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域上空风云色变， 大片的苍穹崩裂，星辰坠毁，灿月无光。
一道令天地都为之哀鸣的恐怖气息弥漫整个天地。
一位浑身染血的老者，红着双眼强行撕裂眼前的敌人，而后一步迈出消失不见。
正在厮杀的人族道境强者和异族， 此时都是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杀！”
异族强者没有错过如此好的机会，纷纷施展大神通想要抢占眼前的源界。
“怎么回事？”
如此变故没有第一时间被人族三位域主得知， 临天域的巫苍脸色凝重。
厮杀中少了一位道之巅强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灵域域主司徒明日好似知道什么，单手伸手无尽光华流转， 一幅幅自灵域发生的画面好似幻灯片一般，自光芒内闪过。
“哎...”
司徒明日一叹，“先顶住吧，老常家出了点事，他的那个纨绔孙子被杀了。”
巫苍闻言一楞，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可听闻此言的夏仙之，却是眉头紧缩，问道：“谁杀的，我大夏域的人？”
前段时间，他收到过周无渊的传讯，其中好似提到过这件事。
不过这些时日异族攻打的太过频繁，他还并未处理。
如今听说常俊死了，这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放心吧，不是许安那小子，是雨天生亲自动的手。”
司徒明日话落，夏仙之顿时松了口气。
许安不能死，虽然他们素未蒙面，但许安的成长历程他都有刻意关注。
道尊印也好，接替周无渊也罢，这都足以说明，大夏域是把许安当成第二个域主来培养。
如此天骄，要是死在了人族内斗中，那可太可惜了。
而常天禄这个人，夏仙之也很了解。
刚毅、坚韧、识大体、懂进退，是人族在最为坚实的顶梁柱之一。
要是一般的事情，哪怕许安掀翻整个灵域，常天禄都不会亲自动手。
但今日这件事不一样。
常俊在纨绔，那也是常家唯一的血脉。
常天禄长年累月的在诸天之上的战场，难道和常俊有很深的感情吗？
怕也未必。
常俊的存在，是常天禄死去儿女的唯一牵挂，也是他在这偌大诸天中唯一的亲人。
常俊这个人，已经成了常天禄的执念，是他常家为了灵域为了人族，家破人亡留下的唯一种子。
这种子若灭，常天禄会疯狂的，那不仅仅是因为亲情，更是为了给死去的常家人一个交代。
也是给自己一个，继续为人族征战的理由。
若杀常俊的人不死，常天禄道心不顺，而心不顺，则道途皆难。
因此，不管是谁杀了常俊，常天禄一定会动手！
常天禄很强，道之巅的强者，人族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但真要打起来，不用夏仙之动手，苏长烈一人便能拦下对方。
可麻烦的是，如此一来本就处于弱势的人族，会更加艰难。
好在，常家有个识大体的雨天生，把所有因果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可惜...”
想到当初那位惊才绝艳的天骄，夏仙之忍不住叹了声。
若没有当初那件事，雨天生不会弱于常天禄...
……
灵域上空。
常家老家主自崩裂的虚空一步踏出，便以来到雨天生的身前。
“天生...”
常天禄嘴唇微动，双眼赤红。
他看到了雨天生身上的死志，也看到了熟睡在雨天生身旁的常俊。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两人。
轰！
常天禄大袖一挥，远方天空的奇索力瞬间被一股不可阻挡的恐怖力量吸扯而来。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
奇索力恐惧的嘶声大喊着，但他的话没有起到任何用处。
常天禄苍老的手掌握住奇索力的天灵，一股恐怖的力量轰然爆发。
瞬间，奇索力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灵魂好似在经历世间最为残酷的刑法，生不如死。
常天禄静静翻看着奇索力的灵魂，只是片刻时间，便把最近灵域发生的事情，探查了一清二楚。
“天生...”
常天禄颤着手拍了拍眼前苍老的不成样子的雨天生，
“苦了你了。”
没人知道常天禄此时的内心有多难受。
雨天生会成为常家的管家，那是因为他为了保住对方的命，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以前，他的儿子也好，儿媳也罢，丝毫都没有把雨天生当成下人，而是当成长辈来对待。
可没成想，他常家的后辈中，居然出了常俊这么个纨绔！
呵斥？排挤？
常俊他怎么敢！
能让整个灵域都尊敬的老人，常俊居然真把对方当成了下人使唤！
常天禄胸膛起伏，心中的怒火好似要炸开了一般。
他看了一眼常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老人，眼中闪过悲色。
“俊儿...”
雨天生喃喃开口，但他话还没说完，常天禄便摆了摆手打断。
“今日不谈其他，喝酒！”
常天禄大袖一挥，眼前的天地似是时光发生逆转。
破碎的桌椅复原，化为齑粉的碟盘再次出现。
不多时，一张简单的小桌几个座椅，和不算丰盛的菜肴，出现在这残破的天地。
常天禄翻手间，一尊酒壶出现，亲自为雨天生斟满了一杯。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大口的喝下杯中酒。
此酒不凡，酒气冲天香溢四起，两人谁都没有以修为压制，而是刻意把自己灌醉。
有些话， 不喝醉了自己，这辈子都说不出来。
他们谁都知道，这恐怕是自己和对方，这辈子最后一次喝酒了。
这个时候，什么恩恩怨怨，什么异族进攻，全部都被两人抛在了脑后。
渐渐地，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沉默的氛围也渐渐打破。
“老雨，你倒是喝干净啊，养鱼呢你！”
“你放屁！明明是刚刚碰杯的时候，你洒到我酒杯里面的！”
“开玩笑，我堂堂道之巅，会跟你玩这种小把戏？”
“拉倒吧你，年轻的时候你这么干的还少？谁不知道你酒品最差了...”
两个老人勾肩搭背，嬉笑怒骂，好似回到了年轻时在学院的时光，无忧无虑肆意直言。
两人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口中的话也越来越密。
从谈天论地，到指点八方，而后回忆曾经自己的峥嵘岁月。
“你小子不争气啊，老子都道之巅了，你还是魂境巅峰。”
“狗屁，要不是当初我坏了道心，现在能把你吊起来打！”
“哈哈哈，你就吹牛吧，当初你在诸天战场被十数位异族魂境包围，还不是老子救的你！”
“切，我用你救？就算你不来我一人也能杀光他们，你小子就是想抢我的战绩！”
“嘴硬的家伙，当初你要舍得拉下脸，没准如雪就跟你了。”
“啊？你个老王八蛋，还有这回事儿？”
“嘿嘿，结婚许久后如雪才告诉我的，当初咱俩她都考虑过，但谁让我下手早呢，你这个木头。”
“卧槽！悔死我了，你个王八蛋...”
雨天生和常天禄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都醉了。
他们说着曾经的趣事，讲着自己的遗憾，一边哭一边笑，丝毫看不出这是两个在人族德高望重的老人。
反倒像是两个小年轻，在抒发着这些年深埋心底的故事。
男人至死是少年，他们不是忘记了曾经的快乐，而是一路的经历让他们背负太多，有了不得已要承担的责任。
许安在一旁静静看着，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唏嘘？感慨？或者更多的是感觉造化弄人的心酸。
两位老人一直喝到了深夜， 雨天生醉眼朦胧，轻声呢喃着，
“老哥哥，对不起啊，我杀了你的妻子，又手刃了你的孙儿，这笔账，这辈子我是还不完了。”
常天禄搂着雨天生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就继续还账吧，还在我常家当管家，你小子最讲诚信了，可不能赖账啊！”
雨天生闻言笑着，朦胧的双眼遥望天际，“还了一辈子账了，老了~还不动了。”
“这辈子太累了，让我...歇一歇吧。”
常天禄心里堵得难受，眼眶红了又红，咬着牙大大的又喝了一碗酒。
雨天生陪着喝了一碗， 而后目光看向不远处一直静静站着的许安，笑着轻轻招手。
“许安，来。”
许安闻言楞了下，而后迈步来到两位老人身前。
“见过常道尊，雨伯。”
他虽然和常俊是死敌，但对于眼前的这两位老人，却发自内心的尊敬。
“老哥哥，我还欠下了一笔账。”
雨天生指了指许安，无奈的笑着道；“当初我打了人家一掌， 这事儿咱不占理。”
“我是还不起了，你记得帮我还上。”
“怎么也是赖账了，干脆全算在你头上算了。”
“许安修炼很难，需要一笔不小的资源，你记得帮上一把。”
许安闻言急忙上前，“雨伯...”
雨天生摆了摆手，示意许安别说话。
许安沉默，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雨天生还没忘记帮他一把。
只是这恩...他怕是来不及报了。
“你放屁！”
常天禄红着眼吼道：“你小子欠的账，凭什么让我给你还！”
“我不还！要还你就自己去还！”
雨天生似是彻底醉了，他最后喝下一碗酒，而后趴倒在了桌子上。
只有带着细微笑意，如耍无赖般的呢喃响起。
“睡了睡了，我要歇歇了...”
许安见状眼眶微红， 他能感觉到，眼前老人体内的生机在快速断绝。
常天禄没有出手，眼中的悲色几欲要溢出来一般。
他修为滔天，能反掌灭界，生死人肉白骨更是不在话下。
但他救不了一个心死之人。
轰隆隆！
此时的天空倏然响起阵阵雷鸣，乌云汇聚雷霆闪烁，不多时斗大的雨滴簌簌落下。
如珠帘般的雨线朦胧了天地，洗刷着下方肮脏的城池。
雨天生死了。
死在了一个灵域焕发新生的雨夜。
ps：擦，儿子肺炎住院了，更新有些不及时，抱歉哈。
灵域的剧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会一一埋坑，加快节奏，走诸天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