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夫人最终还是离开了红城,顺便还强行带走了尹清明。
基本已经治疗结束的霍渊渊暂时不再需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那边尹清明突兀离去,也并未造成困扰。
只是那多少让许欢开始对尹夫人警惕起来。
次日到公司便开始仔细查其注资一事。
“这些都是您要的资料,在签订合同之前我们已经仔细核对过,应该没有问题。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比照这一份,再核对一遍。”
小夏一大早便将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了她髹。
许欢接过去看了看,略一翻开瞧了几眼之后,便又想起什么,“对了,上次说的技术部那边缺的人招到了么?”
“招到了,嘿,您一定想不到他是从哪里跳槽过来的。”
“哪里?”
小夏一提起这件事,便眉眼发亮,“是霍氏啊!”
“年轻,长得也帅。才刚刚三十就已经是博士了,听说在霍氏的时候,也是研发组的核心人员呢。”
“核心人员,霍氏肯放人?”
许欢正在翻阅的动作顿了顿,有些不解。
“那也没办法,谁让霍总最近一直在医院呢,下边的人一旦出了矛盾,没人压着可是很容易出事的。您也知道这些做研发的,最受不了里面那些弯弯道道,咱们开的价高,自然就跳了。”
也算有理,许欢点点头,“还有仓库的用地问题……”
“您放心,也一并解决了!合同就在刚刚给您的那份最底下,正好在我们原本仓库的旁边。”
许欢心里“咯噔”了下,秀眉蹙了蹙,“这不会也是霍氏卖给我们的吧?”
“当然不是!那块地原本的主人是个农学教授,打算用来培植什么新品种来着。本来不愿意卖给我们,后来说是家里出了事,临时决定卖了。”
“许总,咱们这一次运气还真是不错。”
小夏兴高采烈,这事办成之后,确实轻松不少。
许欢只得挥挥手,示意她先出去,“好,办好了就成,让大家加把劲把剩下的尾都收了,下个月奖金都有加。”
“好的!”
小夏兴冲冲离开,许欢却拿着那两份合同有些出神。
下一刻,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小夏探了个头进来,“今天少爷来电话,说陈二小姐醒了,交代我们告诉您。”
“我知道了。”
陈羽姗……终于醒了么?
许欢提起笔正准备签字,脑子里却迷迷糊糊的总想起一些事。
等到某一刻灵光一闪,她骤然忽然想到了什么,终于还是急急起身朝医院里去。
陈羽姗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她中枪之后陈家一直将之当成秘密,对外便只说出了车祸需要时间修养。
如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她总算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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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欢急急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陈羽姗醒了之后的好几个小时,她往陈羽姗的病房走去时,正好遇见霍霖深和陆良明从里面出来。
男人此时终于没有再裹着厚厚的外套,而是只穿了一件针织毛衣,只是隐约瘦了些,不似以往的健壮,而模样瞧起来也清爽了许多。
她走过去,刚抬起头,便看见对方眼睛下黑黑的一圈和明显瘦了许多的下巴,处处让他透着憔悴。
许欢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她怎么也这么快过来了。”陆良明停下脚步,似有些为难,于是低声说道,“你们聊,我先下去看看。”
他远远和许欢打了个招呼,什么也没说便往电梯走去。
许欢于是站在走廊上,目光直直望进男人深黑的眼眸里。
“来看陈羽姗?”
霍霖深先开了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平静。只是配着那张瘦削的面庞,怎么听怎么没有气势。
许欢点头,想起上次见面,他虽脚步虚浮,但脸色还很红润。可此时,却是苍白加蜡黄,仿佛更严重了。
“她现在怎么样,我还能进去问她些事么?”
“可以,还没死。”
许欢愣了下,她打从心底里不喜欢霍霖深这样说话的语气。
好似恨不得陈羽姗就这么死掉一样,语气里都是对生命的轻贱和不屑。
她抿紧了唇,小声解释,“毕竟也曾是你的未婚妻,这么说未免太……”
太凉薄了些。
然而回头想来,她还是他户口本旁边的呢,他口口声声说会疼着宠着的妻子,后来不也一样么。
许欢想到这,便干脆沉默了下来。
霍霖深站在她身侧,身上的气息疏离又冷漠。
她瞧不透他的情绪,也不愿再去思考。
于是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医生见她进来,叮嘱了几句便干脆离开出去。
陈英在床边站着,始终没个好脸色,从许欢进来开始,阴鸷的视线便一直盯着她,“你们怎么回事,刚来一个,现在又来?是不是还嫌羽姗不够惨,还要再来踩一脚?”
“陈二叔,您想岔了,我跟他不是一路的。”
“您也知道二小姐之前怎么对我的来着,因为她我差点就死在吴萧楠手上。这事我可没追究,但现在她醒了,我过来问几个问题不为过吧?”
闻言,虽明知许欢也没说错什么,可陈英依旧吹胡子瞪眼的,忍不住想说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发现陈羽姗扬起手,制止了他,“二叔,您出去吧。我正好也想和她聊聊。”
她扬起眼,随意打量了许欢一下,而声音有气无力的。
而以往还能称之为艳丽的眸子,此时再无昔日的夺目璀璨,反像垂垂老矣的妇人,被岁月划下痕迹之后,便只余下沧桑。
许欢心里蓦地揪紧了一下。
“陈羽姗,虽然你没对我做什么好事,不过我也庆幸你还活着。恭喜你,又重新见到了这个世界。”
“呵,真心的么?”
“自然。”
陈羽姗挑了挑眉,似有些不敢相信。
她如今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刚醒过来不久,也只能勉强撑着与旁人说说话。
见许欢的模样像是真心实意,她反觉得有些诧异,“你和霖深,真的很不一样。明明我伤害的人是你,可恨不得我死的人,却是他。”
她此刻的模样,有些心如死灰的味道。连眼睛里都泛着泪痕,忽然想起自己那日傻乎乎冲过去,最后却挨了一枪。
“说吧,你想问我什么。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许欢没有去判断她这句话里的真假,只站在床边打量了她一小会,模样认真而严肃。
“我的想法没有错的话,应该是你授意小云让我过去。才让吴萧楠在半路有机会下手。”
“嗯,没错。”
“这说明,你和吴萧楠相处过一段时间?甚至时间还不短。”
陈羽姗目光闪烁了下,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而后还是眨眼,“对,大约有一周。”
“按说,他既然在抓了你之后又放过你。应该暂时不想杀你才对,可最后我、霍霖深还有你三个人,他首先选择了你。”
“加上他当时对我说的话,他是认定了你是害死陈云姗的凶手,才在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逃走的情况下,想先解决你。”
陈羽姗终于笑了,轻柔又和缓。
她没有正面回答许欢的话,反而轻轻开口,“刚刚霖深也问了我一样的问题,只是他却不像你这样说的。”
霍霖深刚刚只冷漠望着她,没有一丝怜悯的望着,冰冷而可怕。
“你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他有多恨我。”
陈羽姗“咯咯”笑出了声,牵动伤口,又疼得直抽气,“我想现在这世上,如今最恨我的人就是他吧。”
她越发觉得可笑。
一直只期待他心里能有自己,却不想后来他心里是有了,却不是因为爱,而是恨到骨髓里。
许欢忽然就不说话了。
她下意识地想起刚刚在门外和自己说话的男人。
那样冷漠而没有决然地告知她,人还没死,像从未放过在心上。
有那么一刻,许欢几乎有些同情起陈羽姗
如今的她,如何不像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