲动手,赵文举就抢先一步来到了桑冲房内,准备向桑冲求欢。桑冲当然不从,拼命挣扎,赵文举是个粗人,见他拒绝,就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结果裤子脱下来一看,桑冲的身份被当场揭穿。
高官得知此事,大怒,把桑冲扭送到官府,桑冲抵不住官府的刑罚,只能全部招供。地方官将此大案上报朝廷,皇帝下旨将桑冲凌迟处死,终于这个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得到了报应。
桑冲在十年间一共收了七个徒弟,桑冲被抓后,这七个徒弟逃亡江湖。天师府得知此事,为防止邪宗余孽作恶,派出大批天师,全国追捕。七个徒弟先后有六个死在天师府手上,魂魄也被打散,不得入轮回。但其中最小的一个叫师冉的徒弟却侥幸逃脱。
师冉在民间躲藏了几个月,探听到天师府不再追捕,又开始出山作恶,没想正好撞到了天师府布下的陷阱中。
师冉精通魂游术,此时见势不妙,担心和其他六个师兄一样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干脆自己一刀抹了脖子,身体是死了,魂魄却偷偷溜走了。
自此后,师冉的魂魄就一直在民间躲藏,六百多年来,他时不时的占据他人身体,以他人名义为非作歹,也不知道有多少好人被师冉附体后,落得了身败名裂,甚至是身首两处的下场。而师冉却一直逍遥到现在,天师府这六百年从来没有中断过对师冉的搜寻,但始终未能找到其下落。
志德天师讲到这儿,问我:“不知左堂主对此事有何高见?”
我说:“莫非师叔认为志信天师也是被师冉夺舍了?”
志德天师说:“若非如此,志信何以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甚至对同门下手?”
我说:“师叔说的甚是,晚辈也如此想,只是志信天师已经去世二十五年,却又到何处寻找?”
说到这儿,我突然想到我父亲也是二十五年前突然失踪的,莫非……
想到这儿,我顿时出了一头冷汗。
志德天师见我突然不说了,知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叹口气说,“你所想的并非没有可能,但你父亲失踪后,并未听闻江湖上出现采花恶贼。也许只是贫道多虑了。”
志礼天师问:“左堂主,不知你父亲是何时辞别于师兄下山的。”
我说:“我是中元节前一天的生日,按此推算,我父亲应该是前一年阴历九月中下山的。”
志礼天师说:“志信也恰是此时失踪的,而且志信死于古城古墓中,自秦岭到左堂主家中也恰好路过此地,如此看来,你父亲在途中遇到师冉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这样,岂不是我父亲也变成了一个采花淫贼?我越想越恐怖,只会嘴上呢喃着说:“不会的,不会的。”
钟慧看我表情阴晴不定,说:“左堂主,伯父自失踪后,二十年间并未曾听闻他的任何踪迹,想来师冉未必附在伯父身上。或者说师冉附在他身上,但却因为某种原因并未能占据伯父的身体也不可知。”
志德天师说:“左堂主不必多虑,此事我和三个师弟也仔细想过,你父亲失踪已二十五年,只是最近五六年间才偶有现身。志信师弟死后,师冉的魂魄也有五六年未曾出现。如果师冉的魂魄附在你父亲身上,只怕你父亲不会失踪,而是会以一个采花贼的身份出现。”
我说:“师叔的意思是,有可能是我父亲在回家的途中和师冉相遇了,由于某种不知道的变故,两个人都被羁绊住了。但师冉在五六年后出来了,我父亲则一直到五六年前才出来?”
志明天师说:“很可能就是这样,你父亲来向我借阅《三洞珠囊》时,我和他曾有过交谈,观其言行,其人品行端正,决非作恶之人。之所以失踪二十多年,更有可能是他在回家途中发现了师冉,为了阻止他,结果两个人双双陷在困境中。但师冉功力深厚,提前脱身出来了,你父亲则用了二十年时间才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