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昔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点愣,以为聂行云又要浪费他的脑细胞。
“春卷回来了。”
男人沉着的声音传来,将不久前朋友圈上的回复变成了现实。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柯昔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久久说不出话来,直到聂行云唤了一声阿星。
“啊,”他懵懵地回神,然后道,“那我现在过去。”
“现在过来把它接回去吗?”
“嗯。省得在你家和尘尘的猫打架,它对主人的占有欲不强,但是对跟它抢吃的可不一样。”
想到春卷回来了他就发自内心的喜悦,话都多了起来,说完柯昔才发现新家里没有春卷睡的猫窝。
“就算不接回来也要去骂这崽子一顿。”
他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和自己说话时没有的灵动,聂行云也听出来,他这是开心了。
但是聂行云看了看自己家里空荡荡的猫窝,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春卷脏了吧唧地窝在上面,也不知道这小段日子是去哪里混了,还混得差。
“别过来了,我送过去。”聂行云说。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聂行云已经蹲下,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通话一边打开了春卷的小猫背包。
“需要送它去洗个澡。”春卷熟悉它,也不挣扎,所以他的动作很迅速,“要给它带点什么过去吗?宠物店可以顺便买。”
柯昔这才出声了,结巴了一下,然后说自己这里什么都没有,让他带点猫粮和睡垫。
算是应允了聂行云的要求。
聂行云挂了电话跟包里脏兮兮的小猫对视,春卷有些瘦了,四处跑路肯定吃不好。
但聂行云曲指在它脑袋的位置敲了敲:“你比你妈有骨气,碰得到阿星跑得出来,还能让我跟阿星见面,脏兮兮地说不定是幸运小猫。”
跟小福星似的,把机会送上门来。
聂行云担心春卷在外面沾上什么不好的细菌之类,最后带它去了宠物医院。
好在最后春卷只需要洗个澡,出来的时候就缠着聂行云喵喵叫了。
但这只是一开始,直到春卷看到了壁橱里的一只黑猫,春卷一下就不对劲儿了,躲在聂行云身后,龇牙咧嘴地装狠,明显是害怕。
春卷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很乖,连大部分猫咪讨厌的洗澡环节都没有抗拒,现在这样有点太反常了。
“我再抱回去看看。”
等聂行云点头,医生让助手把壁橱里黑猫也抱上了。
聂行云等在外间,知道春卷不可能没有问题。
家养猫再野也是家养猫,出去外边的陌生环境,就是比春卷小一半体型的野猫可能都能把它欺负死。
“有点应激。”医生将春卷抱在怀里走出来道,“可能在外面遭黑猫欺负了。”
果不其然。
“恰好春卷又是白色的,白猫在猫中的地位很低,很容易受欺负。”医生叹了口气,有些责备地看向聂行云,“下次要把自己的猫看好啊,不然就别随随便便养。”
聂行云的手指不由得蜷曲了下,医生的责怪让他想起,他当年也是这么责怪自己的。
“嗯。”
他认下指责,心想当年要是有人这么跟他说,或者他能够清楚地看清聂倾和林浔,他也不会养。
医生说了些嘱咐,聂行云一一记下,大包小包地拎着春卷走了。
出了那不大的宠物医院,春卷明显就好多了,又喵喵叫起来。
聂行云听着像撒娇,也不知道春卷晚饭后还会不会想着出去玩。
上午才说过人家不公平,柯昔傍晚又将人放进了屋子里
见到柯昔,春卷更是开心,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背包中出来。
柯昔没有由着这小祖宗,抬手将聂行云另一只手里的小猫用具接过,聂行云也没有拒绝。
柯昔现在对他完全是有借有还的状态,聂行云刚坐下,他就问春卷花了多少钱,聂行云没反应过来如实回答了,柯昔就立马将钱转了过来。
“不还也可以。”聂行云撒谎不打草稿,“反正尘尘的猫也在用着春卷的东西呢?”
“……”柯昔幽幽吐槽,“二手货哪里值那么多钱。”
看聂行云还在页面停留,柯昔直接伸手过去帮他戳了收款。
这件事需要两个步骤,点进收款页面,再点击收款的字眼。
按理说柯昔不会得逞,但是柯昔靠的太近了,聂行云心头一跳,反应都慢半拍。
回过神来发现柯昔做了什么的聂行云哭笑不得,但贪恋那点接触,他没有明着说出来。
太久没见了,虽然见着柯昔很开心,但春卷似乎更粘着聂行云。
也许是因为回来后柯昔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眼前,它此刻窝在聂行云的怀里,汲取安全感似的,和柯昔面面相觑。
春卷的体型小了些,看得出来出去跑这一圈,没有在家里吃得好。
和聂行云不一样,柯昔又说它没出息的:“看起来混得不怎么样。”
柯昔伸手想要摸一下,结果春卷打量着他还是往后躲了。
柯昔骂它:“还吃里扒外。”
聂行云看了下,柯昔穿的卫衣是黑色的,他还不知道春卷会应激,春卷没有龇牙咧嘴地已经很好了。
于是聂行云不适时地觉得柯昔也像猫,只不过自己对柯昔来说好像变成了黑猫,每次见到柯昔的时候,对方总是可怜兮兮的应激着。
聂行云的目光落在柯昔白皙的脖子上,那上面的吻痕已经被创口贴遮住,看来是终于被发现了。
放在春卷脖子上的手不由的捏了捏,不轻不重。
柯昔被盯得有些不自然,聂行云手里摸着猫,却在跟他说话,好似在摸的是人不是小猫。
“好像在外面受黑猫欺负了,”聂行云指了指柯昔的黑色卫衣,“对黑猫有些应激,现在看可能对黑色也有点。”
柯昔沉默了一下,明明野养了这么久,战斗力还是好弱。
“果真是没出息。”
但聂行云听得出来他心疼。
柯昔装作若无其事,指了指聂行云来时穿的黑色外套:“可是你也穿的黑色啊。”
聂行云也忘记了这回事:“可能是雏鸟情节?它回家先见到的是我。”
柯昔还是没有动作,可能怕小猫怕他:“要不你把它带回去养吧?我满柜子黑色衣服。”
聂行云显然不是很同意这句话:“是你的话它很快就会适应的。”
柯昔一直觉得这只小猫是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看它不愿意靠近自己的模样怎么会不难过呢?
他没有理会聂行云哄他似的话,明明自己才是猫主人,却在询问对面对养猫0经验的男人:“我要不要先回去换一件衣服?”
聂行云抬眼,坐了起来。
他伸手把柯昔拉过来坐近了一点,另一只手安慰着春卷,然后抓着柯昔的手腕,让柯昔代替了自己。
聂行云松开了手,春卷抬头发现摸自己的人变了,竟然真的没有抗拒。
但是柯昔还是没有大胆地把猫抱过来,他小心翼翼的,聂行云很少见到。
“别怕啊阿星,你把它养大的,它不会不要你。”聂行云缓缓道,声音尽是柔和。
说罢,他动了动,将小猫举着双爪抱起,放到了柯昔怀里。
柯昔恐慌极了,毕竟他们都没有经验,说不清春卷应激会不会挠人。
但一切都没有发生,春卷已经通过他刚才的抚摸确认他没有恶意,甚至还往柯昔肚子上拱脑袋,柯昔觉得快哭出来了。
它好像在印证聂行云说的话,以此动作说明:我只是有点怕,但不会不要你。
聂行云,柯昔摸着猫想,这人好像没有不懂猫的样子,比他这半吊子好多了。
刘名第二天才听柯昔说春卷找到了。
【新世纪流民:真的吗?!】
【新世纪流民:那太好了!】
【新世纪流民:怎么找到的?】
【星:自己跑回家了】
柯昔知道这很荒谬,但事实便是如此。
春卷大概是没有离开过柯昔那么久,想回家了,但是却不认得路。
也就那么点路,小猫硬是走了大半个月才找到自己的家。
聂行云后来给他看了家门口附近的监控,春卷一爬进小区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到了熟悉的环境里,它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主人住的地方。
刘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发过来两条信息。
【新世纪流民:这小子不会成精了吧?】
【新世纪流民:要不趁早给孩子找个学上】
【新世纪流民:别耽误孩子上大学了】
柯昔:……
春卷回来让刘名松了一大口气,跟柯昔说话都轻松不少。
因为这件事,刘名有时候一跟好友说话就会想起来猫没回家,整个人都蔫蔫的,现在才有了些活过来的意思。
但转头柯昔说春卷应激的事情,刘名又“哇”的一下emo了,在周末的时候提了一大袋小猫玩具来。
“……”柯昔有点搞不懂刘名的脑回路,“你家开玩具批发店了?”
“你懂什么?这是愧疚!也是贿赂!”刘名说,“万一它应激也不想跟我玩怎么办?带玩具是最好的以防万一!”
“……”行吧。
刘名左瞧右瞧,总觉得家里有些不一样了,比上一次来的时候,整洁许多。
“你收拾过了?”刘名问道。
实际上柯昔只收拾了自己的卧室,大厅的那些乱而有序的东西,聂行云第一次来就给收拾好了。
说实话柯昔对这件事还有点不爽,毕竟是乱而有序,他习惯了这样,被人收起来了他反而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在哪儿了。
但是那晚他喝得有点多,模模糊糊地以为聂行云是幻觉,说点什么柯昔都会点头,没点原则。
这没什么好隐瞒,柯昔想,好过聂行云哪天来找他的时候和刘名正面对上吧?
那他更懒得解释。
“没有,上次你们走后聂行云来了,他收拾的。”
刘名已经习惯了柯昔喊聂老师的本名,没怎么反应过来,一听不是他自己收拾的,松了口气:太好了!柯昔没有变性!
然后在下一秒顿住:“啊?谁?”
“聂老师?!”刘名诧异,随后第一时间开始撇清自己,“他怎么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柯昔无语,心想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来的。”
刘名“啊?”了一声,道聂老师怎么作弊啊?!!!
“那你怎么办?”
柯昔把逗猫棒丢给他:“本来也没觉得能躲多久,不跟着你们他也有的是办法找到我。”
他挑了挑眉:“他是哪家的人不还是你们提点我的吗?”
这下轮到刘名无语了,怎么听着您还挺自豪的?
“哦。”刘名话头一转,“那看来聂老师还挺顾家的,看不出来。”
柯昔没搭理他这话,问他晚饭要吃什么?他煮还是出去吃?
刘名看着柯昔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就是刚睡醒就被他上门吵醒了,哪好意思又让人请?
“出去吃!”他大手一挥,“去换衣服吧!我请客!”
柯昔给春卷套上项圈,放进了自己装素描本的斜挎包里,拉链闭合只留了一个脑袋的大小,春卷只露着个脑袋在呼吸新鲜空气。
刘名“哇哦”叫出声:“还能这样带出门?”
“它应激,前几天出门没带它,把家里黑色的东西都挠了。”
听到应激的事,刘名又开始蠢蛋的emo了,看向柯昔时一脸坚定:“走!哥请你吃蓬莱仙!吃包间!让春卷在里面边吃边睡!”
柯昔:……
刘名走在前面,笑着跟柯昔说些有的没有,新奇柯昔背着春卷,总要回头看几眼。
“开门。”看刘名快撞上了,柯昔提醒道。
刘名笑眯眯地,嘴硬说自己记着呢,转头去开门。
门稍一打开,刘名就跟门外的聂行云对上了视线,有种出门没看黄历倒了八辈子大霉的荒谬感。
好在聂行云向他点点头,完全只看了他一眼,就望向他身后的人。
“要出门?”
柯昔也不知道聂行云会来,上次把春卷送回来以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点点头表示是的,聂行云又问:“能一起吗?”
甚至没有问他和刘名去哪里。
他的眼里只有柯昔。
柯昔今天穿了很明亮的黄色,头发像往常一样半扎着丸子头,显得整个人特别有少年感。
他的斜挎包是米色的,春卷从里头冒出个白色的小脑袋,瞧见聂行云,小猫还喵喵叫了两声。
整个人都软软的没有攻击性。
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