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太傅之言,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回陛下,臣以为袁太傅所言不无道理,但放在当下却不可取。”现在还不是和袁隗翻脸的时候,所以何进说的还相对客气。
“哼。”即便如此,袁隗依旧轻哼一声,但他也知道,军务确实非他所长,便也没有再多言。
反正本来也只是为了刷一波存在感,告诉天子和朝臣自己也是辅政之一,既然如此,点到便可。
“哦?”刘辩微微停顿,又好奇道“愿闻大将军高见。”
“回陛下,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次边患以乌丸兵马为最,由此可见,刘太尉对乌丸等外族怀柔拉拢之策基本已可宣告失败。至于双方打到现在,我大汉全面处于被动却并非是敌军太强,而是幽、冀两地统帅有治理之才,却不擅军务,这才导致边军当中虽不乏精兵强将,却依旧难以取胜。所以当务之急,还应是另择良将为帅,重整旗鼓,以现有力量,便可击退敌军。”何进逐步为自己的计划做出铺垫。
“临阵换将?这便是大将军的良策?呵呵!”刺耳的嘲讽响起,正是一旁的袁隗。
本来他自知不擅军务,刷了一波存在感后便退回队伍中静观其变。
却没想到这草包何进就憋出个如此“愚蠢”的方案。
临阵换将,自古便是兵家大忌,即便袁隗本已不准备发言,可面对如此可以打击何进声望的机会,却依旧忍不住开口嘲讽。
刘辩也一脸疑惑地望着何进,等待着他的回答,显然刘辩也与袁隗有同样的看法。
“袁太傅莫急,进又如何不知临阵换将的危害?只不过所谓兵法,却也并非一成不变的。在明知主帅能力不足以取胜之时,若还继续任用,也不过是苟延残喘,难以扭转局面。何况如今战局我军已全面处于守势,正好便于更换帅位。”
何进依然坚持,并直言如今并不是两军于野外对垒,己方如今据城而守,异族又缺乏攻城器械,即便换帅,也影响不大。
并引导天子刘辩换帅是利大于弊之事,毕竟无论刘虞还是韩馥都不是能领军决战而胜的主帅。
当然,何进真正的底气还是来源于他知道这一切的始末,作为幕后的操盘手,又如何会对棋子的变动感到畏惧呢?
这个时期的乌丸等外族缺衣少食,锻造落后,兵甲不齐,野战或许尚可,攻城掠地则根本无法像千百年后的北方胡族一样对中原王朝构成威胁。
何进完全相信当自己扶正公孙瓒后,战局必能迎来转变!
至于说公孙瓒被射伤的鬼话,反正他是不信的。
关乎自己幽州牧的前程,公孙瓒心中自然知晓轻重,又如何会在如此节点将自己置于险地而受伤呢?想必不过是为了洗脱嫌疑的作秀而已。
“就算换帅不影响守城,我倒想知道,是何人在大将军眼中如此善战,能在换帅后力挽狂澜,扭转局面?”袁隗冷冷道。
在他看来,何进多半是要推荐其手下如张辽等嫡系将领了。
毕竟如今朝中,能打仗的也不多,何进不可能不推荐自己人。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反对,因为且不说何进麾下才刚刚提拔不久,只说冀州原本就是两人暗自定下要让于袁氏。
即便现在韩馥表现不尽人意,但好歹也是他袁氏故吏,袁隗又如何能让别人取而代之,去染指冀州呢?
“倒是有两人能够扭转局面。”对于袁隗的质疑,何进坦然回答。
又在后者不屑与质疑的眼神中说道“幽州方面,刘太尉怀柔之策失败,面对乌丸又难以取胜,辽西、代郡多有城镇被异族攻破。反观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奋力抗敌,虽被击伤,依旧坚守在一线,其勇可嘉。何况他久在幽州,熟悉当地军务、人事,又在异族中颇有威名,若幽州以他为帅,当能扭转局面,击退乌丸。”
“恩。”刘辩点了点头。
其实他并不认识公孙瓒,不过是从幽州传来的战报显示来看,整个幽州战场似乎也只有右北平有些亮点。
现在听何进如此笃定,他也不自觉相信起来。
“那不知冀州该以谁为帅?”刘辩追问道。
同时袁隗也紧盯着何进,毕竟幽州的事跟他关系不大,但冀州,要是何进敢以其麾下将校取代韩馥,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阻拦。
“冀州方面,仅从此次战报看来,无甚亮点。是以,还得另择人选。说起来,前番平定中原黄巾,倒是让臣发掘了几位将帅之才。”何进顿了顿。
那边袁隗的脸色则更加难看,心道何进匹夫果然是打得如此主意,于是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反对。
何进似乎没有注意到袁隗脸色,依旧自顾自说着“在一众将校中,我认为最适合顶替韩馥的人选便是…”
“不可!”袁隗急忙起身,准备与何进据理力争。
“是袁公路将军。”何进几乎是与袁隗同时开口,将最终人选道出。
“…?”我是谁,我在哪?袁隗心中一万个问号,这是干啥?莫非这匹夫真的是在遵守诺言,借此机会将冀州许给袁氏?
目前看起来还真是这样,可公路他,适合吗?
一瞬间,袁隗头脑风暴,本来按照当初他的想法,是让袁绍与袁术两兄弟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如此结合,则可让袁氏更有保障。
只是这次的事件让他看清,仅以袁绍渤海太守的职位,似乎无法完全保住袁氏在冀州的利益。
而想要以袁绍取韩馥而代之似乎又没有足够的契机。
现在何进代替自己把事情办了似乎也不错,唯一区别就是担任冀州牧的不是袁绍而是袁术。
这一点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毕竟目前朝局稳定,袁术的那几千人马留在洛阳的意义也没有想象中的大。
若凭借其安北将军的职位,再去冀州博取新功,历练几年,到时未必不能再调入朝中让仕途更近一步,位列三公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袁氏五世三公,威望与影响力必然也将更加强大。
“袁太傅可是有所异意?若如此,安东将军曹操、中护军张辽亦都可胜任此职。”何进见袁隗反应激烈,佯装不知地说道。
何进当然只是说说,且不说袁术去冀州是他心中谋划,只说为了巩固洛阳地区统治,确保后续一系列政策的实施,张辽、黄忠、曹操等人就绝不能轻易调动。
“…咳咳。”袁隗一阵尴尬,心中没少暗骂何进揣着明白装糊涂。
嘴上却说道“哪里哪里,所谓举贤不避亲,隗原本也只是担心公路年轻,怕耽误冀州大事。不过军务方面始终是大将军更为擅长,如此举荐公路,想必是有一定考虑,隗对此并无异意。”
袁隗也想明白了,先将冀州弄到手再说,他就不信没了袁术在,何进就敢对自己怎么样。
朝堂之上的利益之争,打打杀杀只是下下之策,人情世故才是取胜关键。
尤其这个时代的士大夫阶层多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倒也不是说他们多正直,而是面对强权与刀兵,他们往往不会背弃自己的政治利益。
即便一时妥协,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反扑报复,历史上的董卓便是个好例子。
因此,拉拢更多盟友,获取更多政治资源,占到道德好点,才是袁隗所看重的。
只要何进不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就绝不会轻易对自己用强,否则不过是鱼死网破之局。
即便袁氏被重创,何进的政治前途也同样玩完。
这个世界的士大夫们可不会效忠一个粗鄙屠夫。
如此一来,随着袁隗也举“赞同票”,两位辅政老臣意见算是达成一致。
天子刘辩本就年幼,面对如此局面,亦只能点头认可,此事便再无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