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太傅和儿子贺文一起,与赵玄同乘一辆马车,其他几人骑马。
马车上,赵玄强撑起佝偻的身子,手撑着膝盖,让自己的仪态看起来尽量端方些。
这是最后一件事了。
贺太傅看着赵玄,问出心中的疑惑。
“赵玄,匪盗屠村的事,究竟是王家所为,还是其他人所为?”
“是王家人。”
赵玄恭敬回答。
“你可认识肃亲王?”
“十年前,在进宫的路上,遇到过肃亲王进宫看他的母亲,卑职简单行过礼。”
赵玄没说实话。
贺太傅想起云亭讲述的一桩桩,一件件王家做的事,他不相信肃亲王没和赵玄接触,会知道这样齐全。
他没再多问。
赵玄不愿意回答,问也问不出什么。
马车在城外五里亭停下。
在众人的围观下,赵玄搬开亭子外的一块石头,徒手刨了几下,从泥土里刨出一个褐色布包。
“各位大人,这就是证据!”
说着,赵玄将褐色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纸。
赵玄把纸递给几人传阅。
看到上面的内容,几人脸色越来越沉。
是玉山县所有受害者生前的供述,每一张都写着他们遭受过的一切,下方印着受害人的手印。
烧杀、抢虐,无恶不作。
然而他们委托赵玄,自己上访,却都没见到知府,想向皇帝告状,却出不去湘州城。
除了字,还有画,画了劫匪作恶经过,在画上盖着手印。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不配称之为人!”
贺太傅看的目眦欲裂,气愤的全身都在颤抖。
贺文担心贺太傅气出病,忙给他顺气安抚,“爹,人证物证都有,相信一定能还他们公道。”
李淮之握紧手中的字和画,看向其他几人,让两个主薄扶着赵玄进入亭中休息。
“几位大人,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李淮之神色凝重的问。
赵玄现在是个烫手山芋。
他在皇城百姓前露过面,事情已经传来,赵玄是必须好好的,若他突然出什么事,定会让大理寺落人口舌。
一旁保持沉默的张忠建议道:“此事涉及陛下,原告是赵玄,先了解赵玄的意思,再问过陛下最好。”
贺太傅已经平复好心情,沉声说:“为了大局,就算陛下有错,此事也只能止步湘州。”
“此事一旦闹大,若有其他心怀不轨之人,借清君侧之名造反,岂不天下大乱!”
段煦出声附和,“我同意太傅之言,此事只能终于湘州。”
李淮之看向贺太傅道:“太傅,赵玄与您也算旧相识,这道理若是您讲给他,或许可以事半功倍,您老意下如何?”
所有人中,算起来贺太傅当说客最合适,贺太傅没推辞,接下这个任务。
回程路上,贺太傅将众人的想法告诉赵玄。
“此事我们会去核实。若结果是陛下有错,也不得声张。大宁的天下需要陛下,你可明白?”
赵玄凝视着贺太傅,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久久没有说话。
他入仕途的向往就是忠君为民,他的君和民本该是一体的,如今君却背叛了他的子民。
生活在绝望中长达十多年,玉山县和湘州的其他百姓却不能讨回公道。
那个在他入仕途要与他共勉,一起铸盛世太平的老者,并不能完全理解普通百姓的苦难。
“吾愿以吾身为万民铺路,以吾心为万民立命,以吾血铸盛世太平。这句话老夫很喜欢,且以此句与君共勉!”
赵玄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时,贺太傅的脸色一点点暗下来。
心里五味杂陈。
可他不能为了一时的正义感,置其他百姓于不顾。
贺太傅抬眸对上赵玄审视的目光:“相信老夫,老夫不会让他们枉死!”
赵玄点头,“好,就让我看看太傅的为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