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在门口站了很久。
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应该和柯昔说没事了下回再见。
但男人的出现在他的预料之外。
“愣着干嘛？”柯昔已经到内门，看他一动不动在催他。
还是抬脚进去了。
虽然打不过，但他也不是太怵人，还是想知道拉着柯昔的男人是谁。
季年记得柯昔的房子是他爸帮忙找的，说是柯昔能够承受的范围，房子漂亮房东也好说话。
但他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了富人区金钱的味道，他哥真的能付得起这里的租金吗？他爸真的不是为了脱开烫手山芋而给他哥找的坑吗？
季年跟在两人身后进了门，装修构造很冷淡，但又哪里都充斥着钱的气息。
男人对这个家很熟悉，进来后便上楼了，不久后季年看见他拿着笔记本电脑又下来了，男人熟稔地坐在茶几旁办公，茶几一旁还摆着好些纸张，男人时不时就写写画画。
就不是第一次这样做的样子，一看就是住在这里吧……
柯昔牵着春卷进门的，进来就先给春卷倒水去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季年也进来了。
明明哪里都是空地，但季年站着就是无从下脚。
自家哥哥给猫倒了水不知道又要去哪儿，季年都来不及叫他就没影儿了。
空间里只剩下自己跟那个没有表情的男人，季年感觉自己像在蒸桑拿——全程煎熬。
也不是说过分的害怕，毕竟他正值十几岁的快乐青少年时期，莽起来是正常的。
他一个多月前就跟柯昔吵过架，确实是他错了，而这里是柯昔住的地方，他不想再给柯昔带来麻烦。
虽然男人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惹就是了。
是好人吗？季年不禁皱眉，柯昔不会被他爸骗还要被这人骗吧？
“坐下吧。”
在他踌躇之际，没想到正在办公的人出了声。
季年也礼貌地跟他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既然对话了，季年进来的目的也要达成，他坐在离聂行云不远不近的地方，直白地问：“你是我哥的男朋友吗？”
聂行云头也没抬，一边将手上的合同签了一边回答：“嗯。”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觉得既然柯昔说了是模拟情侣关系，那自己不就是柯昔的男朋友吗？
至于要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柯昔也说过不在意。
虽说放在平时他是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但季年靠近柯昔确实令他不愉快了，知道他是季国文的儿子以后，不愉快的感觉甚至开始加倍。
所以他就“嗯”了一声，没有其他的表示，把天聊死了。
柯昔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面面相觑的两个人，他手里拿着一杯水，看来是给季年倒水去了。
“需要我上去吗？”聂行云见他回来便问道。
“不用，”柯昔说，“他还要回学校，应该没什么大事，很快说完。”
他跟季年又没有什么秘密，有什么话是需要避开的？
就算季年要说的是季国文的事，那聂行云也见过季国文是什么尿性，用不着避开。
季年不知道，所以季年无语：……有人问过我的意思吗？
柯昔没有在季年身边坐下，说完就过去另一边，在原本聂尘尘折纸的那张地毯上坐下了，离聂行云远了些，不打扰人工作。
“过来。”他叫季年道。
季年一边过去坐下一边小声嘟囔：“那是谁啊？”
“这里的房东，姓聂，下次见到喊聂教授就行。”柯昔说。
“噢。”季年瞥了聂行云两眼，“他怎么看起来那么凶，不会欺负你吗？”
“？”柯昔不懂这小孩怎么会这么说，“他欺负我做什么？”
季年才是不懂：“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柯昔才想起来聂行云那个吻被几年看到了。
但是他摇摇头说：“不是。”
“？”季年又不懂了，“可是你们刚刚在门口不是……？”
“是。”柯昔没否认。
“但是有什么关系？”也没承认。
“可可可可是……”可是他说他是你男朋友啊？
季年不由自主得看了那边一眼，这句话没能问出来，看来是被听见了，聂教授又在瞪他。
这回他看清楚了，聂教授着着实实在警告。
但是为何两个人的答案不统一？吵架了？
可按照柯昔的性子，没什么必要隐瞒的事他是不会说谎的。
不会是聂教授压根就没追上他哥吧？
“可是什么？”
“没什么。”季年摇头，搞不懂他哥了，最后只憋出句，“就是看人小心点。”
柯昔还以为这小孩要说什么，毕竟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早就少了很多，他多少以为季年又是来让他回家、来找架吵的。
“所以来找我干什么？”柯昔问。
本来就没什么问的，季年一开始来就是打算道个歉，但有外人在，也只好下次了。
最后季年随便找了个借口，拿了柯昔几本高三的复习资料走了。
送人出门的时候柯昔习惯了，又跟季年道：“没钱了就跟我说，你那点补习费生活费我还是赚得到的。”
季年没想到柯昔会这么说，毕竟柯昔就没欠他们季家哪里的。
他探头往柯昔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所谓的聂教授才放心跟柯昔说：“那你俩要是吵架了记得给我说。”
“啊？”柯昔不懂季年这又是什么脑回路。
季年理所当然，有一种高中三年白学了的美感：“二打一好歹有赢的希望。”
柯昔：“……你对聂行云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季年没说，柯昔给他叫了辆车，也没想到跟季年交流会这么轻松。
次日回校，柯昔和刘名他们总算又见面了。
柯昔被勒令去宿舍找人，彭昶给他开了门他才知道是为什么：元旦回趟家，有种饿是妈妈觉得你饿，彭昶和刘名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好在阿眠家里人正常，两手空空来学校，才不至于我一个人拉这么多东西上来。”
彭昶一个一个盒子打开那些高级零嘴，给柯昔一样拿了一盒。
“晕，我家不会是跟你们家一起批发的吧？”刘名说话时就开着一盒零嘴，跟彭昶递给柯昔的一模一样。
本来也想给柯昔一点儿的，但现在柯昔已经拿不下了。
柯昔随手点开微信扫一扫扫了一下，看到所谓一起批发的价格，幽幽道：“我要开始仇富了。”
“再贵的东西都会吃腻的，”一直没出声的江眠辛也幽幽道，“跟宴会上的糕点打了三天交流，今天是今年的第三天，我已经不想再见到甜点了。”
刘名点头：“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什么大鱼大肉了。”
彭昶无比赞同：“我已经不想再见到酒了。”
还没等柯昔跟队形，江眠辛快速问彭昶：“你喝酒了？”
柯昔：……
刘名傻大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刹车：“都成年了，再说咱们这种喝酒不是很正常？”
话刚落音就被江眠辛刀了一眼，刘名只觉得莫名其妙，还问柯昔江眠辛在干嘛。
柯昔：……要不我还是走吧？
“柯昔你呢？你比我们过得好吧？不用回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带重复的。”刘名又说，手里的零嘴儿已经见底了。
“？”柯昔不知道这话题怎么还能cue到自己，“确实没重复。”
第一天随便应付了下，聂行云凌晨还给他下了饺子，第二天聂尘尘来访，晚上聂韵哲请客，吃的高仿西图澜娅的高级餐厅；昨天回家，遛了春卷以后聂行云点了真的西图澜娅。
总的来说，好像是比这三位要社交还总面对相同东西的情况要好。
“你不回家，就跟聂老师待在家吗？”
“没有，”柯昔说，“带我去别的地方住了。”
刘名第一反应：“酒店？！”
彭昶一听跟着凑热闹：“柯昔你都跟聂教授发展到酒店了？！”
江眠辛正好在旁边摁计算机，有声的，听闻两个人的脑回路摁了一个数字键以做评价：“6。”
给两个人自己整笑得不行。
柯昔不知道他跟聂行云算不算发展了，但刘名跟彭昶认为的发展的肯定不对，他和聂行云什么都干了，除了本垒。
“想什么呢？”柯昔食指一曲，一敲一个脑壳，“是他的另一座房子，还有人在的，尘尘第二天也过去了。”
“噫。”刘名欠嗖嗖地，揉了揉额头，“柯昔你知不知道自己平时话特少，一急话就特多？”
“不知道。”柯昔不买他的账，“我心如止水。”
期末没什么课，跟他们吃了顿饭，柯昔打算回家画画去了。
他这些日子画的画也攒了不少钱，可能不够快，但也不会太慢，还清聂行云的两百万指日可待。
至于债务还清以后两人开诚布公的结果会怎么样，柯昔现在没有想法。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聂行云太桀骜，他驯服不了，那就舍弃这个目标。
不是不爱，而是并非所有的爱和喜欢都需要用尽全力，柯昔这种自私的人明显不是，。
有时候向前走会碰到死胡同，向后走反而才能找到出路，他不知道聂行云是不是一片出口需要找寻许久的雪原、这条路是不是死的，他是不是看不到希望需要断舍离，那是未来的事，他想等未来知道了再说。
出了校门柯昔接到了柯下下的电话，他干脆走到了一旁的树下接。
元旦过后柯下下终于把她爸塞回去上几天班，而她本人这几日正在被公司流放中，问柯昔能不能来柯昔家里玩。
也不知道聂行云家有什么魔力，最近待客次数有点多，上次季年走后柯昔甚至见过一些西装革履的人来跟聂行云谈事。
“这点事怎么不发信息？”柯昔从口袋掏了支烟，转过身来打算靠着树，“我得先……”问问聂行云。
柯昔叼着烟抬头，就和对面树下两个墨镜男的目光对上了。
美术生就是这么敏感，即便他们戴着墨镜，柯昔也能通过方向大概分析出来。
“我发了信息的，你没回啊你小子！”柯下下在那边反驳他，而且这人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她也心急：“先什么啊？你都想了多久了”
视线对上了，柯昔觉得奇怪，但还是礼貌点了两下头，希望对面不会觉得他的视线冒犯。
等柯下下说完话，柯昔再抬眼时瞧见那俩人送着一个学生上车了。
原来是保镖，他还以为自己又无意间惹到谁了。
“没什么，看见了个需要保镖护着来上课的小少爷。”回答完柯昔就接上了刚刚的话题，“我问问聂行云，他说行你就自己找个时间来。”
聂行云早些时候给柯昔发了信息，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也要晚些回家，怕聂行云在忙，柯昔还很细心地没打电话而是发了信息过去。
【星：下下说想来家里找我】
【星：我先来问问你】
很显然聂行云此刻不是很忙，他秒回了。
【罗恩的隐身咒：下下？】
【星：就是把画卖给我的那个小姑娘】
【罗恩的隐身咒：可以】
【罗恩的隐身咒：她来有什么事吗？】
【星：只是来玩吧，她前几天还给我发信息说想跟你一起吃饭】
支撑柯下下想要见聂行云的理由只有两点：她只是想知道玩这么花的城里人长什么样，二是看看这人对柯昔到底是个什么情感。
但这些柯昔都不知道，柯昔真觉得柯下下就是来玩的。
柯昔的信息发过去以后大概三分钟，聂行云才来回复了。
【罗恩的隐身咒：可以】
柯昔忍不住问。
【星：你不在忙？】
【罗恩的隐身咒：嗯】
【罗恩的隐身咒：来医院急诊部帮忙】
【罗恩的隐身咒：现在没人】
【罗恩的隐身咒：我在摸鱼】
还真是在摸鱼。
【星：又要十一点半左右回来？】
【罗恩的隐身咒：嗯】
【星：吃东西了吗？】
【罗恩的隐身咒：吃了】
两个人平时的状态在聊天记录里突然颠倒了过来，聂行云问一句吐一点，柯昔一看就知道这人是随便应付了事了。
【星：吃的什么？】
那边好像想不到柯昔会这么问，毕竟一般这个时候柯昔就闭嘴了。
但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柯昔就是想多问两句。
【罗恩的隐身咒：一个面包】
柯昔蹙眉。
【星：你挺随便】
【罗恩的隐身咒：时间跟学校的撞了】
【罗恩的隐身咒：我今天满课】
【罗恩的隐身咒：没时间吃】
柯昔眼皮一跳，意识到聂行云是不是在跟自己解释。
【星：知道了】
【星：菜早就买完了】
【星：回来记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