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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将军入京后 > 第117章 潘畔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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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潘畔发了高烧,在梦中又回到那一天,回到去寻巩瞋的那天。

看到乱棍落在母亲身上,潘畔拼命地挣扎,想要去保护自己的母亲。

或许因为太痛,潘畔从昏沉中倏地睁开了眼,目光不期然地对上了巩威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睛。

巩威露出尴尬的笑意,欲盖弥彰地把湿手帕藏在身后。

见潘畔盯着自己,巩威头皮有些发麻,他磕磕绊绊道:“我……我听说你高烧不退……就……就想着来照顾你,照顾你一下,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因为心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潘畔头有些难受,听到这话,强撑起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巩威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他有些想躲,但又担心潘畔身子虚坐不住,再跌下去会伤着身子,只好强撑着。

见潘畔彻底坐了起来,他立马抬手捂住脸,急忙道:“阿楚,不可以打脸,打其他地方行不行?!”

潘畔见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情,沉默良久,讽刺笑道:“你不来杀我的吗?”

巩威听到这话,立马放下胳膊,惊愕地看向他:“阿楚,你怎么会这么想!”

潘畔想说话,但因为高烧,嗓子难受得很,咳嗽了起来。

巩威见状,立马从一旁端来一杯温水,坐在一旁,扶住潘畔,把杯中的水喂给他。

潘畔渴极了,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把杯中的水喝净。

因为喝得太急,他的眼中出现了水汽。

巩威见状,连忙轻抚他的背,心疼道:“不着急,不着急,慢儿喝。”

潘畔缓过那阵劲儿后,突然伸手攥紧巩威的手腕,抬起头,看着他脸上还未消下去的淤青,目光倏地发狠。

他咬牙切齿道:“你为何不杀了我,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凭什么你高高在上,我又凭什么像个蝼蚁一样匍匐在地!

凭什么!

巩威难过道:“我……我并非是想羞辱你,我……我只是……只是真的很喜欢你……”

潘畔眸中的讽刺之意更甚:“巩威,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更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巩威嘴唇激烈地颤抖着,喉结也急速滚动。

潘畔冷笑了一声,松开了巩威的手。

谁知,巩威却在一瞬间反攥住潘畔的手。

这一举动让潘畔有些惊讶。

巩威耳尖染了红意,他的眼睛紧盯着潘畔,无比严肃认真道:“我知道。”

潘畔心蓦地一悸,下意识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巩威却不放手,他控制好力度,箍住他的手,认真道:“或许我在爱你这件事上总是会出现差错,使用的方法总是不那么恰当,总是容易被身边的人的花言巧语迷了心,以为你会喜欢。我知道我有错,但是阿楚,我也是真的喜欢你。”

潘畔沉默片刻,道:“有多喜欢?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你……”他逼近他,继续道:“敢不敢把你的命给我?”

敢不敢让我亲手杀了你!

巩威倏地抬起头,在潘畔头上落下一吻,随后反客为主,把箍着潘畔的手轻轻往前一带,用手指挑开他握紧的拳,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认真道:“我敢。我知道我懦弱,我知道我怕死,我也知道我……我这个人除了身份,没有一个可以让人看得起的,但是,我敢把我的命给你。”

说到这,巩威突然露出了一个笑:“相比于死在别人的手上,我更希望死在你的手里。”

潘畔看着巩威,手中不断加重力道,巩威的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最后,潘畔松开了手。

巩威急促喘息着,目光依旧泛着温柔。

好累……

潘畔突然涌现出一股疲惫,这股疲惫来势汹汹,把他一直挺着的硬骨都快泡软了。

他现在真的真的很累,累到……哪怕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巩威,他也想……想要凑上前去……

不等他靠近,巩威这张温柔的脸虽仍带笑意,但面上却不断浮现出红点——那是被自己杀掉时他脖颈处的血呲溅上的。

“潘畔。”

潘畔倏地睁开眼,顺着声音望下去——是丘聊。

丘聊晃了晃手中的酒,道:“陪我喝一壶。”

潘畔淡声道:“那你上来吧。”

听言,丘聊脚尖一点,来到潘畔所在的树干上。

潘畔接过丘聊递过来的酒,拔开酒塞,猛灌了一口。

丘聊也喝了一口酒,淡声道:“我以为你会恨我。”

恨我杀了你最好的兄弟牧征鸿。

潘畔又喝了一口酒,声调毫无起伏道:“我没资格。”

丘聊喝了一口酒,道:“尸体我送回去了,放心,我下了严令,没有人敢侮辱他的尸体。”

潘畔应了一声,闷声喝着酒。

丘聊知道他在听,自己喝了一口后,继续道:“我以为慕汉飞会把他的尸体一同运回云京,未成想他竟然直接在云北把他的尸体烧了,埋葬在此。”

潘畔对此并不意外。

慕伯父的尸体被送回云京,除了皇命难违外,也是因为燕姨的墓也在云京。

至于征鸿的尸体葬在云北,则是因为汉飞终将会回到云北,他不怕征鸿在这里孤独。

丘聊沉默片刻,继续道:“如果我死了,我也想把我的骨灰埋在云北。”旋即,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漏,连忙灌了一口酒,像是转移话题,又像是有所期盼,问道:“那你呢,你死后想要埋在哪里?”

潘畔听言一怔,他的手缓缓收紧。

良久,他岔开话题,问道:“听说你被派去云京找巩瞋处理槐微林的事?”

丘聊听言,脸色有觉黑沉下来,他灌了一口酒,闷声道:“舅舅面上不能像师傅信高那般强迫把我和青槐分开,所以他想支开我,好暗中对青槐下手。”

潘畔沉默片刻,突道:“那我替你去吧。”

砰!

丘聊手中的酒坛倏地从他手中滑落,摔了一地碎片。

他惊愕道:“你……”

不怪丘聊这么惊讶,潘畔归顺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做与云国相干的事宜,这么些年来,他的确也扛下种种压力,做到再也不步入云国半步。

如今,这个人却主动要求替自己去云国,这……

丘聊面色复杂,道:“你……不用勉强自己。”

潘畔晃了晃手中的酒,眼中的情绪浓得让人看不透。

他道:“你去云京,纵使把青槐交由我来保护,但我并非是你,做不到面面周全。如此,你留在骨明才能万无一失。”

丘聊有些担忧:“可你自己亲手破坏了规矩的话,此后就难以做到与云国相关的事宜脱离。”

潘畔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意:“无妨。”他看向丘聊,道:“我不可能永远独善其身……与其被迫结束……倒不如主动掌握。”

说到这,潘畔眉眼低垂,看向手中的酒,低声道:“更何况……我亦有私心。”

丘聊没有听到最后这句话,他蹙起眉头,道:“可是……他会答应吗?”

潘畔手指微动,看着手中的酒坛在地上摔成碎片,轻笑道:“他会答应的。”

事实正如潘畔所料,钟离合听到潘畔要主动前往云京,手中的毛笔一顿,硕大的墨点滴落,晕染了一地。

良久,他道:“去吧。该回你故地去看看了。”

潘畔行礼:“多谢主君。”

潘畔的行礼很简单,如同当年他来霄国一般,只是带着锋端。

不,也不一样,此次前去云国,他还……多拿了一样东西。

果不其然,慕汉飞与傅夜朝已经盯上了槐微林,他动作迅速,飞快解决了此事。

安排完巩钟的事后,潘畔去祭拜完慕佥夫妻以及自己的母亲后,抿了抿唇,悄无声息来到了李府。

李展见到他后,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突然来了,可是要面见王爷?”

潘畔摇了摇头:“我是来你的,找你……问些事情。”

李展见他露出这种犹豫的神情,心中有些惊讶。

他与潘畔是通过史余在质国搭上线的,自此便通过在质国的暗桩来往消息。

自己与他也算是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脸上有多大的情绪变动,像今日这般……当真是从未见过。

不过李展很快收敛好情绪,温声道:“潘小将军有何要事想问?”

潘畔沉默片刻,问道:“李大人,我想问您……巩威……巩威的墓在哪里?”

李展一怔,巩威?

他敛了敛神情,目光却依旧不自觉在打量着他。

他曾在阿余那里听到过潘畔与巩威的事,他在会稽时曾被巩威强迫,也曾亲手杀掉了巩威,从此背井离乡。

按理来说,两人关系是十分简单的,就是仇敌的关系,但看潘畔这个样子,并不是要去挖巩威的墓,让他暴尸荒野,相反,他是要去祭拜,去怀念。

如今看来,潘畔与巩威之间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以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变化。

怪不得此次潘畔入京,虽在信中表明他将来到云京,并未表明相见之意,恐怕也是担心王爷知道,再发生意外的变故。

见李展一直打量着自己,潘畔面露复杂:“我……”

李展收回目光,温声笑道:“潘将军莫要紧张,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巩威并未葬在云京,而是葬在了会稽畔恣池旁。”

潘畔一怔:“畔恣池?”

李展点点头:“巩威在离开云京前,早已留下遗书,说假如自己身死,他不想回到云京,只想埋在畔恣池旁。”

潘畔攥紧了手,心中惊讶道:……竟然是在离开云京前留下的遗书。

李展说到这,也面露复杂:“巩威这个人在巩家是个奇葩。当时巩家人人都热衷入仕当官,但他却拒绝了先帝的封赏,只愿继承巩国舅的爵位,却并不入朝当官。”

潘畔垂下眼,轻声赞同道:“是,他就是一个……奇葩。”

得到巩威的墓葬地址后,潘畔对云京毫无留恋,直奔会稽。

可到了会稽,却又近乡情怯,踌躇不敢前。

潘畔自觉无面与史余相见,便偷偷潜入府中,只敢遥遥见他一面。

见师娘像行尸走肉那般处理政事,心中充满了苦涩,等他好不容易睡着,这才敢偷偷走出来拿出师父的鹤氅,披在他的身上。

做完这些后,他终于来到此次云国之行的目的地——畔恣池。

潘畔也不怕这边的阴森冷清,径直坐在巩威的墓前。

把火盆里的纸钱点燃后,他从怀中拿出一壶酒,给巩威倒了一杯,讽刺道:“你生前十分喜欢奢华,未成想死后的墓倒却没有那么铺张。”

此时一阵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墓主人在委屈,在伤心,在控诉。

控诉潘畔这么多年未见,结果第一面却是在嘲讽自己。

潘畔沉默片刻,道:“巩威,你这个人真的很难懂。”

到了霄国,成为钟离合的心腹,潘畔才知道,当年会稽被困,巩威写了很多信给巩瞋,他说自己已经被钟离合盯上,估计难逃一死。

假如自己真的那么倒霉,真的死在途中,也请巩瞋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唐练,更不能让唐练在巩家边缘化,要信任重用唐练。

可惜这些信都没有送到巩瞋的手中,在中途早已被钟离合的人拦下。

钟离合也觉得巩威这个人十分有意思,便留下了这些信。

潘畔的嗓子痛了起来,他拿起手中的酒,仰头猛灌。

这酒十分烈,刺激的潘畔眼睑发红。

他把酒坛扔在巩威的墓前,拿起一个碎片,割伤自己的手掌,随后拿出一个绣着宝相花的手帕,用血把帕子浸染,旋即扔入火盆中。

看着火舌在风中把这块染血的手帕吞噬,潘畔的侧颊越发的冷峻。

最后,他把所有情绪都浓缩在一句话中,道:“巩威,你可真是一个……奇葩。”

骨明动荡那段时期,潘畔十分平静。

他平静地把丘聊的尸体烧成灰,让人把他埋在霄国与云北接壤的地方。

他也十分平静地交代人处理好钟离合的尸体,最后,望着那轮明月,心中是说不来的安稳。

都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慕汉飞与傅夜朝来到潘畔的住所。

钟离合的确十分看重潘畔,给他的房子完全可以与云京的忠义侯府相提并论。

但与忠义侯府相比,这栋住宅完全没有生活的痕迹。

潘畔的东西也不多,只占了一个书房以及一棵老树。

看到这棵树,慕汉飞与傅夜朝都感到一股酸涩。

唐练曾在寒食时,让他们种下一棵梧桐,意味着将军虽征战四方,但仍有处可栖。

傅夜朝问道:“要带走吗?”

慕汉飞沉默片刻,道:“不了。霄国的土壤难以种植梧桐,潘畔好不容易把它在这里种活了,我们就不要再随意动它了。”

潘畔已经枯萎了,他的树就不要再像他这般了。

傅夜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一起去潘畔的书房看一下吧。”

慕汉飞点点头,两人一起来到潘畔的书房。

相比整个房屋的空寂,这个狭小拥挤的书房却充满了很多生活痕迹。

有潘畔亲手给锋端做的剑架,有三国的地形图,更有……带着手帕的手绷。

傅夜朝拿过这个圆形竹圈,看到上面手帕绣着的字,瞳仁紧缩,旋即把之递给慕汉飞看。

慕汉飞接过,看到上面的“溪鹤”,瞳仁同样一震。

溪鹤——这是巩威的字。

他们两个……这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傅夜朝叹了一口气,道:“旧事已逝,我们没有必要再一一去回顾,去较真。”

慕汉飞缓缓把这手帕攥紧:“是我失职。”

傅夜朝没有说话,只能陪着他一同看着手帕上的双鹤以及这两个字。

良久,慕汉飞把这手帕叠好放在怀中,道:“我们走吧,别让阿楚久等。”

傅夜朝点点头,与他一同来到郊外。

慕玉绡已经安好一切,就等慕汉飞与傅夜朝把手帕带来。

看到这手帕,慕玉绡也有片刻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慕汉飞把这手帕展开,放在潘畔的脸上。

他抿紧了唇,最后握了一下他的手,退了下去。

待经颂完,傅夜朝向前,轻声道:“到时间了。”

慕汉飞艰难地点了点头,拿过火把,扔了过去。

慕玉绡看着这熊熊烈火将潘畔吞噬,低声对慕汉飞道:“兄长,楚哥哥……你们打算将他埋在何处?”

慕汉飞攥紧了手,想到了两人对决那夜。

那夜,潘畔对慕汉飞道:“淑清,这辈子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临死前,我想求你,求你把我埋在会稽,让我陪在……陪在师父身边。还有……求你,护住畔恣池旁的……的墓……莫要,莫要让之暴尸荒野。”

慕汉飞抬头望了那一轮明月,轻声回道:“……会稽。”

漂泊这么多年的孤魂,也该回到可以安放魂灵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