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影掠过树梢向水榭飞去。
这追风般的人影便是李无生,夜色茫茫,唯有弯月照明,风溅溪这个小镇入夜后相当寂静,这对李无生来说,此时夜探顾家木塔甚是刚好。
水榭旁的树林中却风声鹤唳,传来一声声的厮杀吼声,带头的那人脸部凹陷,双眼狰狞发红,已然是杀的起劲。
李无生当场认出这伙人就是白日里街道上出现的那群货工,想不到这群膀大三粗的货工,身兼货运之余,还是一群亡命匪徒。
只见李无生轻功一式雪落云飞踮地,双脚便离了地面,他飞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棵老树上,脚踩树枝背靠树干,冷峻的面容上,毫无一丝表情,他目光冰冷的看着底下这群亡命匪徒与另一波人火拼,而这另一波人的着装统一,个个手拿的佩刀也是统一,定是哪家专门看门护院的死士。
带头的匪徒从身后抡起一把三板斧,重重朝向被自己大力压在膝下的护院砍去,只见斧落头断,护院的头被瞬间劈成了两半,脑浆喷射出来溅了匪徒满脸,匪徒粗吼了一声,血浆嘣进了眼睛里,他另一只手捂着半只眼,爬起身一脚将那名护院的半个头似球一样踢出百米远,继而转身抡起大斧继续砍向其他的护院。
一名持刀护院在旁用尽全身力气起身跳起,奋力将一把白刃大刀“噗呲”一声戳进匪徒的腹部,他嘶吼着用力拔出白刃时,那刃上连带着大小肠子一股脑儿全拽了出来,血呼啦差的肚皮开了一个大口子,那名匪徒撕心裂肺的吼叫着,面目扭曲起来,痛苦狰狞的用手捂着流出肠子的大口子,拼死也要杀死这个手拿白刃的护卫死士,他反手将脚踝上绑着的布袋里暗藏的匕首用力拔出,狠狠扎进这名护卫的心脏,二人撕扯,扭打,挣扎着,喘着粗气直到没了力气,全部倒下,趴在地上,奈何血流不止,都被戳到了大动脉,当场血流满地,双双毙命。
这两波人在小树林里血战嘶吼着,而这半山腰水榭下的镇子却寂静沉睡着,原本还有些亮着灯的窗户,在这厮杀声中也瞬间悄然熄灭,镇民们已经习惯了这些场面,认为江湖厮杀火拼这等不过小事而已,冤有头债有主,讲究的是因果缘由,火没有烧到自家门口,自然袖手旁观。
李无生看着这里离顾家木塔不是很远,这波亡命匪徒刚刚正是从木塔那个方向追杀到这水榭,想必定是顾家内院出事。他纵身而起,轻功二式风雪一合向顾家木塔方向而去。
......
“救命救命啊。”
白清雪听到有人喊救命声,她循声望去,弯月下,眼见一人踉踉跄跄的从小山坡上疯跑而下至溪流边倒地。
那人身后跟着一名满身肌肉壮硕的杀手,只见那名杀手抡起大斧用力砍下,而倒下那人全身颤抖着,双腿哆嗦,即将被一命呜呼,他手捂着双眼拼命扯着嗓子嘶吼着救命。
白清雪见状,立刻抬手从腰间迅速抽出一个刺星飞镖扔出去。飞镖快速的击中那名杀手的膝盖,刺星一半渗进膝盖骨中,顿时血流如注,渗透过衣裤,杀手中镖后,疼痛难忍立刻抱起双膝跪趴在地上,锥心般的疼痛嚎叫,双手只顾捂着膝盖,斧头也扔进了旁边的溪流中。
杀手怒气嘶吼着,“是什么人?暗器伤人,滚出来?”
刚刚被追杀倒下那人双腿哆嗦着,将双手移开双眼,发现自己没死,而眼前这杀手却重伤倒地哀嚎叫着,于是他慌忙起身。
白清雪从旁边的灌木丛中潸然走出,那人发现是这个身着青衫的少年救了他,他慌忙躲在白清雪身后,全身发抖犹如弃犬,看着抱着膝盖疼痛哀嚎的杀手,颤抖着用手指着杀手对这个青衫少年说道,“少侠,救命啊。”
白清雪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此时天空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那人仓皇失措的开始往小树林里跑,也不怕被雷劈到,白清雪从包袱里取出斗笠带好,用轻功一式逐风追月快速跟上去,一把拉住他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失魂落魄的说道,
“嗜血阁的突然杀上门来,我们顾员外是为朝廷办事,近来担任了送信之责,小人只是顾家木塔院的一个打扫小厮,就因为此事,今夜顾家木塔内被江湖中的嗜血阁追杀血屠,顾员外正在里面全力抵抗,但是我真的还不想死啊,幸亏我逃了出来,顾员外还让我们这些人赶紧逃命,这位少侠,求你帮帮我们员外吧。”
“送信?难道是那封匿名信?想不到与我白日所遇之事相关。”白清雪暗自思索着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她对那人继而义正言辞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灭屠满门,我即刻就去。”
......
顾家木塔外。
“让爷爷我来会会你。”
“嚯!”
“杀!”
白清雪刚到顾家院外,就听到院内传来的厮杀声。
顾家木塔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木塔坐落在靠山的一面,顾家大院的大门是沿着水榭旁的小树林深处,曲径蜿蜒至此。
木塔高九层,对于木质结构的木塔能搭建九层已属相当不易,且建造木塔的松木,必须是花费大量的时间从滇北运来价值万金的松木搭建才可,且设计此塔者必定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梓匠,这天下数一数二的梓人中,有一人就出自蜀地星罗门,况且能请的起这样的梓匠,可见顾家财力雄厚,不愧是临安城首屈一指的大户,江湖的四大世家之一。
木塔坐落在一处三进出的院子内,可这个院子,又被一个水榭长廊隔开,想要进到顾家木塔内部,还需要通过这个水榭长廊,水榭长廊上有机关和死士守着,外院也是三进出的院子,平时就有一群死士护院在外院严防死守,可如今外院内已经满是尸体,院墙上都已被溅上满墙血,暴雨冲刷着墙面和地面,赫然一片猩红成河,尸体上的血液被雨水冲刷进旁边的河中,这座建立在水榭上的外院,属实易守难攻。
白清雪跑进外院内,正看到满地的尸体,院中的一棵桃花树在暴雨风中摇乱着,残落的花瓣散落的遍院都是,花瓣,雨水,和尸体上的鲜血混合着,她斗笠上的雨水刷刷的往下流。
这时从屋顶瞬间跳出来几个身着夜行衣的杀手,手持刀具,全部向白清雪疯狂砍杀而来,只见白清雪身形如风,轻功二式逐风追影,跳到院中的长廊上站着,而那几个夜行人在院内扑了个空,开始四处疾望。
说时迟那时快白清雪从暴雨中冲出,周身气场全开道,“哼!接得住我这一扇子吗?”手中的天星玉雨扇“唰”的一下打开,只见扇内如机关变幻莫测,平时的一把纸扇瞬间变为一把环面利刃的刀扇,细看上面星星点点,刀丝软片组建,还暗藏着机关飞出梨花飞针,中针者会立马被梨花针穿透刺骨,受伤者的皮肤外看上去毫无痕迹,可针针入骨髓,最后骨裂而亡。
原来这就是星罗门机关的顶级兵器之一,真正的天星玉雨扇尽是如此骇人。
她一个飘逸的轻功后转身,内力驱使着雨水在旋转中变成了武器,飞旋向四周射出,雨水滴犹如暗器般的纷纷击中夜行人的胸部,夜行人们往后一个趔趄,白清雪伸手一把将天星玉雨扇扔出,只见扇子如暗器一般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刺杀,夜行人们拿着剑和刀乱砍扇子,扇子丝毫无损,他们显然已经手忙脚乱,完全没有刚才的气势。
只见白清雪在暴雨中,喊道,“惊魂裂!”
天星玉雨扇上的机关瞬间打开个小孔,霎那间锋利般的射出梨花针,针针刺骨,夜行人们中了梨花飞针瞬间倒下,趴在地上,感受着骨头分分秒秒开始裂开的痛苦,哀嚎着,祈求着。
玉雨扇飞速旋转回到白清雪手中,招式罢毕。
......
此时院内一片漆黑中响起一人粗吼声。
“是何人?”
白清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愤怒而起。
暴雨中她对着空旷的院子大喊道,
“你们居然为了一封匿名信屠杀顾家满门,究竟是为了什么?下此狠手。”
一道闪电照亮夜空,一道天雷滚滚劈下。
一个黑影从屋顶出现,那黑影远远的,看不清脸。
那个黑影站在屋顶上,眼见地上的自己人没留一滴血,却哀嚎着慢慢骨裂而亡。他举起手中白亮的铁板斧,叫嚣道,
“把这个人给我杀了。”
暴雨中,院墙外出现数十名黑衣人瞬间腾空而起,冲向站在院中身着青衫斗笠的白清雪,白清雪毫不胆怯,眼神果敢,她轻轻的往后退了一步,手握紧了天星玉雨扇,蓄势待战。
突然一声爽朗的笑声伴随着一袭白影从暴雨中移形换影而来。
李无生赶到顾家外院内。
闻他笑声时似在院外,可笑声罢后,他已移形换影已至白清雪身旁。
李无生转身看向眼前这个身着青衫,头戴斗笠面若白玉的小“兄弟”,一双葡萄般大小的星眸,清澈的如岭川剑池的池水,满脸充满着稚气未脱,又双目有神的透着果敢,想到刚才在院外听到他说的话,觉得似是稚嫩可爱,他对面前这个“小兄弟”莞尔一笑。
白清雪雨夜中,慢慢的看清这人的脸,他笑容甚是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剑眉星目,脸蛋生的似乎比男装的自己都漂亮几分,虽说是冷风暴雨夜,可这笑容又如春日和煦的暖阳。
白清雪顿时愣住,面前此人不就是白日里,风溅溪街道人群里看到的那个漂亮白衣少年。
李无生对着那个矗立在屋顶,带头的斧爷喊道,
“这江湖中八大门派之一的嗜血阁杂碎们,也不过如此,以数杂碎,敌一人,真是与杂碎门派相得益彰的匹配,令人蠢笑至极。”
斧爷看着骨裂而亡,死状惨烈的兄弟,怒气值已经拉满,他吼道,
“你又是什么杂碎,敢在爷爷我面前叫嚣?”
“什么?杂,碎?”
李无生双目垂下,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没了,笑容消失,冷峻的脸上瞬间没有了刚才的和煦暖阳。
白清雪看着这个白衣少年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这个寒是从未见过的寒冷,眼神似是一头野兽将要吃人前的阴怖。
斧爷不知死活的继续叫嚣,
“我说你,你这个杂碎敢在我面前叫嚣,爷爷我砍死你。”
只见李无生瞳孔轻轻一合,眸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冷光。
他用轻功二式风雪一合,跳至半空中,身后的黑色包袱在雨中逐渐滑落,慢慢显露出一把鲜红的剑鞘。
白清雪想起白日里看到这人时,就背着一个黑色包袱,她嘀咕着,“原来这是一把剑啊。可为何包裹着不让人看见呢。”
她冷静如斯不知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是敌是友,于是她不做声的也立马顺势摆战起来。
只见李无生右手伸到脖颈后的剑鞘中,手握剑柄,“唰”的一下拔出一把闪着金色光圈的冷剑,他冷冷的念出一道剑诀,“无生剑气!玄龙听命!”
似是一条金色闪光的白龙从鲜红的剑鞘中拔剑而出,冷剑拔出后在雨中瞬间分发出九把剑影,剑影和剑气环绕在李无生身体四周,他慢慢睁开眼睛,怒视着斧爷,眼神似是要绞杀屋顶上的这个杂碎,李无生手持着剑立于胸前,念力中,脸与剑身慢慢靠近。
白清雪只听他口中念道,“吾与剑意,如影随形,剑出!”
“剑出”一声后,只见那九把剑影在空中瞬时连接起来,似条金龙咆哮如闪电般刺向屋顶的斧爷,金龙在空中幻变成一把巨大的金色剑影,瞬间刺向斧爷的心脏,斧爷欲用大斧挡住巨剑,谁知巨剑穿斧而过,大斧毫无用处,斧爷瞬间慌了,他喃喃喊道,“见鬼了?见鬼了?”
斧爷丢掉斧子,他伸手欲握住这把剑,结果双手扑空,发现这剑尽然只是一个影子,是空气!他慌神之时,剑影已瞬间贯穿心脏,他当场口喷鲜血,身体如山崩般扑通一声从屋顶狠狠坠落摔至院内,院内数十名夜行人见状吓得手中兵器撒落满地。
斧爷死前,他双眼狰狞,瞳孔放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白清雪身后的白衣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指缓慢抬起,指着半空中的白衣少年,喘着最后一口粗气大口的呼吸,脑海里已经明白杀他之人是谁,他张着嘴巴,嘴唇上下一张一合着,带着撕裂的哑声说道,
“剑…….出……无…….生……”
说完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