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像往常一样推开卧室门,他银色的长发在空中轻舞,就在刚才,他被一个古怪的梦境吓醒了。
梦里他照常出门上班,结果在转角遇见了身为杀手的平行世界的自己,然后他被“自己”挟持,被“自己”杀死在家里。
这个梦非常古怪,梦里的一切是那么清晰。
黑泽阵可以清楚的知道,他会在八点一十分出门,带上他的小提琴,路上经过一家咖啡店购买一杯咖啡,然后从四丁目开始,路过六棵樱花树排列的人行道。
他会因为赶时间而匆匆跑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抄近道赶往五丁目39番地1号……
黑泽阵回忆着梦境里的故事,然而很快就将之抛之于脑后。
他今天和一位姓工藤夫人约定,要在八点半的时候到琴行。
那位夫人会带着她的小儿子一起来听讲,理由是让儿子不要在学校的新年晚会上因为音痴而唱的太难听。
虽然黑泽阵不知道音痴和小提琴学习有什么关系就是了。
他掐着秒,踩着八点一十分的时间离开家门,在八点一十五分走进一家咖啡店要了一杯黑咖啡。
慢悠悠走过美丽的樱花道,黑泽阵才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可能有点不够,为此他加快了速度。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方向一转,匆匆向着拐角跑去。
不,不对!
脑海里突然的警铃大作让黑泽阵的脚步停在原地,他缓慢一步步向后退去,早晨的梦境在记忆里越发清晰。
就是在这个拐角,他被身为杀手的自己挟持,一路被带去了四丁目39番地5号……
等等,这不是自己家吗?
黑泽阵猛的瞪大了眼睛,他一个踉跄差点向后摔倒,也幸好有墙壁支撑着。
他镇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提前打出警察局的报警电话。
呼,都是梦了,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黑泽阵在心底默默催眠自己,向着拐角重新迈出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距离走过拐角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黑泽阵眼睛一睁一闭,猛的一个大跨步就走了出去。
空无一人。
这个拐角处空无一人。
黑泽阵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他笑了起来,向着琴行跑去。
咔嚓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在黑泽阵头顶响起,他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回身一看。
黑色大衣的银发身影半蹲在墙头,手中拿着一把伯莱塔指着他。
下一秒,这个黑色的身影从墙上跳了下来,突然将黑泽阵抱住。
黑泽阵被他吓了一跳,猛的在他怀里挣扎,结果不知道碰到了黑衣人什么地方,居然引来了他的一声闷哼。
趁着这个时候,黑泽阵顾不得自己的琴有多贵,反手抄起小提琴就要拿来攻击黑衣人。
可惜黑泽阵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他被黑衣人带着转了个身,而后是一阵从后心传来的剧痛。
他看着黑衣人将他抛下后快步离开,向着记忆的方向跑去。
黑衣人在被追杀,追杀他的人和他一样有枪。
然而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黑泽阵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梦里的人会出现在现实。
恍然间又是大梦一场,梦里的伤害是那么清晰,就像是又死了一次。
黑泽阵从床上醒来,惊魂未定的大口呼吸着,他不理解,居然还做梦中梦。
“啧,等会一定要去寺庙里拜拜了,这都是什么梦啊。”
黑泽阵心烦气躁的下了床,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打算换上。
可拿出第一件的时候,他却猛的将衣服丢开。
这是一件黑色大衣,材质款式和梦里没有什么两样。
黑泽阵看着地上的衣服,愣愣的回到床上坐着,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只要他穿上这件衣服离开家门就一定会死这种。
黑泽阵猜不是衣服的原因,可能今天他就不适合出门。
他又想到了梦里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越想,那张脸的细节就愈发清晰。
那张脸很严肃,那双眼睛的眼神很可怕,是那种可以随意杀死任何人的样子。而在银发遮盖下的颧骨上,有一道久远的伤痕。
两次梦里,黑泽阵只听见男人说过两句话。
一次是闭嘴,一次是……
四丁目39番地五号!
这是自己家,为什么那个人会知道自己家的地址。
越想,黑泽阵就感觉到背后阵阵发凉。
他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躲过死劫,离开吗?今天不去琴行了。
对,就这么办!
黑泽阵眼睛一亮,从衣柜里重新拿出衣服换上这一次他特意换了身驼色大衣,洗漱好就匆匆离开了家门。
他可以去咖啡店,这个时候里面没有多少人,只要他在里面待着等到中午,他的危机就会消失。
黑泽阵不是没有想过先发制人,可惜他带过来的古董伯莱塔没有特制的子弹根本用不了,只能说是个超仿真玩具。
十步以外枪快,十步以内枪又快又准。
他根本没有办法杀死那个黑衣人,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开。虽然黑泽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直到在咖啡店里待到中午,黑泽阵心里的危机感终于下去了,他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迎着阳光眯起了眼睛。
什么嘛,果然……
突然,周围响起了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声,黑泽阵本想扭头去看,他却发现自己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他抬手摸了摸,温热的触感和鼻翼间的血腥味。
哦,原来是血啊,自己又死了。
这样想着,黑泽阵的心底却是浮现起一股怨气。
再一次醒来,又是熟悉的房间,黑泽阵速度很快的收拾好自己,又一次离开了家门。
死在了琴行,死在了广场,死在了樱花道上,死在了……那个黑衣人的怀里。
黑泽阵一次又一次的离开家,一次又一次的被突如其来的子弹杀死,他怀疑自己在今天陷入了一个死亡怪圈。
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就像是他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盒子。
是了,盒子!
又一次死亡,黑泽阵看着黑衣人墨绿色眼睛里浮现出的茫然,他欢快的笑出声,“再见,下一次我就不会再遇见你了,先生。”
黑泽阵知道,那个盒子里面很有可能有着破开谜题的钥匙,而他继续陷入这个怪圈里,迟早会疯掉。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疯掉会发生什么。
黑泽阵醒来的时候,掀开被子连鞋也顾不得穿就匆匆跑去衣柜,他从衣柜最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雕刻着乌鸦的铁盒子。
“奇怪,这个乌鸦的图案之前有吗?算了,不管它。”
黑泽阵将盒子打开,他取出自己翻阅了无数次的信件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多了一个收件人地址,正是现在自己住的地方。
而在信的开头,又多了一个寄件人署名。
苦艾酒。
他把内容随意看了一眼,却是没有发现其他的信息。
最让黑泽阵惊讶的是,那把没有子弹的枪里面,多了一盒子弹。
黑泽阵看着这一切只感觉到有些玄幻,他问过父亲,这把枪所需要的子弹在市面上任何一个厂家都没有生产。
而黑泽阵偷偷联系过自己混黑的朋友,可即使是这样也无法再黑暗的地下世界找到相匹配的子弹。
黑泽阵将子弹一个个装进手枪里,在上膛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怪异的氛围突然在周围弥漫开。
是无处不在的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的黑泽阵快速起身,走到卧室窗户边上将窗帘拉上,这样,他的感官才好了很多。
他拿着伯莱塔坐到床边,开始等待命运的降临。
那个人和自己一模一样,想必也拥有一样的身高。
那个人会来到自己家,所以他会打开房门。
如果自己安安静静在门后等着,然后用子弹打穿这个房门……
或许自己可以杀死他,杀死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
这样,自己就可以离开这个怪圈。
黑泽阵想,在今天过后,他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彻底离开这个国度永不踏入。
即使在这个国度有再多的秘密。
黑泽阵在卧室里比划着,他不能保证自己一枪定会杀死那个人,但是可以保证自己能够在那个人死之前活下去。
因为那个人受了重伤。
他站在门后面,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客厅外的大门传来开门的动静,沉重的脚步缓缓向着卧室走来。
黑泽阵手里紧紧握着伯莱塔,在门把手转动的瞬间开枪!
砰的两声,特制的子弹穿过木门,四溅的木屑伴随着子弹入体的声音。
黑泽阵心中一喜,他想要打开大门,却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有血从他的嘴里不断流出来,从胸膛传来的剧烈疼痛不断蔓延。
“不,不可以……”黑泽阵拼着一口气,缓慢站起来打开了房门。
他看着门外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苍白着脸色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黑泽阵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有些颤抖,他向前迈出一步,不断流逝的生命力是那么清晰。
黑泽阵坐到将地上黑衣人的帽子摘下,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要了他好多力气。
最后,他将黑衣人的刘海拂到一边,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啊,这果然是一场梦吧?咳咳,真的是,太奇怪了。”这样子,这个怪圈会被打破吗?
说着说着,支撑不住的黑泽阵倒在地上,两个人的银发铺散在一起,慢慢被鲜血浸染。
“カラスはなぜ泣いているの“”
乌鸦为什么哭泣
“カラスは山にいる”
乌鸦在高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