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显吗?
魏箩心里疑惑,面上却一点变化都没有,直视他的眼睛,摇摇头面不改色地说:“没有。”
赵玠眉梢上扬,显然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
方才在昭阳殿的时候,她就坐在他对面,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一眼。她看似坦坦荡荡,实则回避在回避他的视线。她当他是摆设么?还是说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以前不会躲避他的目光,也不会客客气气地叫他“靖王哥哥”,更不会排斥他的碰触。如今她这么做,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那天在千佛寺,她没有睡着,或是中途醒了?
思及此,赵玠眸色一深,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魏箩对他探寻的目光视而不见,白白嫩嫩的小手始终没有收回去,又重复了一遍:“靖王哥哥给我伞吧。”
这一回赵玠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继续追究刚才的问题。他把两把伞中的其中一把递给她,顺口问道:“方才母后问你的问题,你回答的都是实话?”
魏箩接过四十八骨的紫竹伞,撑开打在头顶,举步走入雨幕,对刚才陈皇后的话已无多少印象:“什么问题?”
她这回出庆熹宫这回没有走那条僻静的小路,而是走在青石大道上。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皇宫是个安静的地方,走在路上几乎听不到声音,雨声反倒成了唯一的陪衬。听起来不算吵闹,反而让人心情平静。
赵玠撑起伞,举步走在她后面。
路上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偶尔有宫女和公公经过身旁,屈膝向赵玠行礼,他回一句免礼,继续跟在魏箩身后。
少顷,徐徐问道:“你平时在家喜欢养花?”
魏箩脚步微滞,陈皇后确实问过这样的话,她也是这么回答的。
方才陈皇后与她拉家常,问东问西,似乎对她的生活很感兴趣,不仅问她平时在家做什么,还问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等等……
魏箩一一回答,没想到赵玠居然会记在心上!
她盯着脚下的路,心不在焉地说道:“嗯……爹爹在后院给我搭了一个花棚,闲暇时我就养花打发时间。”
赵玠看着前方小小的身影,又问道:“喜欢吃御和楼的元宝馄饨?”
她轻轻点了下头。
“好吃么?”
“……挺好吃的。”
赵玠把刚才她回答的问题又一一问了一遍,到最后魏箩懒得多做解释,他问什么,她就只管点头。不知不觉便来到宣德门门口,回府的马车就在跟前,她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刚走两步,忽然想起来什么,踅身朝他微微一笑,粉腮剔透,莹泽动人:“我先回去了,靖王哥哥就此别过吧。”
赵玠立在原地,在她转身时叫道:“阿箩。”
她看着他,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他挑起唇角道:“过几日琉璃要出宫,她让本王转告你,她想让你陪她一起。”
魏箩滞了滞,“她出宫有什么事么?皇后娘娘答应?”
上回陈皇后答应赵琉璃出宫已经是破例,没想到还有第二次。上次是因为赵玠为她求情,这么是为什么?
赵玠嗯一声,解释道:“琉璃及笄前只有这一个要求,母后答应了。”
哦……既然这样,那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她想起上回赵琉璃出宫的时候,说好是她们两个人,结果到了荣春坊一看,他也在里面!这次不会也这样吧?
她脸上的怀疑太明显,让人想忽视都不行。赵玠弯唇笑了笑道:“我要保护琉璃的安全,自然也会去。”
魏箩慢吞吞地哦一声,不好把抗拒表现得太明显,犹豫一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吧,我会去的,到时候让她来找我就是了。”
说罢同他道别,踩着脚蹬走上马车。
她坐进马车里,放下金丝绣太狮车帘,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赵玠目送着黑漆齐头平顶马车走远,许久才牵着马,从容不迫地在雨中慢行。朱耿跟在他身后,见他走的不是回府的方向,心中升起一阵疑惑。然而没有多问,王爷要去哪里,他只管跟着就是。
不多时,只见他停在西大街街头的御和楼门前,收起伞走入门内。
外面下着雨,大堂没有多少人,他索性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楼中伙计过来交代,笑着问他:“客官想吃点儿什么?”
他掸了掸肩上的水珠,说道:“一碗元宝馄饨。”
伙计说一声好嘞,见他不再要别的什么,便转身去了厨房吩咐。
朱耿拴好马来到大堂一看,他家尊贵的王爷竟坐在大堂里不紧不慢地吃馄饨。他错愕地上前,立在赵玠身后,张了张口,张了张口,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跟魏四姑娘……不打算说破么?”
朱耿跟了赵玠这么多年,赵玠的事情都不瞒着他,是以他知道自家王爷对那小姑娘的心思。忍了这么久,他在底下看着都着急,今天本来有机会可以说开,为何王爷却什么都没说?
他想不通,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赵玠动作微顿,旋即放下瓷勺,想起刚才小姑娘一脸警惕的小模样。他掀唇,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缓慢道:“她已经知道了,你看不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