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行云不是多想提自己玩赛车的事情,这件事从一开始年赋他们就想错了,他不是真喜欢车,只是喜欢赛场给他带来的刺激。
他踩油门、转动方向盘,不是让谁在他身上下注,也不是为了吸引谁的注意力,仅仅是因为速度成为了他对聂家的宣泄。
但坐在他旁边的柯昔抬眸向他征询意见:“我能去吗聂老师?”
柯昔问得很真诚,漂亮的眼睛里难得有些“想要”的意思,聂行云难以拒绝。
“可以。”他挪开视线,不太自然,“到时候跟年赋说,让年赋给你张票。”
两人自顾自地说,也不管年赋答不答应。
柯昔看过去的时候他忙摆手表示没问题,朋友是主办方。
得了应允,柯昔又加上了年赋的微信,便安安心心低头吃饭了,不参与年赋与聂行云的话题。
刘名他们都有事,就在刚刚柯昔问聂行云已经先离开了,连何君来都没留下。
没比赛没作业,平时忙得没影儿的柯昔现在竟然是最闲的。
柯昔本来打算跟着一起走的,但也是因为太闲留下了,坐在这里吃东西好歹算是有事做。
“最近北山那块地在开发,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看看?”年赋的嘴自然停不下来,他大老远跑来,自然不是就讨顿饭那么简单。
聂行云听了头也不抬:“挪到你们家名下了?”
“还不完全,”年赋伸手夹起了柯昔刚刚扔进去的五花肉,“我爸想收购,让我去考察一下。”
意思是正确开发的话,年家收购不在话下。年赋学的虽然是计算机,但他没有聂行云那样的能力,家里的事该管还得管。
年赋伸手又捞起一片肉蘸酱入口:“但论这个我哪有你懂?何君来他们论文快写完了,你也没那么忙了吧?跟我去看看。”
言毕年赋又伸手,又在捞。
柯昔:……最后一片五花肉了。
正当柯昔要认命时,公筷从他身旁过去了,聂行云边在年赋迷茫的眼神里将肉抢了过来边问:“什么时候?”
他自然地将肉放在柯昔的碗里,张着筷子去夹别的了。
年赋当然也看见了,但不为奇怪,看了一眼就接着跟聂行云谈工作:“这周末,包接送。”
柯昔吃完了肉呆呆坐着,聂行云整这一出让他感觉自己像家长桌上的小孩儿,他只管吃,大人们只管谈话,但也不忘了在缝隙的时间里照顾他。
……太像了,有些说服自己了。
聂行云没想到这么快:“我哥还没把尘尘接走。”
“那就带着一起走呗,”年赋说,“听说那边是景点,顺便带去玩玩,在聂家待了那么久,估计尘尘都不知道山是个什么东西。”
聂行云现实至极:“考察,你有空看着他?”
事情变得不对了起来,柯昔不由得想这两人是不是在互相找茬。
结果下一秒年赋的目光就放到了他身上来:“这不是还有现成的劳动力嘛?尘尘还挺喜欢学弟的吧?学弟周末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去?”
有事。
柯昔这周末要搬到聂行云家去,还要去超市兼职。
他不知道年赋有没有听聂行云说过这件事,所以保险地跟年赋说:“我周末要去兼职。”
“不能请假?”
柯昔:“能是能……”
但是没事柯昔请假干嘛?结果年赋大方承若:“能那就请,兼职给你多少?我给你2倍跟尘尘一起去玩?”
这该死的有钱人的大方,柯昔真是羡慕死了的沉默。
聂行云看柯昔迟迟未开口,以为这有个性的孩子并不希望被如此安排,刚想开口让年赋闭嘴,就听柯昔一拍桌子:“好。”
笑死,谁会拒绝钱啊。
聂行云:“……”
“我对北山还挺熟的,”柯昔幽幽自我推荐,“要是缺导游也可以叫我。”
这样能赚多一份钱。
本来只是顺便撮合一手的年赋还挺意外:“不是在京市长大的?”
“嗯,北山脚下长大的,所以对那边风土还挺熟。”柯昔点着手机里的美化版消消乐这么说,“不过只住了几年,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新建起来的建筑可能就不太懂了。”
昔夏枝怀旧,一直很喜欢北山脚下那座小城,不愿意搬到喧嚣的大城市中。
直到出事前,柯昔都在那个小城里等父母回家,奶奶去世后他往返各户人家,奶奶离世7年,他就7年没有回去过。
柯昔吃得差不多,看下午放学的铃应该也快打了,年赋和聂行云也还在聊,就先起身告别了。
柯昔的背影不大,越变越小,他的棕发垂肩,看起来莫名让人可怜,年赋“啧”了一声,问那无动于衷的人:“你不送送?”
然后被聂行云瞪了一眼。
聂行云不是不想跟上去看看,但他觉得柯昔心情不怎么样。
按照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说,自己贸然询问可能只会让对方反感。
这很重要,聂行云并不希望柯昔反感他。
“你还吃?”聂行云挑着眉问。
“赶时间?”年赋也挑眉。
“……”聂行云当真看了看时间,跟他解释道,“尘尘下课了。”
年赋一看确实是,小朋友下课比大学生是要早些。
而且他在聂行云脸上看不到什么心怀鬼胎,那太难了。钱早在何君来离开的时候就付过,年赋索性在门口跟聂行云道了别。
年赋并不知道他直觉对了,聂行云并没有那么急着接聂尘尘,他只是想了想,最后说服了自己柯昔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反感房东。
柯昔比他俩早走几分钟,回校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宿舍底下了,但聂行云觉得柯昔没有回去。
柯昔脸上的表情很熟悉,宛如他从前逃避孤寂的模样。
果不其然,聂行云往前走了五六十步,在网吧旁边的小道里看见了柯昔。
他把外套的兜帽兜上了,黑漆漆地一身靠在墙上抽烟,就只见着白皙的手与手指间的一点火星。
这样的柯昔身上有些痞气 ,但不重,只像是漂漂亮亮的叛逆学生,见到他这般模样应该是不会联想到优等生的。
聂行云不禁抬手扣了扣墙发出声响,让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柯昔瞬间抬头,瞧见一身大衣站在路口的聂行云便愣住了,脑海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要不要把烟掐掉。
在唇边的烟咬上不是,不咬也不是。
聂行云看他动作也才猜到点,他好几次碰见柯昔时都让柯昔不要老抽。
自己有说这么过头吗?聂行云心问,怎么还给人弄出条件反射了。
“没打算说你。”聂行云叹了口气问,“怎么还在这?”
虽然聂行云这么说,但柯昔还是没抽了,只夹着跟聂行云说话:“抽烟取暖。”
但半句实话没有。
聂行云没多说话,只走进去,跟柯昔一块儿靠着,闻见了柯昔身上飘来的烟味,不抽光闻着,还怪呛人。
“还有吗?”他问。
柯昔侧头看他:“什么?”
他指指柯昔的手:“烟。”
“没有了。”柯昔说,“就带了一根。”
他以为聂行云在随机抽查,多解释了一句:“我真没瘾。”
“我有。”聂行云倏然回答。
他曾在系主任抓到柯昔抽烟时就想说:烟不是个好东西。
他会那么说,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太了解,且是其中一员。
但他也控烟很久了,此时看见柯昔抽心里却有点犯痒,问:“我能试一下吗?没抽过这个。”
柯昔是真没瘾,所以烟都是便宜货色,不多抽,只是次次都被聂行云碰上了。
他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但还是点点头说可以。
他以为聂行云要亲自上手的,便打算将烟递给人,结果聂行云没有,下一秒就低下身凑到了他眼前来,就着他的手抽了一口。
也就这一口了,烟身燃尽,柯昔扔到脚下踩灭,踢到了网吧的垃圾桶里。
聂行云看着他动作熟练,评价了句:“挺好。”
不知说的是烟还是人。
柯昔又想到第一次见到聂行云的时候,聂行云跟他借火,也是就着他的手,也是凑得那么近,本就好看的五官兀的放大,但只能瞧见下垂的睫毛。
他不知道聂行云是不是对谁都这样,只不过这对他这种有些外貌协会的人不太友好,经历一次心脏要跳老半天。
以至于晚上刘名问他奶茶喝什么的时候,他都直愣愣地说那烟的牌子,把刘名吓得半死。
本来是不至于的,但聂行云那一下凑得太近,双唇已然贴上了他的指节。
太柔软了。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知道,亲吻会使人变得快乐。”
彭昶躺在床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视频的声音从中溜出:“因为和喜欢的人亲吻会让人产生多巴胺……”
好吵。
“彭昶,”柯昔说,“声音关小点。”
彭昶“噢”了声,听话地调小声音。
而柯昔只是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因为他脑海在想与聂行云接吻的样子。
这个想法很吓人,但柯昔确确实实想要这样做。
即便他没有做过,也不是很了解其中滋味,但他就是知道,聂行云长了一张适合亲吻的嘴。
太柔软了。
他想跟聂行云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