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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商定,许适意和相执当天就回去准备。

相拯则是在第二天上朝时再次提出押送粮草的事,结果依旧是无人敢去,他大怒骂了一通,强硬地点了十几个人,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又过了几天,被点到的十几个人,每人带着几车贴着封皮沙土棉花上了路,个个都小心谨慎得不得了,专捡小路走,根本不敢走大路。

与此同时,许适意化妆成探亲模样,将粮食又分成几个小队伍,一部分挑着白天人多的时候装作农民行进,一部分跟着自己藏在探亲礼物的箱子里同行。

相执则是更明显些,穿了朴素衣服,带着一队人压着好几车沙包充当粮食,特意拿了相拯的御令一路南下,走在许适意之后。

这样的阵仗虚虚实实,叫刘庸平也摸不准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毕竟大大小小十多个运粮车,他若是全都杀了,难免会留下马脚,被人顺藤摸瓜。

可若是一个个逐个击破的话,十几个队伍选了不同的路一齐向南行,他那点人手也安排不过来,容易顾此失彼。

一番纠结时,却听南下沿途的县令传回来一消息——

“昨夜有一中年男子,长相清秀,手持御令,押着几车麻袋连夜出城去了”。

得此消息,刘庸平几乎一瞬间便锁定了目标。

这个拿着御令的人才是真正押着粮食的人,其余的十几个官员全都是幌子!

有了这个思路,他在官员那边只每队留了一人,找机会查看车上是否真是粮食,其余人全都去追那个拿着御令的人。

却说许适意,带着两路粮车,又没有御令,自然走得慢些。

尽管白天晚上都在赶,还是比相执落后了些。

两人擦肩而过时,相执给她消息——此后每到一城镇,便去城中的许家珠宝铺子询问,他若经过一定会留下讯息。

如此相执走在前头,又带了些沙子棉花,他一经过的镇子便不会有危险,许适意也处境也安全不少。

但这地方却不同,尽管相执已经路过,但早上家丁出去问了一圈之后回来报告,说这个县城中有犯人流窜,出城需要接受盘查。

若放在平时这本平常,可如今是一步踏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许适意不敢轻率行动,又在城中留了一天,果然发现那些衙役检查的似乎正是粮草。

消息还是传到这儿来了!

许适意心急如焚,又一时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能上下打点,好不容易打通了轮值衙役的关系,却在即将出城时被前来巡视的县令拦下。

“这车队里运的什么?”

收了银子的衙役帮着说话:“回乡探亲的,想是发迹了,故而带的多些。”

江春随站在许适意旁边,尽力克制着心底的紧张。

县令围着车队转了一圈:“再检查看看。”

几人心底都是一惊,衙役朝许适意丢了一个没办法的眼神,上前准备检查。

正在此刻,车队中忽然出现一人,朝县令走去。

“王大人,多日不见,可还记得我?”

许适意听着熟悉,江春随却是震惊——温云开?!!

县令打量一眼走在眼前的人,也是一愣:“小姐!您,您为何在此?”

温云开淡然一笑:“您也知道,父亲有一故友在老家南林,近日传了书信,说病重,不久就要撒手人寰。”

她叹了口气:“早些年父亲与他曾定下亲事,如今是要我过去,接上故友的孩子,入京来见,也好了解当年约定。这车上,便是我们的聘礼之类。”

县令闻言也是唏嘘,看看温云开,确实是穿着朴素。

想到她如此才情,竟还是要委身于穷乡僻壤的泥腿子,终究是觉得惋惜:“既然是恩师当年的许诺,这也别无他法。”

温云开愁云遍布:“是啊,我……再多又能如何。”

县令被她这番情态搞得差点落下泪来,摆摆手道:

“小姐此行艰难坎坷,若是未出嫁便被拆了嫁妆,我便愧对恩师,小姐去吧,此行千万珍重!”

温云开假模假样垂泪,和他道了别,车队才得以有惊无险地出了城。

这一出城,许适意把温云开拉在马车上,上下打量。

“你何时进了车队!怎么不早些与我言明?若是有个好歹我可如何向国公爷交代!”

见她是真的急,温云开自知理亏,赶紧安抚她。

“意儿莫急,我这,我这也是没办法!”

她似乎有难言之隐,许适意没催,等着她说。

温云开掀开帘子,果然瞧见江春随跟在外头,咬了下唇,故意挑逗:

“怎么这次见着我没躲?”

江春随一抖:“我,我往日也,不算躲。”

温云开这阵子日日找她撩拨,早就没了尺度这一说,听她这么说,加上本心又想把她逼走,故意轻佻。

“既如此,便不要客气,进马车来坐我身边,挨着我可好?”

江春随闻言,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拍马走到前头去了。

温云开虽达成目标,却终究有些失落,撂下帘子转回来。

这一切被许适意尽收眼底,她也不是第一次在温云开眼中瞧见这样的神情。

这样的心情她也是熟悉的,是嫁给沈趁前,自己眼中也时时浮现的暗中倾慕。

她似乎懂了温云开为什么宁愿扮作一个押车人,也愿意跟着队伍偷偷过来。

果然,温云开倒是干脆,开口便交代了她猜到的。

“意儿,说出来,你该是不相信。我对江春随……心存恋慕。”

许适意望着她一言未发,这个心事在温云开心里憋得久了,如今也算是有处可说。

“自从几个月前,她把我救下,送回府中开始,我便一日比一日觉得想见见她。”

“后来这念头愈发凝实,不得已我只能去你府中寻她。”

“我本以为这样的思念无由头,或许见一面就可解决所有的心神不宁,但见了一次之后,我愈发被她吸引,就有了后来的几日一次,隔日一次,甚至一日一次。”

说到这儿,温云开叹了口气,看着许适意:“有时我十分羡慕你和浸影,你们有太后赐婚,且不论感情如何,最起码人已经绑在了一起。”

“但我,唉,你也知道,她怕我怕得很,只知道躲着我。”

感情这回事,许适意自己也只有这一个可以借鉴的经验,虽然不容易,但是并不是太过波折。

她也有过日日夜夜的相思,明白那种相思的苦楚,因此也觉得可以理解温云开现在的烦恼。

听她这么说,许适意劝慰:“她怕你,一是偷了你的护身符,到现在还没法子还给你。二就是她生性腼腆,无法直接面对你的热情直白。”

温云开眉头一皱:“可我若是也不说,不表现,她如何能知道我对她的心意?”

这话也有理,毕竟许适意当初也是因为沈趁对自己也有意,所以才能被回应。

若是沈趁像江春随一样躲着,她或许也没办法嫁给她。

性格不同,果然也不能借用相同的经验。

“若不然你松一松,先等她冷静几天,然后再谈这些如何?”

她算算江春随的年纪:“她毕竟才二十,况且这么多年一直在找自己的兄长,心思不在这处,你们之间的身份差距也如此之大,纵使你暗示得再明显,她应该也不敢往这方面想。”

温云开点点头:“这些道理我也能想得明白,以往只有我一人揣着这些烦心事,如今说给你听,轻松不少。”

许适意无奈摇摇头:“但你就这么混进来跟着押粮,可真是胡来!国公爷定然也不知道,还是传一封信回去,叫他们心中有底。”

温云开答应下来,掀开帘子忍不住去看江春随,却不知为何那人也正回头看,两人对视,江春随不出意料落荒而逃。

“意儿。”她放下帘子,“我这次也不算鲁莽行事。我一想,边关战争残酷,说不定她是个短命小鬼,这一去再也不回来。我在京城路途遥远,多数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许适意一愣,其实若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找沈趁。

她也怕,怕极了再见不到沈趁。

哪怕死在一处,也好过她自己活着捱下后半生的孤独。

两人都是沉默不语,良久,温云开又试图调节气氛。

“若是这次安全抵达,意儿便帮我和浸影说情,叫她命江春随看着我的营帐,如何?”

许适意笑笑:“这是自然,我也愿意看你们走到一处去。不过国公爷那边,若是反对你们,到时如何是好?”

温云开眼眸一眯:“那还是远的,我现在就要把这个小鬼先把握在手心里,若是爹爹不同意,我们便留在南边不回去!”

她也是玩笑,逗得许适意表情松弛下来:“可若是来捉你回去,你又待如何?”

温云开表情一狠:“那就生几个娃娃,由不得他不认!”

许适意可算忍不住了:“你真是……唉,怕不是难为她?”

温云开也笑成一团,凑近了些:“可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听嬷嬷说,这二人若是恩爱,重逢之后更胜新婚,你和浸影此番相见……哎~”

她怪声怪气地调侃,许适意脸立刻红透了。

若是没做过那些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偏偏她尝过那个果实,所以哪怕有人刻意提起曾有这么一棵树,她都会觉得热度顷刻便顷刻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