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西街。
“大黄一个我一个,小花一个我一个。阿婆一个我一个,阿婆一个我再一个,阿婆一个我再再一个…”
祝影一路掰着手指头微微蹙眉碎碎念,一番念叨后眉头一展豁然开朗,直接对着那边冒热气的包子摊大声开口:
“老板,给我来十个肉包!”
“好嘞!”
那边老板动作也利落,抬起蒸笼抓了十个包子纸袋一裹。做完这一切刚好祝影也从街对岸走到了跟前,二十文不多不少往木案板上一放,接过热气腾腾的纸袋就往回走。
该回家了…哦对了,酥油饼,还有酥油饼。昨天看月亮看得有些馋,买两块尝尝好了。
祝影又方向一转掉了头,去寻卖酥油饼的摊贩。中间实在被刚出锅的包子香得忍不住,就打开纸袋摸出一个边走边吃。
途中有锦衣华服的女郎步履匆匆,和她擦肩相撞后回头道了声歉又快步离开。祝影习惯性地摸摸钱袋没有少,再抬眸就看着那女郎的身影拐入了她方才出来的街巷。
想必那位应当就是常府的主人家?还真是说巧也不巧,说不巧也巧了。
少年人的心事向来藏不住,更何况是日夜相处、对自己孩子分外关怀了解的血亲。祝影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外人都能感知到,常府的这位主事人未必看不出来。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对于待字闺中看话本打发时间的纯情少年郎来说自然是一段浪漫佳话。祝影只是路过顺手把人救下来,自此之后就再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小公子将自己代入了话本,就此自我攻略起来,爱上了幻想美化出来的她。
但生活不是情情爱爱的话本。两个人两情相悦在一起的结局是言情故事的结束,却是生活的开始。
富贵公子和平民,两个不同世界的产生的不同观念为了所谓爱情碰撞在一起,可是会产生摩擦从而将彼此弄伤的。
她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种田老百姓,不征战沙场也不高坐朝堂。每天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吃饭、吃什么饭,估算着日子浇地施肥,能不能丰收全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饭后叫上大黄去地里遛个弯,拔拔干扰麦苗生长的杂草,想开荤了就山上去找点兔子野鸡之类打打牙祭,绫罗绸缎穿得,粗布麻衣也穿得。
七亩地一心种小麦,再如何丰收农民是赚不了大钱的,顶多是混个温饱,但祝影不在乎。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总不会落得个揭不开锅的地步。
却不见得自小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能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当他褪去爱情的滤镜正式步入不如人意的婚后生活,巨大落差产生的失望情绪就会将爱意一点点消磨殆尽,就会发现自己一时脑热的冲动决定是怎样的错误了。
与其以后追悔莫及不如现在及时止损,她也算是做了个好人好事,将一切都拆开告诉那位小公子了。只要脑子还算灵光点,自己也能权衡出利弊来。
热气腾腾的酥油饼也好了,祝影塞下最后一口包子接过纸袋,心情愉悦地往回走去。
此时的她是如何也想不到,那人居然会因为最开始的拒绝而神情恍惚,导致她后面的话没一个字听进去。反而是铁了心要一头碰死在她这堵南墙、吊死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她坐上周娘子的牛车回村,几趟下来和周娘子也算是熟识了些,便闲聊了几句。听得对方话里话外想要给自家儿子结亲说媒,就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支开,在心里捏了把汗。
连周娘子这般木讷老实点人都找她来提起结亲的事情…各个村里最不乏脑子活络的家伙,只怕也早就起了心思,奔着家里的阿婆去了。
可能也是清楚她不会答应,所以想着找好说话一些的长辈来压她一头?
啧,那他们可就碰到硬茬子了。
谷婆婆的脾气性格可要比她刁钻不少。要是正经想要说亲的倒还好,顶多是拒绝送客;可要是抱着看上家产的想法要进她的家门,那就要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阿婆不仅嘴皮子尖酸刻薄,还非常护短嘞...嘿嘿。
祝影到了村口跳下车,给了这次搭程的路费,拍拍早早迎在村口摇尾巴扒拉腿的大黄狗头。然后从纸袋子里摸出来一个还算温热的肉包子,做了她一直觉得合法但有病偏偏又一直想做的事情——肉包子打狗。
“嗨嗨嗨,傻狗,吃我一包!”
肉包子以只见残影的速度对着狗头飞过去,那黄狗却将身一扭,仰起头来张嘴咬住飞来横包,摇着尾巴吃掉了。
肉包子打狗,肉包子去了,肉包子被叼住了,肉包子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