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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第二天到底没轮得着让严静宛安排车接人。

不知道是不是严诚给梁师长打了电话,还是严静淑联系了他,总之,当梁师长得知严司令员派二女儿来部队参加大女儿的婚礼,便主动安排了车去火车站把人接了回来。

这天中午,崔婧还把严静宛和秦铮都叫到家里吃午饭,但过了十二点还迟迟没上菜,严静宛心里便有底了,知道他们要等严静淑到了之后再开饭。

梁师长还没回来,崔婧去厨房安排中午的菜色,严静宛坐在梁家客厅的沙发上,从茶几的餐盘上拿了两块绿豆糕,不忘递给秦铮一块。

秦铮看向她,问:“你饿了?”

严静宛‘嗯’了一声,拿着糕点咬了一口,说道:“司机从火车站把人接回来,少说也得一个半小时。还早着呢,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

于是秦铮便张嘴将手里的绿豆糕也吃了。

小两口悠闲的在客厅里看了会儿黑白电视,崔婧也从厨房里出来了,笑着跟她们聊了几句,便坐到沙发上和他们一块看电视。

过了半个多小时,梁师长终于下班回家。

秦铮和严静宛站起身跟他问好。

梁师长嘴角带笑,和气的开口说道:“你们小两口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严静宛笑着回答道:“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梁师长点点头,说道:“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明白的事情,可以问问你崔阿姨。家里几个孩子的婚事都是她办的,她有这方面的经验。”

秦铮和严静宛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我们会的,谢谢您的关心。”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梁师长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呵呵笑道:“这个时间,八成是小海从火车站接人回来了。”

“走,过去看看。”他起身和崔婧一块走到门口迎接,严静宛和秦铮也跟着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看见一辆军绿色的吉普停在院子里。

小海从驾驶座上跳下来,绕到后面,替严静宛打开车门。

严静淑下车,她一头黑发油亮,变成一个大辫子垂在脑后,身上穿了件雪青色的布拉吉长裙,长长的裙摆盖住小腿,脚上穿了一双浅褐色的小皮鞋,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整个装扮显得格外淑女柔美,正应了她名字的‘静淑’二字。但她的五官又是偏英气的长相,以至于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有些怪异。

另一侧的车门打开,简涛也下了车。

严静淑主动跟梁师长和崔婧问好:“您就是梁叔叔和崔阿姨吧?我常常在家里听见爸爸念叨您呢。”

梁师长和崔婧相视一笑。

崔婧更是热情的上前挽住严静淑的胳膊,喜不自禁的说道:“真的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快进屋,咱们进屋好好聊聊。”

严静淑点点头,回挽住崔婧的胳膊,娇声道:“好啊崔阿姨,咱们进屋聊。”

进屋时,路过严静宛身旁,严静淑朝她挑了挑眉,主动跟她打招呼:“大姐,好久不见。”

严静宛眼眉动也未动,冷淡的点点头:“好久不见。”

严静淑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她的疏离,目光转而落在站在她身旁的秦铮身上,眼里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

“这位就是未来姐夫吧?”

严静淑没想到秦铮会长得这么英俊。

来之前,她还以为严静宛找了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对方已经发福谢顶了呢。

严静宛嗯了一声。

秦铮礼貌的朝着严静宛微微颔首,说道:“你好,我是秦铮。”

他完全和严静宛站在一边,所以同严静淑说话时,声音里同样带着几分冷淡和疏离。

“姐夫你好,我是妹妹静淑。”

严静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秦铮的冷淡疏离,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转头夸赞严静宛:“姐姐,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姐夫长得很英俊。你们俩站在一块郎才女貌,看着特别般配。”

严静宛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眼底闪过一抹不悦,眉头也皱了起来。

察觉到严静宛的情绪,秦铮牵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揽了一下,对严静淑说:“谢谢你专程过来参加我和你姐姐的婚礼,也谢谢你对我们俩的称赞。”

严静宛转头看了秦铮一眼,刚好与他目光相对。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坚定。

严静宛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她朝着严静淑微微一笑:“嗯,谢谢你对我眼光的认同,你姐夫确实英俊,我也觉得我们特别般配。”

严静淑被噎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

这时,简涛摸了摸自己肚子,插言道:“姐,什么时候能吃饭?我肚子好饿。”

“马上,马上。”崔婧打圆场道:“好了,别在门口站着说话了,进屋聊。”

说完,她往厨房的方向探头,张口喊家里的保姆:“张嫂,客人到齐了,可以上菜了。”

众人走进餐厅,崔婧热情的招呼着:“静淑,快来坐。静淑弟弟,你也坐。”

又招呼严静宛和秦铮:“都不是外人,你们随便坐。”

各自落座,保姆将一道道菜端上桌。

饭桌上,一番寒暄过后,崔婧热情的给严静淑夹菜,询问她在京城的生活,试探严诚生活上的信息。

严静淑也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跟崔婧说个不停。

严静宛也不凑热闹,菜肴很丰盛,她饿到劲了,就安安静静的坐在秦铮的旁边吃饭,偶尔有问题问到他们的时候,才回答一两句。

一顿饭吃完,到了上班的时间。

梁师长喊着秦铮一块出门去上班。

崔婧帮着保姆将餐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严静宛自然的也搭了把手。

从餐厅里出来,崔婧自然而然的问起严静淑的住宿问题。

严静宛说:“当然是住在招待所了。”

崔婧道:“住招待所会不会不太方便?”

严静宛:“怎么会不方便?外来的家属来探亲不是都住招待所的吗?再说了,不住招待所还能住哪里?我自己住的还是文工团的宿舍,就一个单人间,怎么也住不了三个人。”

“要不静淑和小涛住我家里?”崔婧提议道:“我家楼下楼上还有两间空房,正好够你们俩一块住下。”

“招待所条件不好,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松江,我跟你梁叔叔总要帮你们家里把你们照顾好。”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严静淑嘴上说着,眼睛看向严静宛。

严静宛没什么反应,崔婧笑吟吟的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多两个人也就是多加两双筷子的事儿。”

严静淑收回视线,笑着挽住崔婧的胳膊,嘴甜的说道:“那就叨扰您了。”

“说不上叨扰不叨扰,咱们都是自家人。”崔婧笑着说道,又转头看向严静宛,“静宛,你晚上再来这边吃饭吧。”

严静宛刚想开口拒绝,就听崔婧接着说道:“你一个人回去也是吃食堂,不如过来一起吃饭,人多还热闹些。到晚上我把雪枝也叫来,你们一起认识认识。”

见此,严静宛便不好再拒绝,笑着应了下来。

崔婧见状很是开心,说道:“自从雪枝结婚,你跟雪枝就不怎么能聊到一块了,我理解你们单身小姑娘跟已婚的女人没话聊,好在现在你也结婚了,以后共同话题多了,也能多走动走动。”

严静宛应了声好,却没打算真听她的。

行李搬上楼,严静淑没着急收拾东西,提出要去严静宛所在的文工团看看。

崔婧立刻笑道:“去吧。你第一次来这边,让你姐姐带你在附近好好转转。”

严静宛没拒绝,应了声,便转身往外走去。

严静淑赶紧追上:“大姐,等等我。”

从梁师长家出来,严静淑快跑几步,追上严静宛,哼笑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给我甩脸子呢,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乖乖应下了。”

“没必要。”严静宛说道。

一个顶多在这边待三天的人,严静宛跟她生气都觉得多余。

毕竟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跟她生气只会影响她自己结婚的心情。

直接无视,等婚礼后把人送走就得了。

严静宛步伐迈的很大,走的也快,严静淑跟的很辛苦。

她连坐了三天的火车,这会儿浑身无力,实在没什么精气神跟严静宛较劲。

她眉头紧皱,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别走的这么快?我跟不上。”

严静宛:“跟不上就回去,我压根不想带你逛。”

“不逛就不逛。”严静淑直接停下脚步。

“随便你。”

严静宛说完,直接大步离开。

严静淑见她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气的跺脚,“你真走啊?!”

严静宛没理她。

严静淑只好一路小跑追上去:“来这里两年,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真不知道姐夫是怎么看上你的。”

严静宛耐心宣布告罄:“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在这里放屁。”

“严静宛,你真粗俗。”严静淑羞恼道:“我劝你最好对我态度好点,我来的时候身上可还带着爸爸给你的礼金呢!你再这样说话难听,你信不信我不给你了。”

严静宛:“爱给不给,不缺他那三瓜俩枣。”

严静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严静宛,她没想到严静宛竟然这么不在乎钱。要知道,那笔礼金可不是小数目。

“你可别后悔!”严静淑威胁道。

“后悔是最没用的情绪,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严静宛冷漠地回应。

严静淑差点被严静宛气死。

她指着严静宛,却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她一甩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严静宛瞥了一眼严静淑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继续往文工团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担心严静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路。

反正人在家属院,肯定丢不了。

*

严静淑来了家属院之后还算安分,除了日常爱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倒也没搞别的事情。

时间顺利到达九月六号结婚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严静淑就跟着崔婧来到严静宛所住的宿舍,严静宛已经换好了结婚的衣服,是一套红黑配色的列宁装样式的套装,上身是红色的西装大翻领,双排扣的钮扣,腰间束着腰带掐出纤细的腰线,底下搭配黑色裤子,整套衣服兼顾结婚的喜庆和女干部特有的干练飒爽,漂亮的同时又很符合时代特性,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她几乎没有化妆,只是用炭笔顺着自己的眉形将眉毛的颜色描黑,又用红纸在嘴唇上抿了抿,但她天生丽质,稍作打扮就足够夺目。

严静淑看着严静宛的脸,说不上是羡慕多还是嫉妒更多一点。

作为同父异母的姐妹,有着一半相同的血缘,但她的相貌却只能称得上清秀。

她们的父亲严诚有着不输给画报男明星的英俊,不然不会吸引到她的母亲,让她母亲在明知道他老家有妻有女的情况下,还能义无反顾的下嫁于他。

她高挑的身材和流畅的鹅蛋脸都随了父亲,偏偏人最重要的五官之一,号称是心灵窗户的眼睛,随了母亲。

严静宛有着和父亲如出一辙的漂亮桃花眼,不笑也含情。而她的眼睛内双,还带了点肿眼泡,稍微休息不好,第二天就肿的没眼看。

严静宛的鼻子没有遗传父亲的高挺,但她的鼻梁高度适中,鼻尖微微上翘,轻微的驼峰不仅没让她的鼻子显得粗犷,反而给她增添了一股别致的韵味。

反观她,虽然遗传了父亲高挺的鼻梁,但过高的鼻梁也让她的上庭显得有些男相,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英气有余,柔美不足。

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她的长相和她母亲从小给她规划出来的人生路线相冲突。

她走不了柔柔弱弱的小白花路线,偏偏长时间的耳濡目染,又把她牢牢的束缚住,以至于很难转变再去走别的路。

她清醒又痛苦,只能想到一个词‘作茧自缚’。

她妈妈二十五年前抛出去的回旋镖,在时光的长河里转了二十五年,最后一刀扎进了她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