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动静持续了很久,直到月上西梢,才渐渐安静下来。只不过魏箩低低的啜泣声却在继续,金缕和白岚不约而同地想起刚才的声音,自家小家叫得像小猫儿一样,细细的,软软的,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里面没有叫人,她们便不敢进去。其中一个宫里来的穿银红比甲的婆子听到里面成了事,便提前离开了,只留下金缕、白岚和另外两个靖王府的大丫鬟守夜。
约莫一个时辰后,屋里传来赵玠的声音:“来人,准备热水。”
金缕和白岚对视一眼,总算是结束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小姐的身体吃不吃得消?她们心里担忧,动作倒是很快,不一会儿便吩咐厨房烧好了热水,倒进房间后面的净室里。金缕绕到屏风后面,低头道:“王爷,王妃,热水备好了。”
床上没有回应,只有魏箩哭泣的小奶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像是回答金缕的话,倒像是拒绝什么。
金缕忍不住好奇,掀眸看了一眼。这一眼立即使她满脸通红,重新低下头去,慌慌张张地退出内室。
金缕走到门外,吹了吹冷风,满脑子却仍是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赤红色的销金幔帐里,影影绰绰映出两个朦胧的身影,她家小姐跨坐在靖王身上,被靖王揽入怀中吮吻索求,两人亲得难分难舍,一个那么娇小,一个身形伟岸,倒是意外地契合。
只是靖王过于孟浪了些,头一次就用这么激烈的姿势,也不知道小姐受不受得住……
赵玠放开魏箩,顺着她的下巴吮去不知道谁的津液,又含住她软乎乎的耳垂,沙哑地问:“我们去洗澡,好么,阿箩?”
魏箩哪里还有一丝力气,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玠抱起她,举步走入净室,把她放到温温热热的水池里,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这次赵玠没有叫金缕和白岚进来,亲自伺候魏箩清洗,把她浑身都搓揉了一遍,低头看着她潮红羞赧的小脸,目光含笑,低声问道:“我们再来一次?”
魏箩倏然睁开水汪汪的杏眼,连连摇头,可怜巴巴道:“不要。”
一次都那么久了,再来一次,她怕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赵玠俯身堵住她颤抖的双唇,捏了捏她的手心,“乖,这次为夫会温柔一点。”
然后,水声激荡,溅到汉白玉的地板上,汇成一泓又一泓的春水,打湿了含苞欲绽的花瓣。
原本是说洗身子的,可是过去了两刻钟,也不见里面的人出来。金缕听到魏箩的声音都哑了,又着急又羞怯,“王爷也是的,太不懂得体恤咱们小姐了……”
白岚摇摇头,示意她别冲动,“再等等吧。”
又过了一刻钟,才听见赵玠抱着魏箩走回内室。魏箩大抵是累狠了,早已晕了过去,根本人事不省。
*
翌日一早,天微微亮,魏箩觉得脸上痒痒的,皱了皱眉头,蝶翼般又长又翘的睫毛扇了扇,睁开水润明亮的大眼睛,对上面前的赵玠的视线。魏箩脑子转了又转,昨晚荒唐凌乱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她俏脸泛红,想往后缩进被子里,奈何身子酸疼无力,根本没法儿动弹。
赵玠唇畔露出餍足的笑,摸摸她嫩滑的小脸,“昨晚累着你了,还疼吗?”
魏箩身体不能动,嘴巴却是不老实的,偏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不解气道:“你还说,我说了不要的。”
非但如此,他还一直逼着她叫他“夫君”。魏箩哪里好意思张口,就算嫁给了他,也没有那么快就能改口的,偏偏她不叫,他就变着法儿地惩罚她,魏箩当时哭得别提多可怜了。
赵玠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头顶道:“傻阿箩,那种时候怎么能忍得住?”
魏箩眨眨眼,刚想说什么,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立即白了脸,开始挣扎起来,“你……”
赵玠知道她这时候肯定经不住再来一次,稍微退开一些,笑道:“别动,这个我可没法控制。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去洗漱,辰时到了我再进来叫你。”
魏箩警惕地看着他,不说话。想来昨天被他吓得不轻,对他一点信任都没了。
赵玠起身穿衣服,换上一袭玄色便服,洗漱一番,便去庭外练武打拳了。没有他的吩咐,下人都不敢闹出太大动静,生怕吵醒了还在睡觉的魏箩,就连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
赵玠离开没多久,魏箩果真又陷入沉睡,这一觉睡得比昨晚安稳多了。直到日上三竿,赵玠打完拳去净室洗了洗澡,又重新换了一身紫红织金螭纹锦袍,这才回内室叫醒魏箩。
魏箩把自己蜷成一团,粉莹莹的小脸埋进枕头里,睡容恬适,鼻翼轻轻翕动,倒是睡得很沉。赵玠几乎有些不忍心叫醒她,昨晚确实是他太不节制,明知她是第一次,又娇又嫩,还生生要了她两次。只是当时又如何忍得住,她就在他怀里,想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终于得到她,赵玠自认不是柳下惠,能够在新婚之夜面对着他的新娘子坐怀不乱。
赵玠刮了刮魏箩的鼻子,轻声叫道:“起床了,小家伙。”
魏箩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有了先前那番对话,这会儿也不怎么戒备赵玠了,伸出双臂下意识地缠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蹭了蹭,囔囔地说:“唔,瞌睡……”
赵玠含笑,把倒了水的青釉瓷杯送到她嘴边,“喝点水,一会儿还要入宫。不能再睡了,等从宫里回来,你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魏箩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杯水,神智归位,一想起自己又累又困的原因,便愤怒地咬了一口赵玠的脖子,“都怪你。”
赵玠一点也不恼,揉揉她的脑袋,顺着她的话道:“嗯,都怪我。”
他这么老实地承认错误,倒叫魏箩不好意思责怪他了,好像显得她很矫情似的。魏箩偏头,哑着声音道:“你去叫金缕和白岚进来,我要穿衣服。”
赵玠听话地唤了金缕和白岚进来。
金缕和白岚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只不过没人叫她们,她们也不敢擅自进来。尤其是金缕,生怕再看到做完那样羞人的一幕。两人一人捧着铜盂巾子,一人捧着衣服走进来,赵玠道:“把衣服放在床头,都下去吧。”
金缕和白岚闻言,错愕地抬了抬头。
就连魏箩也很不解。
赵玠重复道:“下去。”
金缕和白岚不明所以,只好应一声是退出内室。
魏箩从被子里钻出来,气呼呼地问:“你为什么叫她们下去,谁给我穿衣服呀?”她现在这种体力,根本不保证自己能穿好衣服。
话刚说完,魏箩对上赵玠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滞了滞,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赵玠温柔地执起她一缕乌发,“你忘了么,在天蝉山时,本王说过成亲后要每天都给你穿衣服。”
魏箩简直想踢他,奈何抬不动腿,又气又恼又着急地拒绝:“不要!谁要你给我穿衣服?”
可是她如今被赵玠折腾得体力透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反抗没多久,自己反而累得气喘吁吁。到最后,只能由着赵玠给她穿了衣服。一开始赵玠说得像模像样,魏箩还以为他多么熟练呢,谁知道他对女人的衣服也不熟悉,摸索了许久才给魏箩穿好。
穿好衣服后,金缕和白岚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头。魏箩觉得自己在丫鬟面前脸面全无,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了。
魏箩坐在紫檀镂雕卷云纹圆桌后面,执起筷子正准备吃饭,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质问赵玠:“你刚才是不是骗我的?”
赵玠支着下巴,看向她:“骗你什么?”
魏箩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总算反应过来:“那天在温泉山庄,你一眼就看出来我的衣服哪里穿错了,刚才为何又忽然不会穿了?”
赵玠的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羞愧之色,摸了摸鼻子道:“忽然忘了。”
好呀,魏箩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刚才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都忍了,可是她还光着身子晾了这么久呢!他的心肠怎么这么坏呢?魏箩撂下筷子,赌气道:“不吃了。”
赵玠屏退了两边伺候的丫鬟,讨好地把她抱到腿上,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不吃东西怎么行?等会入宫还要见很多人,不到傍晚不能回来,若是把本王的宝贝饿坏了,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魏箩抬头瞪他一眼,“我的手酸,抬不动。”
赵玠便道:“我喂你。”说罢端起桌上的蟹黄豆腐粥,舀了一勺送入魏箩嘴边。
魏箩这回没有矫情,也确实是饿了,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碗粥,又吃了一个玲珑金瓜包和两个松子百合酥,还吃了几口其他的小菜,吃得肚儿溜圆。
用过饭后,金缕捧着一碗薄荷龙井茶进来,魏箩漱了漱口,又含了一颗透肌五香丸在口中。
赵玠问道:“你吃的什么?”
魏箩便跟他解释了一通。
赵玠失笑,低头含了含魏箩的嘴唇,“我就说你怎么这么香,原来还有这种东西,昨天晚上……”
魏箩猜到他要说什么,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许他说。
屋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金缕、白岚和另外两个丫头,那两个丫头是靖王府的,一个叫云緺,一个叫玉梭,听说是陈皇后特地安排过来的,模样生得齐整,举止也很规矩。金缕和白岚负责魏箩的洗漱穿衣,她们两个则负责外间的茶水,看模样应该是受过训练的,伺候得很是可心。
目下赵玠和魏箩打情骂俏,几人纷纷低下头去,眼睛不敢乱放,都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云緺和玉梭是舞女出身,自认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然而今日一见魏箩,却又觉得以前见的人根本都不能和她相比。昨日魏箩化着新娘妆,秾艳妩媚,莹泽动人,让人挪不开视线。今日她脱下喜服,穿着一件石榴红绣金缠枝牡丹纹的大袖衫,头发梳成翻荷髻,髻上插着一支金累丝蝴蝶梅花簪,周围又用几支攒珠梅花簪点缀,那梅花簪上的珍珠看似不大,却每一颗都圆润饱满,富含光泽,一看便是价值不菲。比起昨日,魏箩脸上多了女人的柔和媚,举手投足又带着点娇憨,水眸灵动,光鲜照人。
难怪王爷对她这般上心,这样的娇人儿,谁舍得不疼她?
用过早饭,魏箩和赵玠一同前往宫中拜见陈皇后和崇贞皇帝。一路来到庆熹宫,下了马车,魏箩还是脚下发软,走不得路。
赵玠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问道:“若是走不动,我抱你过去。”
魏箩打掉他伸过来的手,“这怎么行?要是让皇后娘娘和陛下看到,肯定会说我的。”
宫里四处都是眼线,且这又是魏箩和赵玠成亲后头一次入宫,盯着他们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若是魏箩真答应赵玠抱着她进去,说不定第二天便会从宫里传出来——魏家四小姐恃宠而骄,公然和靖王搂搂抱抱,品性堪忧之类的话语。
赵玠许是也意识到这一点,握住她的手道:“那我走慢点,咱们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也只好这样了。
路上,赵玠问道:“你方才叫皇上皇后什么?”
魏箩奇怪地问:“陛下,皇后娘娘?”
赵玠回头,笑着看她:“该开口了。”
魏箩这才顿悟,抿了抿唇,红着脸道:“知道了。”
到了庆熹宫昭阳殿外,魏箩咬着牙走完了一级级丹陛,松开赵玠的手,迈入殿内,朝正中央坐着的崇贞皇帝和陈皇后行了行礼:“儿媳参加父皇,参加母后。”
赵玠立在魏箩身边,跟着说道:“儿臣参加父皇,母后。”
陈皇后和皇帝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考虑到他们小两口新婚燕尔,必定甜甜蜜蜜,便也没有放在心上。何况赵玠娶了媳妇儿,陈皇后高兴都来不及,恨不得他们天天腻在一块儿,早日给她生个皇孙出来,又怎么会责怪他们来得太晚?
陈皇后道:“快起来吧。昨儿夜里下了一场小雨,道路应该不太好走,不知你们走得可顺畅?”
这是连借口都给他们找好了。
魏箩诧异地抬了抬眼,昨天晚上那哪叫下雨,只是滴了一两滴雨点而已,陈皇后真是太好了,居然给他们铺好了台阶。赵玠脸皮厚,面不改色道:“回母后,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还望父皇和母后见谅。”
陈皇后摆摆手道,“不碍事,本宫和你父皇也是刚坐下。”
崇贞皇帝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一声。
昭阳殿里除了皇帝和皇后以外,还有其他几位命妇夫人,都是跟赵玠有关系的长辈。魏箩刚才进门时看了一下,除了昨日的平阳长公主和绥阳侯夫人,还有镇国公夫人和高阳长公主等人。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公主们,赵琉璃站在陈皇后身后,欢喜地朝她露出一笑,张了张嘴,用口型悄悄道“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