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观瑱作势要咬虞怀序手指时,他才垂下眸子把手挪开。
“起来,朕带你出去玩玩。”
虞观瑱眸子一亮。
“玩?我喜欢玩!去哪玩?”
虞怀序轻笑一声,说了三个字:
“依晚楼。”
虞观瑱身体微微一僵,又把头蒙了起来,闷声道:“我不去!”
他盖在被子下面的脸庞神色僵硬,思绪混乱。
虞怀序又要试探自己了,去依晚楼?
他想干什么?
虞怀序不容置疑地把被子拉开,摸了摸虞观瑱鸡窝似的脑袋,说:“给殿下更衣。”
几名宫人凑上前去,给他束冠穿衣,期间虞观瑱一直在反抗,但效果甚微。
打扮好的虞观瑱被推到虞怀序面前,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他玉冠束发,身着一袭月牙色长袍,皮肤雪白,眉眼温柔乌润,唇角微微上翘,一副笑模样。
虞观瑱不舒服地动脑袋,指着自己头顶的玉冠说:“重!”
虞怀序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重也忍着,整日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朕不喜欢一群人跟着。”
他冲着身后稀稀拉拉的一堆人道。
虞观瑱愣在原地看着他走远,微微歪头。
夏德荣谄笑着说:
“殿下,快些跟上。”
虞观瑱这才提着衣摆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雪后初晴,红墙白雪相映成趣,茫茫白雪中宫殿巍峨屹立,屋檐下结成的冰棱,像水晶,似琉璃,在日光下闪烁着光芒。
虞怀序不近女色,偌大后宫中只有贵妃、贤妃二人。
本来就冷清,加上永宁宫地处十分偏僻,只有虞观瑱一个人住在里面的依晚楼中,称得上一句荒无人烟,门庭落雪都没有人洒扫。
虞观瑱刚踏入永宁宫,就嗅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气。
再往前走,未被清扫的积雪上血迹斑斑,几乎染红了整个庭院。
他顿时感觉胃中一阵翻滚。
虞怀序面不改色,冲着一旁的夏德荣问道:“永宁宫里,有几个人伺候着?”
夏德荣上前道:
“禀陛下,洒扫宫女三位,一等宫女一位,太监两位,加上昨天打死的三个,一共九个人。”
虞怀序点点头,道:
“把人都叫出来吧。”
虞观瑱眼皮一跳。
虞怀序拉着虞观瑱坐在门前,夏德荣带着一众人把几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宫人押出来。
他们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伤痕触目惊心,虞怀序眼都不抬,淡然道:“打吧。”
他一句吩咐,底下人拿着棍子就开始打。
一声声棍棒打在肉体上的闷响,那几个宫人只是哼唧了几声,其中一个受不住疼张开嘴在呼救时,虞观瑱这才观察到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他吓得脸都白了,他强压着胃里不好受的感觉,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
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如果被虞怀序发现破绽,自己就和这群人的下场一样,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虞怀序喝了口茶,听着底下忍痛苦的闷哼声,微笑着握住了虞观瑱的手,他的手凉的跟冰块一样,虞怀序道:
“给殿下拿个手炉过来。”
“观瑱,看着点,这就是欺负你的人,该有的下场。”
他把手炉塞进虞观瑱手里,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问道:
“开心吗?”
虞观瑱被问的头皮发麻,一时间差点忘了一个傻子面对这种情况该是什么反应,面对虞怀序的压迫。
他心一横,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好恶心,我不喜欢看!”
他把手炉狠狠往地上一摔,下一秒,整个人滑倒在地,手掌被烧红的火炭灼伤,他哭的更大声了些。
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虞怀序猛然站起身。
夏德荣赶紧凑上前把虞观瑱扶起来,看到他手上的烫伤后瞬间脸色变了,虞怀序上前几步,握住虞观瑱的手观察起来,眉头深皱:
“叫太医。”
“算了,这边离毓秀宫近,云若懂点医术,先去她那边。”
他直接把虞观瑱打横抱起,夏德荣连忙高声道:
“摆驾毓秀宫!”
云若在殿内和虞初蕊下棋,宫女这时慌慌张张跑进来,气都喘不匀,道:
“贵妃娘娘,公主殿下……陛下来了!”
宫女补充道:“还抱着殿下。”
云若脸色一变,还没等询问,就听到夏德荣一声呼喊。
云若和虞初蕊见他抱着虞观瑱进来,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异。
她们连忙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免礼。”
虞怀序把虞观瑱放在软榻上,道:“贵妃,观瑱烫伤了,给他看看。”
云若起身,上前查看虞观瑱的伤势,虞观瑱掌心的皮都被烫没一片,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虞怀序一路疾步,此时气息微喘,他喝了口茶,发觉虞初蕊也站在一旁。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虞观瑱,手指不安分地搅动着衣服。
虞观瑱脸上挂着泪珠,但怕嚎啕大哭会激怒虞怀序,所以只是在小声抽泣。
“殿下,忍着点。”
云若给他清理完伤口后,上了一层药膏,虞观瑱疼的发颤,频频倒吸冷气。
虞怀序见虞初蕊视线一直在他附近游离,于是不动声色道:
“只是让你看着一群以下犯上的奴才被乱棍打死而已,身为皇子却如此胆小,懦弱。”
虞初蕊下意识替他说话:
“皇兄,观瑱心智只有七八岁,见不得血也是正常的……”
意识到自己在维护虞观瑱后,虞初蕊心头一跳,脸色煞白,她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虞怀序抬眸看着虞初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初蕊,你心肠就是软,不像怀庾,他得知观瑱常年被欺负时,还斥他胆小呢。”
虞初蕊眼睫颤动,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勉强一笑,道:
“我从小看着观瑱长大的,自然多疼他些。”
虞怀序捏着杯子,又道:“朕知道,招瑶在世时——”
云若惊呼一声,打断虞怀序的话,道:“陛下,臣妾这边没有消痕膏!观瑱手上若是留下这么一道烫伤,可就难看了。”
虞怀序侧头问夏德荣:“太医还没来?”
“奴才去问问。”
虞初蕊都开始身形不稳了,虞怀序止住话题,点到为止。
他起身去看虞观瑱手上的伤,见比刚刚惨烈状况好了不少后,捏了捏虞观瑱的脸颊,瞳孔微沉。
“观瑱,别哭了,他们还没打死呢,你明天还是要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