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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卢谷四肢不勤,诗书不精,但有一样功夫可谓是练到了炉火纯青,深得其中三味。这也是他从小吃百家饭磨练出来的真本事。

他能顺利长大成人,一连吃上十来年的白食,可不光凭借着一张老少通吃的俊脸,得嘴甜哄得妇人们开心,还要眼里有活,时不时帮忙干一干宅子里的杂务。

但混吃混喝想要做到细水长流,最关键还要会看主人家的眼色。

谁家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吃多吃少都有讲究。人家里本就不富裕,男人才吃上半碗饭,你要甩开腮帮子给造干净了,那肯定是没有下一回了,说不得还得把叫你回家的老娘们给挨上一顿揍。

但有的家富裕,也不在乎多摆一双筷子,本就吃不完的鱼肉不仅不在乎你吃的多,还拼命的夹菜,生怕你饿着,甚至还会夸赞你有口福身体好。

他时间长了,他也有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再加上范阳卢氏的名头,十几年来,卢谷在混吃混吃的路上可谓是无往不利。

……

此时的卢谷刚炫耀完手中的竹笏,察言观色之后就发觉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头。

只见小丫头绿柳眼神飘忽躲闪,一旁的董芸眼眶通红,面带哀愁,好似才刚刚哭过。孙延召则沉默不语,看向窗外。

他见这二人虽是相互侧着身不言语。但卢谷却有一种“他那里思不穷,她这里意已通,一切尽在不言中”之感!

难道……难道,卢谷突然感到头晕眼花,一阵心悸,好似眼前的金山银山正离自己远去,他赶紧心中默念。

“卢伯光,冷静,要冷静,正所谓欲速则不达,难道我堂堂范阳卢氏之后,还比不上一个山村里的小子不成?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董伯伯是万万不会同意她嫁给个山间猎户的。”

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卢谷心中这股急火这才消去了一些,别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一屁股坐在了董芸与孙延召中间的那把椅子上,心中琢磨着该怎么让这小子知难而退。相信以自己的家世才学,要劝退一个山村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卢谷指着场中正摩拳擦掌的两队鞠客说道:“程兄,不谈民族大义,就依你之见,今日到底谁能获胜?”

此时的孙延召有些意兴阑珊,方才正要说到关键之处却被下面的锣鼓声打断。

他对场中胜负早已不感兴趣,心中只想着后面该怎么办,随口答道:“看风流眼设立场中两侧,那想必是一场古蹴鞠比试,自然身强力壮的要占据一些优势。但鞠球是圆的,不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谁也不知道胜负。”

蹴鞠真正繁荣的起点是在西汉时期,当时的蹴鞠比起唐宋时期倒是更像现代足球。两边自立的球门,讲究对抗、战术,在当时军营的汉子中间最受欢迎。

而到了另一个盛世,唐朝。鞠球就采用了充气法,球体更加充盈,可供的玩法就变得多了起来。

盛世唐朝,蹴鞠也从军营中来到了市井之间。

以提高军事素养的汉朝蹴鞠对抗过强,有辱斯文,自然就不大受欢迎,取而代之的是从直接对抗转为了间接对抗。

原本分立两边的球门改成了立在场地中央。竖长的球门也改成了一丈高的一个圆洞,称谓虽不雅致,却也广为流传,俗称“风流眼”。

鞠客们分为两队,各立风流眼的两侧,球不过界,不着地,力争把鞠球踢入中央的风流眼中,精彩有余,对抗不足,两边倒像是各玩各的。

除此之外,唐朝还产生了一种名为“白打”的踢法,连风流眼都不需要,表演的性质更重,比的就是谁的花样更多,难度更高,这大致像是现代足球中的花式足球,或者是篮球中的扣篮大赛,搞了一些很花哨的动作,像是:“转乾坤、燕归巢”之类的。最后难度高者,动作潇洒者获胜。

而宋承唐制,甚至蹴鞠也大致跟唐朝相仿,但时间长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改进。

孙延召在汴京之时,这帮二世祖衙内们觉得隔空对踢风流眼无聊,闲的无事也搞了一次蹴鞠的复古。

风流眼分设场地两边,重新拾起了汉时军营中充满了身体对抗的那一套,他们本就是武将之后,大多身强体壮,也让蹴鞠重新回归了本源。当然这也是在他们的小圈子风靡一阵罢了。

卢谷眼珠一转,说道:“听程兄这么说,那契丹人要真赢了,咱们这些买了云霄社竹笏的岂不都血本无归,虎豹棚岂不是要借此大赚一笔?”

卢谷自然知晓虎豹棚和云霄社的东家是谁,这才故意挑起话头,想从孙延召嘴里扣出点难听的话来。旁边的董芸听到自然是不会高兴。

而孙延召也是初次前来,还真不知云霄社和虎豹棚是董家的产业。但他却没接过卢谷的话头。

他从理性上分析,虎豹棚要想在这里面做文章,云霄社又是本地的蹴鞠社,那办法多了去了。但如今场中既然有这么多云霄社的拥趸,显然云霄社的口碑应该还是不错的,深受大家认可和喜爱。

同时他察觉到,买云霄社的竹笏和头狼社竹笏的赔率是不一样的,显然这虎豹棚中也是有懂算数的人的。即便不人为的操纵,只要赔率得当,就会引领两边的钱趋于平衡,无论谁赢谁输,只要虎豹棚收取一定量的牙钱,便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基于这两点,他更倾向于虎豹棚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之事,明明可以细水长流,不会为了一场的而赔了名声。

孙延召改口问道:“卢兄可知何为赔率?为何都是一竹笏,可赢的铜钱数却是不同?”

卢谷一愣,他是出自书香门第,科考自然是进士科。务策五道,帖一大经,杂文、诗赋也得通。可这明算科,他确实一窍不通,为何两社赢的铜钱数不同,他心里也是犯嘀咕,在他的思想中确实该是一般多才是。

他刚一琢磨,就暗叫这村户狡猾,怎么反问起自己来了,可董芸就在一旁,要是答不出来,岂不丢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