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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楚弋和月上弦一力承担,闻朝夕还是禁止烛九入内,理由合理规范很充分,两人束手无策僵持住。

帅郭内心羡慕地哭出声,有人夜以继日打十份工还债,有人站着不动就有两个大势力真传无条件维护她!

这参差不平的可恨世界!

闻人瑟绝冷眼旁观,理智上,他知道烛九作为邪星不应该进去,因为没人能预料她会在那么重要的地方做出什么事。

但看见楚弋和月上弦为烛九费心思据理力争时,一种奇怪的烦躁油然而生。

他不明白,两个一无所知的傻子,凭什么对他的观察对象如此特殊,还生出一种奇怪的信赖。

楚弋,竟然能被同一个人、同一种方式骗两次。

月上弦,竟然跟夺舍妹妹的人举止亲密,到底是烛九的说辞动人,还是月上弦不计前嫌?

真是荒诞又滑稽。

两个空有实力的无脑真传。

闻人瑟绝将这种心情归结为看见蠢货的厌烦。

他凉凉地看着楚弋和月上弦,眸色像摇匀的红酒液,潋滟的让人忽略那其中的讥讽嘲弄。

“若非这两日一直与你们在一起,我都要以为你们与甄有钱认识百年了,这么情真意切,不顾后果帮她。”

“知道她到底是谁么?背景调查清楚了么?”

两句话,楚长老直接听哭了。

这个畸形的队伍原来还是有跟他一样的正常人!

真是苍天有眼!

楚弋和月上弦冷冷逼视闻人瑟绝。

楚弋:“所以呢?你在教我做事?”

楚长老内心尖叫:所以这个甄有钱本质上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别说不能进猎魔工会了,应该立刻把她从身边遣走!

与此同时,闻人瑟绝却幽凉道:“但我不一样,我比你们都了解她,我能看到她的命轨,比你们有资格判断她能否进入。”

众人:“……?”

连楚弋都怔了下,对这个转折猝不及防。

楚长老仿佛遭到背刺的老头子,被狠狠打脸。

他四十五度仰望升降的渡云梯,眼中沧桑麻木,就像被生活撅了屁股。

这一代小年轻全都像被下了降头。

太好啦!是九幽界下一代接班人来了,大家都完辣!

帅郭试探性问闻人瑟绝:“所以您有办法让甄嫂子进去?”

占星师的话就像科学的迷信,很少有人能对他们的话视若无睹。

闻人瑟绝瞄他一眼,这一眼深邃透彻,似乎能照进人心。

帅郭下意识别开视线,目光晦涩。

闻人瑟绝哂笑一声,平淡道:“所以我觉得确实不应该让甄有钱进去。”

众人:“……”

喵的他神经病吧在这左右横跳。

烛九被逗笑了,看向闻人瑟绝道:“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但是没办法,可能要让瑟瑟你失望了,嫂子要进去,你人微言轻,阻止不了。”

众人:“?”

连楚弋和月上弦都说服不了闻朝夕,她要怎么进去?

正疑惑时,便见烛九不知道从十指上的哪个储物戒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令牌递给替补高个子的核验人员。

没开玩笑,令牌真的很脏,就像刚从泥里滚了一圈回来,已经看不清材质和字体。

路边十块下品灵石二十块的装饰小木牌都比这个亲切。

核验人员睁了睁眼,感觉手指遇到了高端局。

有高个子的惨案在前,他看了看烛九,成熟稳重地接过,谨慎温和地问:“这位嫂子,您的令牌能接受干洗服务吗?”

“随便洗。”

烛九毫不在意,之前以为只是好看没有用武之地,路上拿来垫水洼了,没想到还有今天。

核验人员放心地施了个净尘术。

在楚长老质疑的眼神下,一块精雕青金令牌水灵灵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上面刻着一个俊雅至极的字,胧。

一缕纯正龙息扑面而来。

到这个境界,没人不知道代表极岭太女凌渊胧话语权的令牌是什么样。

不用多检查,这独特的材质和气息,确凿无疑。

嗯……核验人员神色震惊地看着烛九。

他是真没想过竟然是极岭令牌!

旁人也惊异地看着烛九。

她不是暴发户吗?为什么会认识凌渊胧?

烛九笑眯眯道:“我此行代表极岭太女参与,现在能进了么?”

核验人员早就先一步暗中请示了闻朝夕,他态度更慎重了,“因为事先没有极岭来访的通知安排,猎魔工会需要与太女联络确认一下。”

烛九爽快同意。

核验人员根据工会内部留讯,很快传讯到极岭,最后竟是凌渊胧亲自回话,声音有些疲累和沙哑,但笑意融融从善如流。

“你说甄有钱啊,对,她是我派去的,帝国祸事当头,疏忽之下没有报备,真是不好意思。”

核验人员看了眼老神在在的烛九,又问:“她是您的下属?”

“不,是我的心肝宝贝。”

……

刷完身份后,几人跟着帅郭鱼贯而入。

穿过结界和阵法那一瞬,烛九分出一缕神魂触及核心阵眼,秒秒钟解构完毕。

她默默点了下头。

还行,阵法设计的巧妙高超,但还在九幽常理范围内,不是容器那种级别造出的手笔。

穿过一条冗长银白的走廊,帅郭又道:“推衍部最主要的任务是驯化抓来的魔族,种下封魔印,一般来说有五个工序:测验、驯服、检验、烙印、试验。”

“为了确保出售的魔族是绝对安全温顺的,每一道工序都很严格,一旦有谬误便会重新返工上一道工序,直至安全无误才会封装运往贸易部售出。”

帅郭语气淡淡地介绍着。

真不敢相信,这玩意形容的竟是活物。

纵然知道对象是人类的敌人,几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是同情,而是单纯为了那种对生命极端蔑视的冰冷意志。

同时对首次提出这一切的楼夜雨心中升起更多的敬畏。

她一定是个相当心狠手辣的人。

又拐了几个弯,过了三扇门,烛九解构后察觉第一扇门是检验她们身上有无留影石,第二扇是检验有无储物戒、储物袋等,第三扇是检验有无杀伤性物品。

烛九:“……”

推衍部的人到底是来这里蹲局子还是来这里干活的。

修士的安全感两件套被践踏的体无完肤。

疯了才来这里上班,但是帅郭悄悄告诉她,这里月薪五万上品灵石。

这么说可能不明显,对比一下散修平均月收三千下品灵石大家就懂了。

帅郭唏嘘道:“很多人来这里第一天还问需不需要脱衣服检查一下身体有无伤疤,他们愿意配合。”

再查查是不是第一次,就能进宫侍奉帝君了。

烛九:“……”

当然,那三道门只有第一扇门对几人生效了,其他的没有。

毕竟对楚弋几人做这种事关尊严和生命威胁的要求是不可能的。

楚弋会选择转头离开,向绝崖对猎魔工会打差评。

闻朝夕显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没多此一举。

……

帅郭引着几人往第一道测验工序那里走去。

仍旧需要穿过一条密闭银白甬道长廊。

路上气氛怪异,几人明里暗里频频看向烛九,却又一句话不说。

他们不说烛九说。

她先转头看向一直愤怒瞪着她的楚长老。

“没见过美女?”

楚长老半生修养九成毁在楚弋身上,一成毁在烛九身上,气的直接炸毛。

“甄有钱!你既然是极岭皇室的人,为何要隐瞒身份欺骗楚公子?”

是的,烛九暴发户的身份因为凌渊胧刚才说话的配合变成了皇室暗线。

身份牌是离开极岭时凌渊胧给的,本意是讨好烛九,但烛九一直以为没什么用就拿来垫脚了,今日猎魔工会审查严格,她为了便宜行事,干脆就拿出来装一下。

其实墨怀樽的令牌她也有,不过肯定是不能用的,否则她是烛九不就昭然若揭了么,过不了一天墨怀樽就得来抓她。

反观被捏住把柄的凌渊胧却会帮她一起遮掩身份。

话说凌渊胧反应真是又快又自然,一点迟疑没有就接了话,这要换成月上弦,高低得撂下一句“不认识”,然后掐灭传讯。

现在的烛九,代表忽然隐匿造访的极岭帝宫。

楚长老一边痛斥烛九,一边对楚弋传音道:“她果然别有身份!这女人心机深得很,还是别的大势力的人,接近你恐怕别有用心,公子既已知晓就离她远些。”

楚弋面色黑沉,冷厉看着烛九,“我平生仅被一个人骗过,你是第二个。”

刚才庇护烛九的事显得他很滑稽可笑。

星君:“不,她还是第一个。”

看来是刘铁柱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楚弋神色真的很肃杀,空气似乎生出了尖锐的矛,扎向烛九的肌肤。

烛九半点不憷,言辞淡淡:“我可没骗你,我的身份真实有效,你不是命人查过?”

“我这最多算没说全,但你也没问啊?也怪不了我。”

她狡辩的理所当然,楚弋冷冷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烛九莫名看出一种自己把他绿了的羞怒。

不至于吧,办公室恋情要不得。

楚弋视线又移向月上弦,“你早知道?”

月上弦冷冰冰的,“刚知道。”

毕竟烛九刚编的。

众人:“……”

这位更是重量级,都不知道甄有钱具体是谁就搞上了。

见所有人都在看他,月上弦动了动唇,又补充了一句了,“我不需知道这么多。”

他知道他是用着他妹妹身体的烛九就行。

烛九答应过,会把妹妹的灵魂还回来。

至于其他的,无论是真是假,重要吗?

一无所知的众人对月上弦这句话的理解就变成了:他们就是简单粗暴的肉体关系,不需要了解什么背景。

很好,符合他们对九曲朔州人的刻板印象。

就是不符合月上弦给人的高岭之花感觉。

但是人不可貌相,修真界的人深谙其道。

楚弋更厌恶月上弦了,他讨厌动物感太强的人,这个毫无自尊的人不配跟他相提并论。

他又睨向神色怪异的闻人瑟绝,语调讥讽,“这就是你说的了解?”

闻人瑟绝:“……”

很明显,刚才连闻人瑟绝都不知道烛九还有这一手。

多少有点打脸了呢。

烛九笑嘻嘻:“那只能说明瑟瑟了解的还不够细致而已,毕竟人家看的是更宏大的课题,命运什么的,你说对吧?”

别太嘲讽。

帅郭眼睛在几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身上疯狂乱瞟,眼中闪动着八卦和震惊的色彩。

少年天才占星师像楚弋一样走哪都被供着,何曾被这般贬损?

闻人瑟绝无话回应楚弋。

他传音烛九,“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你知道那时自己会面临什么吗?”

烛九轻笑声有冷谑,“你看透了我,却还是像一块免费小点心似的在我面前晃悠,是不怕被灭口吗?”

闻人瑟绝泰然自若:“我死了,你的身份同样会昭告天下。”

呀,跟月上弦用的同一种威胁方法。

烛九很平静,“你也知道我这人好色,像你这种长相,我一般连尸体都不放过。”

闻人瑟绝神色僵住:“……”

烛九道:“我知道对你这种羽化超脱的人来说,身体皮囊都是身外之物,但对你家人来说想必很重要,所以到时候我用完了就把你还给占星圣地。”

“……”

星怜悯叹道:“放弃吧瑟瑟,论变态你还差点。”

两人说完后,烛九琢磨了下这事,对楚弋道:“其实我是个很勤奋的人,虽然心在极岭,但身体可以为你服务。”

楚弋余怒未消,冷酷无情道:“不需要,此前的话便不作数了,你我再无瓜葛。”

他怎么可能像楚歌一样,跟极岭的人扯上关系,还是为皇室办事的人。

楚长老欣慰地捂住嘴,眼中闪动着感动的泪花。

太好了,小太子还是清醒明事理的!

“……除非你离开极岭,本公子才可能接纳你。”楚弋又道。

楚长老:“……”

糟了,有出息了,但没完全出息。

他不理解,甄有钱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这么宽宏大量、恋恋不舍。

难道小太子其实外冷内热,就是这般情深义重还念旧的人?

楚长老这么一想,觉的很有道理,心态好了点。

品质和头脑,有一样就好了。

他传音道:“公子,之前我还想着调岗,往后不会了。”

楚弋不咸不淡“哦”了一声,公事公办道:“你调吧,走之前给我留下些丹丸。”

楚长老:“……”

是谁自作多情他不说。

说起丹丸,楚弋脑子里就想起那个狡猾的鬼。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甄有钱那么执着,或许是因为,她与他说话时的状态,有三分像烛九。

而那只鬼,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