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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闪烁着,祈雨只觉得很是吵闹,完全说不上是乐声,只能说是噪音在他脑袋中嗡嗡作响,他只能麻木地弹着,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

而一里的吉他在这一场演出里却也显得那么平平无奇。

是哪里出现错误了?

祈雨皱起了眉头。

最稳定的鼓手乱了节奏,负责演唱的歌手抢了拍子,自我的贝斯手却开始迎合伴奏,而社恐的吉他手全程抬不起头。

自己身为键盘手也没有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只是顺着贝斯和鼓的节奏弹和弦,甚至连合成器都没用。

这一场很失败的演出。

“嘛……果然没什么看头啊。”

台下一个刷着手机的女生伸了个懒腰,毫不顾忌地离开了,而另一个女生跟着她一起去了茶饮区:

“果然不该来这么早呢。”

一开始跟着节奏点头的高桥和塔野也愣住了,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失望,反而是担忧。

而一里的榜一榜二显然表情也都变了,没有了刚刚开始演出时的雀跃神情。

“轰隆!”

又是一道低沉而又令人胆寒的雷声,一里死死地咬着嘴唇,刘海挡住了她的脸,而祈雨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一曲结束,随着虹夏沮丧地鼓声,吉他和贝斯的弦都被手轻轻按住,停止了颤动,剩下颤抖地只有喜多的声音:

“《吉他与孤独与蓝色星球》,演奏完毕……”

台下甚至连掌声都没有,一里晃过神来,台下的人她都看不清表情。

“那个……”

喜多想要说些什么,但身后的虹夏却强行挤出一个笑脸:

“喜多,该下一首歌了哦。”

“啊……哦。”

一里回头,什么舞台都消失不见了。

卫生橱柜……木质课桌……靠背座椅……以及面前一排排看不清脸的同学。

窗外的阳光洁白,女孩站在讲台前,清脆的上课铃和老师循循善诱的温柔声音同时响起:

“那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

一里愣愣地想开口,前排的一个女生眼神中好像带着若有若无地打量和讽刺:

“不知道是从哪个乡下来的土女生……”

这句话好像引起了什么轰动,突然这样的声音就多了起来,充斥着这间教室。

“声音好小,完全听不清楚呢……”

“身上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啊……真是恶心。”

一里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阳光仿佛被云朵挡住了,从教室门口开始,灰暗的阴影迈动脚步,一点点走到了窗边,只剩下若有若无地窃笑声晃过脑海,

“我……我叫后藤一里……”

她结结巴巴地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老师在一旁,几声轻呵在此刻的一里耳中仿佛都成了诡异的尖笑:

“就这样,结束了吗?”

结束了吗?

“啪啪啪……”

一里抬起头,身着校服的身影在最后一排鼓起了掌,掌声在充满着讥讽和笑声的教室里格外突兀,如同海水般深邃而又平静的眼神仿佛包裹住了一里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脏。

即使那目光藏在长发之下。

“这……”

高桥和塔野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那双在琴键上弹奏的手好像艺术品,祈雨面色不变,极快的速度配合着mIdI键盘迷幻的合成音色,将观众的视线瞬间拉了过来。

“还没结束呢。”

台上,祈雨的声音对一里来说仿佛是甘霖。

我才不想,就这样结束啊!

一里一脚踩在踏板上,手在琴弦上猛地扫了起来,拨片脆弱地颤抖着,吉他发出声声怒鸣,伴随着键盘的合成音色,两人的速弹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祈雨嘴角微微勾起,右手从刚刚的炫技变成了迎合吉他的和弦,身后的琴凳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倒在了地上。

高桥和塔野瞪大了眼睛,两人贴在一起,仿佛身子都要钻到台上一般。

一里的两位粉丝捂着嘴,彼此脸上带着惊喜和难以置信。

约翰的手下意识放在了后脑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星歌和广井也不再斗嘴了,而是看着台上,心中同样是惊涛骇浪。

这是职业级的技术,星歌好像看见了几年前的祈雨在比赛中叱咤风云。

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高。

那时候,他脸上的神情远没有现在这样从容。

灯光师直接将灯光拉下,在两人的炫技和互相solo结束之后,台上重新恢复了黑暗,刚刚离开的观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一些,似乎是被这段精彩的演奏震撼到了。

pA也反应了过来,直接将音响的声音拉大。

“虹夏……”

凉背对着观众,手放在了贝斯弦上。

“一里……”喜多愣愣地看着身旁的一里。

“嗯。”

虹夏点点头,鼓棒在鼓面上敲击起来,清脆的鼓声瞬间响起!

这首歌是之前为了这场演出而新写的,乐队一起练习了很多次,对于祈雨来说,虽然他没有一起练习过,但对曲子还算有数。

他的重低音稳住舞台上的节奏,和贝斯一起将现在的情况稳住,吉他的声音高亢了起来,连带着喜多的声音也被拔高了一度:

あのバンドの歌がわたしには

那个乐队 所唱的歌曲

甲高く响く笑い声に闻こえる

对我来说就好似高亢的笑声

あのバンドの歌がわたしには

那个乐队 所唱的歌曲

つんざく踏切の音みたい

对我来说犹如道口鸣铃般刺耳

一里的长发猛地一甩,隐隐间有泪光在闪烁。

所有的观众都在无意识地颤动身体,跟随着音乐的节奏, 高桥更是欢呼起来,另一只手揽着塔野,被他揽着的少女虽然红着脸,但却没有挣扎。

“目を闭じる暗闇に差す後光

将双目紧闭 射入黑暗的后光!”

约翰的酒早就空了,但酒杯却依旧在他的唇边。

随着虹夏打起了反拍,众人从反拍进入尾奏,一里的吉他声更是独树一帜,高亢而连续的拨弦对台下人来说是一场耳朵上的盛宴。

迷幻的钢琴声更是在隐隐约约地出现,仿佛是在为凯旋的英雄奏响胜利之歌一般,恢弘的重低音和俏皮的合成器音色居然能有条有理地结合在一起,更有了一种爵士乐的风格。

曲终,一里的手在吉他上一甩,腰弓了下来,不断地喘着粗气,她愣愣地看着地面,看到自己脸上的汗水掉落在地上,好像Livehouse外的雨水一般。

“还不错啊……”

“键盘手小哥你们认识吗?”

“鼓手的反拍也太厉害了吧。”

“吉他的solo真是惊艳到了的说。”

台下响彻了炽热的掌声,一里再抬起头的时候,教室的虚影和台下仿佛融为一体,两个小粉丝竖起了大拇指:

“超厉害!”

星歌终于也是放心地露出笑容,身旁的广井默默拿出手机:

“看把你得意的。”

她用前置偷偷摸摸地拍了一张星歌的照片。

一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她仿佛生锈的齿轮一般一点点转过身来,虹夏这次的笑容灿烂而又自然,虽然脸上挂着汗水,但看到一里的那一瞬间,她冲着对方比了个大拇指。

祈雨将琴凳重新扶起,接着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座位上。

他的心中居然少见地涌上了几分热血。

这就是乐队吗……

他抬起头,光很刺眼:

“还挺有意思的。”

当站上舞台,被刺眼的炽热灯光一照,是很难看清观众的。

演出不像排练时弹错可以重来,回响也不像排练房的狭窄空间那样饱满,可能你站的位置只能听到身后鼓点和返送音响的某个声部,舞台经历少的人更难免心中紧张或亢奋。

或许,一个掌声,或许,一段惊艳的solo。

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呢。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