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柯昔是喝得最多的,刘名他们说要回去的时候他却还能起身送人出去,像寻常一样问他们是不是开车来的,听江眠辛说是他还顺便给朋友们叫了代驾。
乔柠是很典型的打工人,酒局见得多了酒也喝得多了,只是脑袋疼,难受,但他不放心喝了许多的柯昔,跟在后面观察着柯昔问询好友、为好友叫车。
完全就是面上不显私底下很会观察的性格。
乔柠觉得自己真的不记打,刚刚才被刘名他们敲打过,现在就又被柯昔吸引了。
像刘名说的,他完全想象不出来柯昔和别人在一起时会像江眠辛他们一样相处,那一定是件快乐的事。
“还不回去吗?”柯昔进来看他坐在前院的走廊上,问了句。
“看月亮。”乔柠说。
见鬼,柯昔想,虽然真的有些醉意,但他意识是在的,这天上哪来的月亮。
乔柠也觉得见鬼,都多大了,他竟然在说这么牙疼的话。
但是柯昔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尊重人类奇怪的行为艺术,就要往回走。
“诶诶诶,别走啊!”乔柠喊住他,从旁边递给了他一个杯子,“解酒的,喝了再进去吧,不然明天肯定闹头疼。”
柯昔陪着刘名他们等代驾来花了点时间,乔柠看他拧着眉,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进屋烧水冲了点解救药。
柯昔要直接喝,乔柠赶忙阻拦:“诶!烫着呢?风吹一下再喝!坐一会吧,应该几分钟就会变温水了。”
柯昔犹豫了,他看乔柠旁边还有另一杯解酒药,应该只是顺便,推拒多了也没意思,他便利落地坐下了。
“你想什么做什么真的很干脆啊。”乔柠笑道。
柯昔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这么说,只根据主观上的事实出发:“还行吧。”
夜里的风凉得像刺刀,柯昔喝了太多,都不用等到第二天,他现在就难受得想死。
“这叫还行啊?要不是你朋友来我估计都碰不上你面吧?敲了那么多次门都叫不出来。”乔柠说,“不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吗?你好像很抗拒。”
他问:“现在连做朋友也不行?”
乔柠难免有些挫败感,最开始两人碰上的时候乔柠问了句所以一起吃饭,他们也不会互相发信息,平常柯昔到点了就会出现,但轮到自己去时,完全得不到柯昔的回应。
没想到柯昔一顿:“你来敲过门?”
乔柠也是一顿,回答:“敲过…还是好几次,你房门一点反应都没,没消息,我也不好意思发怕打扰你来着。”
虽然柯昔的脑子好像团成了一团浆糊,但有一件事他还是确定的:“没有不能做朋友,我给你发了信息的。”
乔柠心道不可能,柯昔的头像很明显,他怎么也不会记错。
但他还是现场翻出了手机检查,点开聊天窗口。
果不其然,一片空白。
“你看?没有的。”
为了将手机展示给柯昔看,乔柠贴近了柯昔的肩膀。
柯昔不算很高大的身材,却也是正常男生的范围,乔柠更为娇小,凑近柯昔能感受到完全被人身上的气味包围。
酒味有些浓,但也掩盖不住柯昔本就有的清香,乔柠觉得自己有些躁热了。
但柯昔却还沉浸在自己的问题里,开始翻自己的微信。
但是登上工作号,和乔柠的聊天页面却是还是第一天时打招呼互相备注的样子。
乔柠一指:“看?我就说没有。”
柯昔又不瞎,当然知道。
只是头更疼了。
他肯定发了,只是不知道发到哪里去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乔柠的头像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柯昔心想不会吧?
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柯昔登上自己的主号。
老天爷,真的见鬼。
他怎么会把信息发给了聂行云。
平时找柯昔的人不多,加上工作,柯昔就没怎么注意过
【星:最近就不过去了】
【聂行云:过来?】
【聂行云:你在给谁发信息?】
聂行云只回复了短短两条,都带着问号。
察觉到乔柠在看他的屏幕,柯昔没想太多,先收了起来。
乔柠见状问:“你不回复他吗?”
柯昔说没什么好回的,都过去那么久了。
然后安静。
乔柠把解酒药给了他,晚间的低温轻易为之去除了滚烫。
氛围很别扭,柯昔速战速决喝完了。
打算离开时乔柠却兀地出声:“聂行云,你发错信息的那个人,彭昶嘴里的聂老师,就是你喜欢的人吗?”
柯昔蹙眉:“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乔柠说:“刚刚看到你的备注了啊。”
柯昔才想起来自己早就将聂行云的备注换回来了。
“所以真的是啊?”乔柠说,“可以啊你,搞师生恋啊?”
他试探的意味明显,也许是酒精真的有助兴作用,他突然什么都想问。
柯昔也不对他说谎:“是他。”
他很光明磊落,看向乔柠好像是在说,所以呢?
等待乔柠的时间里,柯昔久违的点了支烟。
他长得白,月光洒在上面像相机加了滤镜一般,头发凌乱着,像乔柠喜欢的漫画里的美人1。
天啊,乔柠想,这太好看了,简直是从自己的癖好总结机中产生的人。
乔柠问:“她很优秀?”
柯昔棱模两可:“应该吧,是个教授。”
乔柠倒吸一口凉气:“那不得三十好几了?你喜欢那样的?”
三十好几对柯昔来说可以算大叔了,柯昔出生的时候人说不定都上初中了。
柯昔没答。
聂行云过生日了,今年二十八,也还好吧。
二十几岁当医学院教授听起来确实不切实际,但聂行云的生命轨迹本来就有点逆天。
不过柯昔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聂行云确实已经上大一了。
见柯昔不理人,就吐烟圈,乔柠自顾自地说:“那一定很漂亮?”
不然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
乔柠肤浅的认为。
柯昔坐在他旁边,垂下眼睫:“我不是看脸的人。”
虽然聂行云那张脸完全不匹配这句话。
但是柯昔喜欢聂行云,就只是喜欢聂行云而已。
“哦。”
好吧。乔柠想,自己的脸在柯昔面前排不上号,在柯昔喜欢的人面前也不起作用。
乔柠:“那你们现在的状况是?”
柯昔:“分开了。”
乔柠惊讶:“你们在一起过了?”
柯昔:“没有。”
一段很矛盾的对话,乔柠有些搞不懂,没有在一起又怎么会分开呢?
在相识的两个人间,这两个词是有始有终的,只有从未相识的人才有可能说我们从分开的两个地方走向相遇,走到一起。
风掠过树梢带起声响,柯昔看了眼未燃尽的烟,又想走了。
“你现在还想着他吗?”乔柠问。
应该是没有,柯昔想这么回答。
但是乔柠忽然凑近了他,
“我不行吗?”
乔柠的眼睛里有不属于他年龄的亮闪,总让柯昔觉得他还很天真,说出来的话也证实了柯昔的这一观点:“我年纪虽然没有那么大吧,但也比你大个几岁,工作也还算不错,领导都说我优秀,也算符合你的条件吧?”
说着他更靠近了柯昔的脸庞,再次问道:“我不行吗?”
盯着他就好像在发酒疯。
可乔柠没喝醉,柯昔确定。
柯昔的头又开始疼了。
对他执着的人不是没有,刘名就是那样的,但感情上这么执着的,还真就乔柠一个,而且完全不会隐忍的直白。
这也是他不再去找乔柠的原因之一,他说了谎,即便是要当朋友,柯昔也不太想对上照面。
长期如此和留下希望没有区别。
柯昔有些放空了,很不礼貌的忽然在想,当初跟聂行云告白的时候,聂行云会不会也这么想。
那段无厘头的关系里,他对聂行云的许多言行都再直白不过。
他陷入无尽的回忆世界,斟酌自己是否廉价,思考一些已经有答案但他时常不想面对的问题。
不再去找乔柠的原因之二,柯昔本来睡眠并不多,但郑医生给的新药副作用比以前的要多,半个月的用药下来,他开始有些嗜睡。
加上有时候没日没夜的画画,他的睡眠时间已经完全紊乱了。
沉默就像应允,乔柠得不到回应,已然闭上双眼,只要稍稍向前,他就能吻上柯昔的嘴唇。
柯昔应允了,乔柠自我洗脑。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新人覆盖不掉的,只要自己留下痕迹。
“咔哒。”
但在柯昔这件事上,事情一直非他所愿。
门口传来声响,随后是脚步声。
乔柠瞬间睁开了眼睛,问柯昔道:“柯昔,你没关门吗?”
柯昔还是没有回答,乔柠这才发现柯昔有些不对劲,浅浅的月光照亮他的脸庞,眼睛却是空洞的。
左手上的烟已经燃烧到指尖了,柯昔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反应不过来那么多,那脚步声已经走至他们身侧,高大的男人脸是好看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男人看着两个人暧昧的姿势,没有报上家门,反而还有些质问。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低沉沙哑,气场也压人,乔柠竟一时忘记了这是自己家,自己才是有理的那个。
“你是谁?你才……”
不等他的话说完,男人又开口了,叫了一个他不认得的名字。
“阿星,喝酒了?”
乔柠看他才像喝了酒的,因为这里没有叫阿星的人,男人像喝醉了随便闯入别人家的帅气醉鬼。
至于为什么是帅气醉鬼,那自然是他无法否定聂行云的这张脸。
将陌生人赶出去是有必要的,乔柠也打算这么做,但身旁的柯昔听到这句话后却有了反应。
他忽然回过神,将烫了自己的烟头撵灭。
又不像完全清醒了,抬头看向聂行云。
他觉得自己还在畅想的世界里。
聂行云在里头,也很久没有出现了,他莫名地有些伤感,那些头疼的毛病此刻更加明显。
他展现了自己软弱的姿态,像是知道聂行云会无限包容着自己。
“聂行云,我头疼。”
很平淡的语调,可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上目线显示得淋漓尽致,柯昔的可怜一览无余。
“嗯。”
于是聂行云低下身将他拉了起来。
“回去。”
语气和柯昔相反,绝不好听。
乔柠觉得自己脑袋真的转不过弯来了。
聂行云,是备注中的那个名字,彭昶他们口中的聂老师,柯昔喜欢的人。
所以聂老师是男的?
还是巨帅一男的?
而且他和柯昔撞号了?
撞号了?!!!
乔柠不由得去打量了聂行云两眼。
天老爷,柯昔怎么一点都不反驳啊?!!!这哪里是三十好几的样子???
柯昔被聂行云搂在怀里,看起来就那么点大。
怎么回事啊?乔柠有些崩溃了,就连柯昔站在江眠辛面前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柯昔的身形有这么小啊???
聂行云搂着人,柯昔不愿意走,索性将人拦腰抱起了,他看向乔柠,拜托他去锁一下前院的门,然后回头,边走边问柯昔:“阿星,钥匙在哪里?能找到吗?”
这看起来也不像对柯昔没意思啊?!!
这语气的差别,刚刚肯定看到自己想要对柯昔图谋不轨了吧?
想到这里,乔柠又有些疑惑。
柯昔刚刚无法回神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关上门,前院只剩下两个空杯子和一个只剩一点的烟头,空荡荡的,一切的甜头戛然而止,随着聂行云的到来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
柯昔摸了好几下才将钥匙摸出来,屋里还有充斥着菜和酒的味道,瓶瓶罐罐地堆落在桌旁,柯昔看起来真的喝了不少。
聂行云将懵懵的柯昔放在沙发上,去翻找救急用的药了。
睡一觉也可以,但是柯昔一直努力睁着眼睛,说什么也不愿意闭上。
聂行云给人喂了药,打算帮柯昔收拾东西了,他有些强迫症,也不想柯昔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着整理这些乱糟糟的。
但是柯昔拉住了他,还不是太清醒,可能是喝酒的原因,嘴里不知道嘟囔什么。
聂行云只得俯身去听,他听见柯昔在问他怎么这么久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