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憨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还有别的办法的,到远处找一个不认识你的地方,好好的生活……”
张麻子苦笑道:“不可能了,我现在已经名声太大了,朝廷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了,走到哪里也不会有我的立足之地了,而且我手下的兄弟已经太多了,我也得给他们找一条活路,一大群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到的。”
老憨也无话可说了,这么一大群土匪,想要隐姓埋名,再去过那老百姓的日子,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可是他们也不能做一辈子的土匪吧,总归要给自己找一个出路的,可惜留给他们的出路真的不多,张麻子非常明白这一点的。
张麻子很坦然的说道:“我们是山东地的响马,齐鲁大地上的贼寇,孔孟之乡的大盗,但其实我们一直都没有反对过朝廷的,我喊出的口号是,是给穷弟兄们找条活路,宋大河宋大哥声势那么大,打出的旗帜也只是替天行道,没说过反抗朝廷的!”
老憨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张麻子,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招安去的,这些年之所以搞这么大动静,也不过是为了引起朝廷的注意。
底层的老百姓,要想突破阶层,就是科举考试,科举考试,虽然也会考一些武举人,但是张麻子这种没有后台,也没有家族支撑的人,根本不可能通得过武举考试的。
于是张麻子便走了另外一条路,造反!
但是要想造反成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张麻子便走了折中的一条路,那就是接受朝廷的招安!
他们明知道朝廷招安了他们,一定会拿他们当枪使的,一定不会给他们好的待遇,一定会想办法消耗他们,他们一定会九死一生的。
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只要能活着回来,朝廷会给他们一些官职的,大多数是一些不值钱的武职,或许连这个也没有,但是起码,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做一个老百姓了,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被朝廷追捕了。
老憨突然觉得他们挺可怜了。
顺口问了一句:“啥时候走?”
张麻子摇摇头说:“不知道,宋大河宋大哥说,柳子军又闹起来了,朝廷肯定没那么大的精力继续平判反贼了,很可能会招安他去的,那时候我可以去投奔他!”
柳子军也叫捻子军,这其实是方言,实际上是一绺的意思,说是起义军,却只是攻城掠地,对很多地方并不占领,更不会进行管理。
而是以流寇的形式对某个地方进行军事破坏和劫掠,面对底层的老百姓,同样痛下杀手,丝毫不手软。
柳子军就曾经这样对待过济宁,张麻子要去攻打他们,倒也不是坏事情,只不过更加凶险一些。
张麻子又继续说道:“宋大哥说大概需要半年吧,朝廷的人已经给过他话了,已经报上去了,一层层的审批上去,再批复下来,半年的时间差不多,那时候我就可以投奔宋大哥了,宋大哥可能会让我纳一下投名状的。”
老憨惊讶的说:“投名状!”
张麻子点点头说道:“是的,那时候我会杀一批人,表示一下离开了不再回来的决心,这就是投名状,只有这样,宋大哥才会放心的接纳我!”
老憨叹气说:“你又要杀人了!”
张麻子很肯定的说道:“是的,而且会是大开杀戒,到时候就看谁不长眼,或者是谁不顺眼吧!你要是有想除掉的人,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不会留手的!”
老憨有些哭笑不得,没有说自己想除掉的人,却反而说道:“我现在都有些后怕了,刚才我要是知道你有这些想法,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和随风动手的,真怕你把随风一刀给劈死!”
张麻子很坦然的说道:“不会的,我只是在临走之前了结个人恩怨,第1刀没砍死他,过了这么多年了,再补第2刀,我要杀个人还没那么费劲!”
老憨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张麻子做事情,还真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真是不知道该说他点什么了……
张麻子又扯了一些别的,告辞离开了。
老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了。
自己还是赶紧去看看随风怎么样了,这孩子的性格太过倔强,但愿这次能转过弯儿来吧。
当老憨见到随风的时候,看着随风的眼睛,随风的眼睛里依然是茫然的神色。
一见到老憨就关切的问道:“张麻子的伤势如何了?”
老憨说道:“你那一刀只伤了他一些皮肉,没有伤到筋骨,他很快就会好的,他武功比你高的多,你伤不了他太严重的!”
随风松了一口气说到:“那就好!他当年就没有想过要我的命,今天还把这一刀还回来了,我如果把他伤的太重,反而是我说不过去了……”
老憨说道:“他没事的,你放心吧,伤口我也处理得很好,现在说说你吧!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吗?”
随风听到这话,低下头不说话了。很显然还没有。
老憨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解不开心结,解不开心结对你来说太不好了,你根本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的生活。”
随风笑着说道:“我挺正常的呀,我能吃能喝能睡,没有人说我不正常啊!”
是的,随风看起来的确很正常,像别的孩子一样,该种庄稼种,该跟着车队出去行商,就跟着车队出去行商。
而且他以前读过书,比别的孩子更加有远见,处理起某些事情来,会做得更好,让人觉得他很优秀,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老憨却非常清楚是怎么回事,看着他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肯娶妻生子了吗?”
随风摇了摇头,他的心结解不开,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的。
随风却又反问道:“你可以让我叫你爹吗?”
老憨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说道:“你有父母和家人的,没有必要再给我做义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