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一愣,这样会不会太刻意了一点。
且一开始就让莞贵人知道,和等莞贵人对皇上情根深种之后再知道,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不过此事若是被华妃利用,作为扳倒莞贵人的筹码,那的确是不能等了。
剪秋说道,“奴婢明白了,一定会安排得天衣无缝。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这事儿和咱们景仁宫有关。”
皇后说道,“是否被人察觉,已经不重要了。我也并非是想害她们的性命,若她们对我生怨,那便生吧。”
“自作自受,方是天理。”
*
翊坤宫
华妃坐在窗前,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和往常一样明亮,并没有什么不同。
把手放在滴了玫瑰玉露的盆里浸泡,这样双手才能越来越白嫩。
“即便不为悦己者容,女人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花团锦簇的才好。”
“像皇后那样,还不到吃斋念佛的年纪,就过得跟个尼姑似的,还有什么意思。”
颂芝说道,“娘娘说得是,听说皇后整日的吃斋念佛,连荤腥都不见。”
“就连炒菜也只让用素油,不用荤油。虽然吩咐过只她一人如此,其他人不必跟着。”
“但主子都茹素,底下的奴才怎么能大鱼大肉。皇后知道后,倒比之前体恤下人。”
“让小厨房以后照规矩做,只是素菜用素油。皇后也就吃那几样,其他的都赏给底下人。”
华妃将手抬起来,拿起边上那张叠得齐整,四角绣着金丝祥云图案的棉布,将手上的水珠擦干。
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样说来,皇后还真是与以往不同了。从前她虽然装得慈悲,但绝不会顾惜底下的奴才。”
“又要人家对她忠心,又舍不得大笔的银子赏下去。除了装模作样的伪善,实惠的一点没有。”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碍不着咱们的事情,她是喝稀的好,吃干的也罢,都与我们无关,不必理会。”
“不过真论起来,她该是最安稳的了,皇上在她是皇后,皇上要是......她就是太后,多好的福气啊。”
华妃突然有些羡慕起皇后,以前她视皇后为敌,是觉得皇后样样不如自己,却仗着早入府成了嫡福晋,而她却只能是侧福晋。
若她是皇后,则立于不败之地。只要熬死了皇帝,她就是太后。一个孝字压上去,不论是哪个阿哥做了皇帝,她在一日,年家就不会一败涂地。
可惜,她是汉军旗,这辈子也就只能想想了......
不过虽然不能有皇后之名,但宫权不能放手。
随手将用过的棉布手帕丢到边上,华妃平淡的说道,
“金丝绣的纹路看上去是不错,擦起手来却稍显粗糙。不只是这些帕子,别的东西也一样。”
“以后本宫这里,都不许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富从简中来,本宫主理后宫更要以身作则。免得的皇上还以为,我们年家多富贵似的。”
“奴婢遵命。”
颂芝为难的说道,“奴婢就怕委屈了娘娘,您在娘家的时候,还从没有为银钱的事情操心过。”
华妃想起欢宜香的事情,鼻头一酸,“身外之物而已,算不得什么。等时机成熟之后,本宫有的是法子,将这些委屈都一一回报给他们。”
华妃的爱恨,除颂芝之外,再无任何人得知。
皇帝就更不知情,他正穿着多年前,与纯元大婚那日穿过的婚服。还燃了对大红蜡烛,充作龙凤烛。与甄嬛你侬我侬,直到天明。
云销雨霁之后,甄嬛的手臂环着大胖橘的胸口,头靠着他的肩头,清冷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
温泉汤浴,大红喜服,真是深情厚意。
可惜,身边这个人,明明也是她的夫婿,却把她当成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这样的深情厚意,让甄嬛感到无比的恶心。偏偏自己和甄家的荣辱,都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厌恶的闭上双眼,再睁开的时候,又是浓浓的爱意。带着嘴角的微笑,安稳的熟睡过去。
既然都是戏,就看谁更会演好了。
*
第二天一早,
皇后照样免了嫔妃们的请安,唯有甄嬛一个人去景仁宫拜见。
只因按照宫规,嫔妃初次侍寝之后,必须向皇后行三跪九叩之礼。若皇后不受,则表示不被承认。
行礼之时,两人都对另一人的言行举止格外留意。
皇后觉得,眼前的这位莞贵人,越看越像是纯元再生。一举一动,皆如她那个姐姐当年。
而甄嬛却想着,都说当今皇后与纯元皇后是亲姐妹,想必相貌上,也应该有些相似才对。
但为何身为姐妹的两人长得不像,她这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却与纯元皇后仿佛。
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这是不是太巧了,偏偏砸到她头上。
想着这些,也不妨碍甄嬛对皇后行大礼。
“剪秋,还不快将莞贵人扶起来。”
“赐坐。”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甄嬛娇娇柔柔的坐到皇后下首,面上带着浓浓的微笑,听皇后说话。
“你身子刚好,又才从行宫回来,连碎玉轩都还没进,就过来景仁宫给本宫行礼,真是难为你了。”
甄嬛说道,“祖宗规矩如此,臣妾本该一早就过来的。只是身在行宫,推迟到现在才来,已是不该。”
“承蒙皇后娘娘慈爱,不与臣妾计较,臣妾感激不尽。”
皇后右手握着念珠,虽身着华服,但衣服上的花样,还有头上的妆面都疏落简朴。
不像刚进宫时那样,光是头饰就金碧辉煌。那对葫芦耳坠也硕大无比,她私底下都为皇后的耳垂担忧。
皇后还不知道,甄嬛曾在心里嫌弃过她的品位。就算知道了,大概也是一笑而过。
以前她被华妃死死压制,也只有靠那些东西,来彰显她身为皇后的体面尊贵。
马上就要到她抄经的时辰,皇后说道,“这些礼节都只是小节而已,只要皇上喜欢,本宫并无异议,莞贵人也当是如此。”
甄嬛说道,“是,皇后娘娘德范后宫,若能时常聆听皇后教诲,后宫嫔妃也都能同沐恩泽。”
皇后说道,“你很懂规矩,又才貌双全,该好好陪在皇上身边才对。”
“本宫身子不好,以后除了初一十五,你们也不必来景仁宫请安。”
“想必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甄嬛不知皇后是真心,还是假意。因为碎玉轩花坛里,埋着的那坛麝香,还有从孙妙青心里的只字片语,她一直对皇后心怀戒备。
但这个安请下来,她当真是看不懂了。
直到糊里糊涂的,被剪秋送出景仁宫的大门,甄嬛仍旧是一头雾水。
难道是她在碎玉轩躲得太久,错过了什么大事?
就这么想是想不出来的,还是先问问眉姐姐才好。
不是她不想去储秀宫,而是她和孙妙青的关系,还没亲近到任何事情,都不会生嫌隙的地步。
她刚从行宫回来,就立刻去储秀宫,只怕会被人以为她这是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