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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山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六芒星酒馆的后厨休息室里,这是他第三次在这把有些硬的躺椅上醒来了。

他晃了晃仍然有些晕的脑袋,用手抹了抹脸,试图让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一些。

“醒了?”一名厨师注意到了他,顺手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喏,我们老板吩咐的,等你醒了就给你喝。”

倍山一怔,颇为感激地接过瓷碗,这是醒酒汤的味道,他很熟悉:“替我谢谢你们老板,我又给他添麻烦了。”

厨师摆了摆手,告知了倍山有人在等他的事。

倍山有些疑惑,几乎所有人都跟他撇清关系了,他出了这样的事,借钱借了个遍,名声也不好,还有谁会找他?

他试探性地向二楼走去,站在楼梯处的酒保果真没有拦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厨师说的房间。

这还是倍山第一次到六芒星的二楼来,这里的包厢一般都是给身份尊贵的客人准备的。

一位带着帽子和面纱的小姑娘正坐在红丝绒座椅上,戴着蕾丝手套的手微微抬起,示意倍山坐下。

“您是?”倍山有些疑惑,他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位看起来就非富即贵的小姐。

“倍山先生,你好。”希娅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开门见山地说道:“希望你能够详细跟我说说妮梵失踪的细节。”

倍山醉酒的眩晕感在听到希娅所说的话后顷刻消散,他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少女,唇瓣控制不住地发颤,他不敢想这句问话意味着什么,真的会有转机吗?

倍山缓慢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又坐回了椅子上,他的心情如煮沸的热水那样澎湃,没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所以哪怕出现一点希望,他也会牢牢握住。

他将妮梵失踪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跟酒保讲述的版本大差不差。

希娅思索了片刻,问道:“你女儿失踪的那天,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反常?”

倍山仔细回忆了一番,蹙眉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沐浴净身后,像往常一样,穿着熨烫好的祷告服,带着那本《真神录》就出发了,临走之前,我还交代她回来的路上替我带一把新剪刀。”

回忆到此处,倍山似乎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手掌掩面,肩膀耸动着,破碎的句子从他的喉咙里呜咽着溢出:“如果……如果我没让她带那把剪刀,或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这个假设让倍山倍感痛苦,他不敢想象,妮梵是不是在给他带剪刀的路上出事的?他会不会是间接害死女儿的凶手?

这样的猜想让他的心时时刻刻都在煎熬着,悔恨和自责填满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不,按照神官所说的——妮梵并没有出现在神殿,也就是说,甚至不到买剪刀的时候,她就出现了意外。”希娅的话虽然冷酷,但也奇迹般地安慰到了倍山些许,她语气平静而冷酷:“痛苦不能使你找到妮梵,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回忆那些被你忽略的细节。”

被希娅平静的语气所感染,倍山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那天的场景像被慢放了那般在他的脑海中过了一遍,他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希娅提示道:“反常不会是突然出现的,你仔细想想,不只是那一天,那段时间的前后,她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倍山闻言,迟疑地说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反常……妮梵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性子被我养得不羁,说句不太尊敬的话,她对真神并不十分虔诚,礼拜和祭祀也是能躲就躲,比起跪在神像前,她更喜欢待在草地上晒太阳。”

“但她出事前的那段时间里,每个祭祀日她都去,而且会虔诚地沐浴、熏香,祷告服也重新做了几套新的,每次回来后,她都会仔细地清洗、熨烫,然后叠得整齐地收起来。”

“你家里还有她的祷告服吗?”希娅问道。

“有,她的东西我都妥善保存着,我相信妮梵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倍山回答道,“您需要我取来吗?”

“不用,我亲自跟你去一趟。”希娅说,“在那之前,我需要你把妮梵的朋友、有过交集的人全部整理出来,还有她常去的地方、喜欢的店铺,也一并整理成清单给我。”

倍山按照希娅的要求,颤抖着将自己知道的相关内容写在纸上。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女孩一定不简单,她一定能找到女儿!

希娅让亚尔给她准备了一匹性情温顺的马,以及一些防身用具,亚尔蹙眉看着希娅灵巧地翻身上马,她微笑着说:“帮我拖住海娜,就说我在跟人谈重要的事或者正在睡觉……随便说什么都行。”

亚尔盯着她道:“你等我,我交代点事就陪你一起去。”

“嗯?酒馆现在正忙,你跟着我干什么?”希娅有些莫名。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亚尔错开她的眼神,“酒馆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训练了几个员工,我不在也能正常运行,有突发事件也无需担心。”

“你跟着我也没有用啊。”希娅无奈地说道,“我之所以不带侍卫和海娜,就是因为需要暗访,你的特征太明显了,会影响到我。”

亚尔沉默了一会,问道:“是因为我没有塔那么厉害,所以带我去也没有什么用吗?”

“……”

这都哪儿跟哪儿?

希娅没理解亚尔的脑回路,他这会应该满脑子都想着梦中的温妮莎才对,怎么还跟塔比较上了?

她没什么心情安慰亚尔,只敷衍道:“不准瞎想,我先走了。”

亚尔见希娅当真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开,心中思绪复杂难辨,他总觉得她的态度变了,但他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嘿,亚尔!你站在这儿看什么呢!”班德尔拍了下亚尔的肩膀,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班德尔先生,日安。”亚尔回答道,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