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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桃胡同。

曹流与白峰分别后,自己则抽空巡视治下的几个胡同。

这是黑虎帮征收保护费的范围,每一户人家需要按时清缴,数目依照人口和家境各有不同。

丰年就多征一点,荒年就少征一点。

黑虎帮经营了上百年,自然清楚竭泽而渔的道理,犯不着用明天的钱来滋润今天。

其余两家帮派的理念大抵相近。

三大帮之下,另有一些由神力境武者组建的小帮派,主要横行于三大帮看不上的地界,例如贫民窟和灾民区。

还有一部分小帮派则直接依附三大帮,替他们缓解人力上的不足。

曹流脚下的玉桃胡同,缘于此地盛产一种呈青黑色的桃子而得名,取作“玉桃”。

果肉贫瘠,桃皮干涩。

除了荒年时可作充饥之用,平时只有胡同的郎中会拿来作药材,调制一碗提神醒脑的玉桃茶。

胡同里有一个十余人规模的小帮派,名为“子鼠帮”。

此刻。

曹流身前有个脸孔瘦削,左右两颊各生着一撇鼠须的矮小男子。

正是“子鼠帮”的帮主。

鼠盗三,擅长一式“穿骨爪”,神力境前期。

曹流听到这个名字,最初还惊诧了片刻,但当得知鼠盗三家中并无妻小,遂视作了巧合。

鼠盗三带着曹流巡视整个胡同,态度很是殷勤。

“大人,我们这玉桃胡同,拢共一百三十二户人家,‘箪食壶浆’是一个月收一次,账目上明确记载。您若有要求,尽管给小的吩咐。”

竟然还会记账。

曹流点了点头,赞许一句:“做得不错。好好干,曹某亦不会亏待了你。”

“谢大人。”

鼠盗三面露激动之色,狭长的双目在听到这话后明显一舒。

作为胡同里的小头目,保持现状对他来说肯定是最好的,曹流这般言辞,应当是不想与他为难。

不过,这还不够。

鼠盗三摸爬滚打十来年,混到今天也算半个人物,清楚口头的客套不足为信,最好是要做些讨喜的事情,顺着这位曹大人的心意走。

想到这里,鼠盗三的眼珠子咕溜溜转动,开始思考要怎么投其所好。

片刻后。

鼠盗三想起有关曹流的信息,这位曹大人练的是上帮里最稀罕的鹤形拳。

这一下,他就有了主意!

鼠盗三顿住脚步,转过头:“曹大人,天色不早,不如由小的做东,将帮里的弟兄喊来,介绍给大人认识。”

“他日大人如有吩咐,差遣起来也要方便许多。”

曹流一想的确如此,点头应下:“依你所言。”

……

夜幕袭来。

胡同的一处院落。

灯火映照,人影幢幢。

酒杯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屋内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与恭维声。

曹流在鼠盗三的引荐下,亲眼见识到他的“精兵悍将”,又或是称作“左膀右臂”。

除了鼠盗三以外,还有两名达到神力境前期的打手,从容貌可知是兄弟二人。

牛大,牛二。

牛家兄弟的体型和相貌极像,但是通过肤色能轻易区分二人。

牛大的肌肤偏于暗红,而牛二则趋于古铜。

至于其余小喽啰,鼠盗三没有逐一介绍,他请曹流过来赴宴,不过是个幌子。

酒过三巡。

随着牛家老大醉倒,宣告曹流在这一轮的拼酒中获胜。

子鼠帮众人如积木一样睡倒大片,只剩曹流和鼠盗三还保持清醒。

鼠盗三脸色发红,渐有醉意。

不过他并未忘记正事。

鼠盗三走向里屋,再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四方形状的板框,上面还用一层纱布罩紧,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曹流微微惊讶,好像猜到什么。

下一秒。

鼠盗三揭开纱布,底下赫然是一张黑白相间的水墨画,右下角还附着名字和时间。

“大商乾庆十五年,兰亭散人”

曹流不太清楚这兰亭散人的身份,不过但看这画,上面赫然是一只拍翅浮游的白鹤,下面则是一方水塘。

水流涓涓,鱼虾雀跃。

显然,这画中的白鹤是在捕虾来吃。

鼠盗三捕捉到曹流的目光,脸上露出笑容,解释道:“大人,这是前朝画家兰亭散人的画作。虽然不是原本,却是其弟子之摹本。

素闻大人修炼鹤形拳,小的早年偶然得之,埋没多年。今日遇到大人,也算是借花献佛,聊表拳拳之意。”

曹流听罢并未拒绝。

他其实早看出了鼠盗三的用意,一门心思想和自己打好关系。

这同样符合曹流当甩手掌柜的初衷。

诸葛丞相事必躬亲,最终累人累己。

曹流没有那样的抱负。

这鼠盗三难得识趣,曹流也不介意成人之美。

更重要的是。

他近来本就有意寻购陈远口中的“名士画作”,鼠盗三此举不亚于瞌睡来了送枕头。

曹流点了点头,抬手接过,口中则道。

“既是你的一片心意,曹某暂时借来赏玩一段时日,他日归还。”

鼠盗三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更胜。

他连连抱拳:“大人大度,盗三佩服!”

……

回了驻地。

曹流作为精英帮众,虽然帮里没有安排一座独立宅子,但申屠刑财大气粗,给曹流在公共区域圈了一个小院子供他暂住。

买房的事情肯定要提上日程。

只是,曹流在买过护甲之后,身上只剩下两贯铜钱,用来盖一个茅厕都不够,更别提买房了。

他的身上倒有不少值钱玩意。

例如黑虎帮下发的铁刀,一柄要价二十两银子。

还有剩下的三十份“增血散”,以及三瓶“金玉散”,尤其是金玉散贵重,估计能有八十两以上。

只是,曹流没有变卖的打算。

轻重缓急他是能分清的。

目前提升实力是最紧要之事,至于挣银子,等到护甲制成,总会有办法的。

曹流简单梳洗过后,坐在屋子里,缓缓今日得来的画卷展开。

他盯着花上的鹤、鱼、虾,脑海中渐渐浮现画面,仿佛有白鹤亮翅的拍打声,以及游鱼跳出水面又钻回掀起的朵朵涟漪。

曹流观赏许久,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任何意境上的全新感悟。

他思考一瞬,旋即将画作摆正,转头取来一张空白的宣纸,以及上好的墨砚。

清水滴下,墨砚细细研磨,很快洗出一层无暇的墨汁。

曹流提笔蘸墨,开始照着原图的墨迹,有板有眼描摹。

他的思路很简单。

既然好词好句可以通过抄写积累,那么自己对意境的体悟,理论上同样可以通过抄画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