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昔心里，到过聂行云家那段是会被自己磨成灰带入土的，聂尘尘倒好，跟他堂叔似的嘴巴不带门，一张就什么都出来了。
聂尘尘巴巴等着他，就把想要他说“下次再去找尘尘玩”写脸上了，旁边的彭昶也巴巴等着他，已经把“你骗我你和聂老师到底什么情况”的愤怒写脸上了。
柯昔选择训小孩，视而不见。
彭昶哪敢说二话，刚刚柯昔低声问小孩的语气就有够吓人，更别说现在开训了。
但他又不甘愿落下风，于是他决定专心刷论坛，而且要在刚才的论坛底下说柯昔的坏话。
“卧槽！不是，他们有病吧！”
结果就是彭昶在一群进食的人群当中愤然而起。
他的论坛页面将将划到底，都没来得及对柯昔做出恶评，就看到了让人心脏炸裂的消息。
他立马一把拉过柯昔：“那楼主带头说要求学校严查，给你处分正校风。”
正校风，说是那么说，但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查到最后柯昔是无辜的，现在带着“污点”的柯昔要参赛也很难了。
说任他们说，但是要柯昔放弃两万块，绝对不行。
柯昔接过彭昶的手机，就着将帖子的链接发给了江眠辛。
【捧场：这个楼主的ip】
【捧场：你能查吗？】
柯昔不管自己的语气多生硬，反正如果是彭昶的要求，江眠辛不会不管。
但是对面秒回。
【Jmx：先不说我能查】
【Jmx：其次小昶不会这么说话】
江眠辛受不了地扣手敲了敲桌子：“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在对面啊？”
“……”
江眠辛看过链接的内容，这帖子风风火火，不到三个小时美院就传遍了，刚吃饭都有人对这桌子偷来不屑的眼色，也就柯昔不在意彭昶心又大才没发现。
他点进帖子又看了看：“你看楼主发的这张照片，时间和角度，一点线索没有？”
“怎么可能。张凌老师要我们行动得早，美院那栋楼那天晚上的人用一只手估计都能数清。”
柯昔也换了自己的手机点进去，三个人齐刷刷地在刷同一个帖子，评论还在蹭蹭蹭地冒出，已经很早不到几句好听的了。
“汪轼也在。”柯昔木然，“但是证据还是要能死锤的好，ip能查就查，最好能锁他手机，省得他又花里胡哨给我找事。”
美院楼那天晚上在的人是一只手数得过来，但帖子后面的推主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
关系挺熟了，柯昔现在用起江眠辛来是一点不客气。
“你觉得你想要我付出什么报酬？”他利落地问。
他知道江眠辛自有分寸，便赤裸盯着江眠辛等一个答案。
江眠辛回视着，然后视线挪向彭昶几秒，眼睛里说的，又丰富又脏。
没等彭昶反应过来他俩安静的氛围，江眠辛就紧接着问了柯昔一句：“懂了？”
柯昔无语：“懂了。”
“成交。”江眠辛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柯昔才发现江眠辛的人设或许不是0存在感，应该是恋爱脑。
那眼神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你他妈也给我离彭昶远点。
柯昔怀里的聂尘尘没人陪也不闹腾，自顾自地扣手指，然后左瞧右瞧，瞧自己哥哥回来没。
等看见聂行云提着一小袋子吃的走过来时，他从柯昔的腰底下探出个头去，向自家哥哥招手：“哥哥！这里！”
彭昶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还在若无其事地刷帖子，一惊一乍手机又被递到柯昔面前：“啊啊啊啊啊啊啊柯昔你上点心吧可！言论越来越多了！”
聂行云走过来地时候，听到的就是聂尘尘跟彭昶的这两句。
抱着聂尘尘的柯昔压根没反应过来，待到想回头时身后的人已经弯下了腰，高度与他同频。
“在看什么？”
聂行云没带什么语气，也不是故意的，他没这心眼，但低沉的声音就靠在柯昔耳边，让柯昔的心脏莫名地颤动了下。
柯昔这会儿反应快了，伸手就去抓彭昶的手机。
他不想让聂行云看到那个帖子，不会挑礼物来道歉，被造谣成和他是一对，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聂行云，都有些无妄之灾。
但凡帖子造谣的是刘名和自己，亦或是把刘名换成何君来，柯昔都不会觉得尴尬，毕竟他们足够熟悉，看到只会觉得好笑。
最重要的就是这里，他若是真的想，脑海便真的会有自己跟聂行云像普通人那样去约会的样子。
那太离谱了。
虽然柯昔说自己跟聂行云没什么关系，也每一次的初衷都是拒绝聂行云，但现在这一刻倏然发现，最后他每一次都没能拒绝聂行云，无论是借的那个火还是后来所谓的道歉。
聂行云反应也很快，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凑上来阅览页面。
“玫瑰加礼物，原来聂教授喜……”
他还没念完标题柯昔就挣扎起来，先不说柯昔本就有些抗拒肢体接触，这人看就算了！怎么还要念出来？不会尴尬的吗？！
但柯昔没挣脱得开，聂行云的力气比他想的要大，为了方便看清内容施加了力道将他拽更紧，把彭昶震撼得已经忘记了那是自己的手机。
他们的动静不大不小，彭昶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这俩人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论坛什么热度、刚刚又在论坛“名声大噪”吗？
嗯，这俩对外界的感官都是失效的，真的说不好。
“哥哥哥哥！不要打架！小柯老师会生气！”
年纪小的聂尘尘以为两个大人出现了矛盾，及时地从柯昔怀里钻出来。
聂行云垂眸看了柯昔一眼，人已然呆住了，再有什么聂行云也问不出口，这般还问他觉得柯昔又会生气。
他靠直觉辨认柯昔的脾气。
“没打，”聂行云说，“不信你问。”
聂尘尘便真的去看柯昔，瞪大个眼睛一副要为他做主的模样。
“没打。”柯昔无奈说，顺手将手机扔还给了彭昶，生硬地扭转话题，“找到哥哥是不是该回家了？”
“没有啊。”没想到聂尘尘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完全不是，“哥哥买了东西回来就要坐下吃饭啦。”
然后又往柯昔怀里钻。
转到柯昔任教的班级以后，聂尘尘就异常喜欢柯昔，在家的时候要问，见着了要多说两句，哥哥在的话丢掉也没关系。
聂行云见识过他念叨柯昔的样子了，总的柯昔跟聂尘尘也熟，他不介意，所以理所当然地在柯昔对面坐下了。
“不介意拼个桌？”
嗯，坐下了才问。
一时无人出声。
“不介意。”最后是坐在他旁边的江眠辛说话了。
“谢谢。”聂行云愣了愣，“原来这里有人啊。”
柯昔和彭昶沉默。
彭昶有点庆幸是自己坐在柯昔这边，不然现在聂行云跟柯昔坐在一起，会发生大事的吧？
刚刚还好，现在仔细一瞅，他已经发现有人往这边看了。
【捧场：我发誓我这次知道你在对面】
【捧场：但是这样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Jmx：会】
【Jmx：但是你敢问柯昔吗】
【Jmx：还是你敢问聂教授？】
【捧场……】
聂行云没买自己的份，全都是给聂尘尘的，犹豫了下，还是喊了声：“尘尘，过来。”
聂尘尘虽然喜欢柯昔，但也不敢不听聂行云的话，乖乖地往聂行云怀里钻去了。
聂尘尘虽然是男孩，但是长相很水灵，安安静静待着的时候显得尤其乖巧，这么往聂行云怀里一钻，画面感觉怪异却又养颜。
怪异当然是指聂行云看起来就不会去哄小孩。
实际上他也不用哄，聂尘尘完全不会忤逆他。
桌上只有江眠辛是吃完了饭的，彭昶一边玩一边吃了也有一大半，只有柯昔一直在看帖子回复信息看帖子回复信息，吃了没几口。
柯昔已经扣起手机吃饭，聂行云也在喂聂尘尘，完全没注意到彭昶已经跟江眠辛已经眼神交流半天。
江眠辛挑眉：走不走？
彭昶皱眉：不走。
他要是跟江眠辛跑了，留下这两个人坐在一起柯昔岂不是更加完蛋了？！
江眠辛哪管他。
“聂老师，我们吃饱了，等会儿还有课就先走了。”
然后不管彭昶手无足措，直接将人拉走了。
和两人一个班的柯昔：……
有个屁的课，他怎么不知道？
被拉走的彭昶也是一个想法。
江眠辛恨铁不成钢：“你没看出来聂教授想问柯昔话吗？笨死。”
彭昶看不出来，彭昶找不到反驳点，彭昶气馁。
江眠辛确实没猜错，两人一走，聂行云便问：“帖子的事打算怎么做？”
他一边给聂尘尘晾着食物递着纸巾，倒也不耽搁头脑运转。要不能学医呢，柯昔仅仅瞥了一眼，如此想道。
“看看学校是不是真要禁我赛。”柯昔回答，经过肢体接触，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了很多，对要江眠辛查ip的事只字不提。
聂行云没想到柯昔会说这个，毕竟他刚刚看到的是对他俩的造谣。
“为什么会禁赛？”聂行云不理解。
“认为你给我走后门了。”柯昔细嚼慢咽，吞了口食物才回答，“虽然只是存疑，但存疑也不允许参赛，如果学校真的要查，我估计参加不了。”
柯昔的动作慢悠悠地，树懒似的，看起来不是很在乎自己是否能参赛。
但聂行云也说过，他靠直觉辨认柯昔的脾性。
“比赛很重要？”他问。
“挺重要，能参加最好。”毕竟那能减少不少他的生活负担。
那就是重要了。
聂行云点点头，不再问了。
柯昔也不管，完全没有对面坐着的是老师的恐惧。
两人前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聂尘尘都吃得比柯昔快，但聂尘尘吃完了聂行云也没急着走，放聂尘尘来回走走消食，自己则坐在柯昔对面撑着脑袋划手机。
他在看那个帖子。
学校的论坛大概是什么调性，何君来也跟他说过，无非就是讨论美女美男的聚集地。
先前握着柯昔瞧见的也只是楼里的几层，说他跟柯昔关系匪浅，他便以为这楼就是一八卦的，没想到自己进来看到的却是前面挂着火红一个hot标志的帖子。
言论从八卦到造谣，就这个趋势，再这样下去必然会影响到柯昔。
柯昔心情微妙，有问必答，但不是很想多跟聂行云多说，所以聂行云闭嘴对他来说反而轻松很多。
他很快吃完饭就打算道别离开，不想聂行云已经等他很久了，跟着站起身来，望见他又顿住的动作问道：“不走吗？”
“……”柯昔沉默，“走。”
聂行云牵着聂尘尘走在柯昔旁边，柯昔就明显感受到周围视线的不对劲了，他才反应过来那帖子的两个主人公站在一起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被聂行云牵着的聂尘尘还老开心，一家三口的貌美故事都要被臆想出来了吧，柯昔的脸突然就拉拢着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觉得你心情不太好。”聂行云说。
柯昔扯着背包的手一顿，很快恢复：“没人碰到这种事情心情会好吧，聂老师。”
确实也是，聂行云又点头。
校园里偶有小车行驶，柯昔走路怪心不在焉，聂行云便下意识地牵着聂尘尘走了外面，将柯昔挤了进去。
聂尘尘也乖，牵到柯昔就开心了，一踩一步跟随两个大人的脚步。
柯昔也不是多么不开窍，都学画画了，现在年轻人的脑思路他也不是不懂，一看聂尘尘在中间，好，一家三口的貌美故事真的会出来。
“聂老师，我觉得你的脑思维应该要向正常人学习一下。”柯昔忍不住，幽幽开口。
“？”聂行云第一次听人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就连何君来也顶多是说他而不是要求。
但他并不讨厌，还觉得怪有趣：“比如？”
“比如不要跟学生距离太近？”柯昔自认为浅点，“肢体接触最好也不要。”
聂行云学医的，也当过一会儿医生，接触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柯昔这么说，他也想不到什么过分的接触。
但他突然想到刚才柯昔与寻常不同的反应。
半晌，他斟酌着开口：“刚刚握着你的手算吗？”
“……”
这人真是要一字一字抠着说才能听懂人话。
柯昔有股任劳任怨的趋势：“可能大部分人被你这样对待会开心，但对我来说确实不喜欢。”
“噢，好。”聂行云又扭头看向他，“还有呢？”
柯昔对待成年人的耐心不多，这会儿很想让人回去百度。
“还有？还有就是跟学生道歉的时候别送红玫瑰。”柯昔没好气。
“为什么？”聂行云又不解，明明花店店长也这么推荐的。
“红玫瑰的寓意你真的不懂吗？”柯昔点开手机页面，调出百度页面给聂行云。
二十七岁比柯昔多吃了六年盐的聂行云恍然大悟。
柯昔又将页面调回那个帖子，两个人面对面的照片显示于屏幕，他咬牙：“所以说随便送红玫瑰会出事的，聂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