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到处都是火。
烧断的房梁带着火重重地掉下来,浓烟滚滚。
孙福儿在陈明护着下,从倒夜香的通道里跳出来。沈丘抱着皇次子紧随其后。
然后,陈明掀开了暗道的门,等孙福儿他们都进去后,陈明抽掉了一块小石头,然后就有条石降下来,挡住了来时的路。
之后,陈明带着孙福儿他们从暗道走进了水道里。
等他们刚走进水道,陈明又迅速如法炮制,抽掉一块小石头,很快又有条石降下来将后路堵上。
这几日无雨,水道的水位很浅,但水污浊,散发的气味很难闻。
孙福儿看到还有老鼠迅速地爬过去。
好在她是宫女出身,并没有害怕。
她反倒觉得庆幸,有老鼠穿梭,说明这水道是活路。
陈明看到孙福儿情绪稳定,松了一口气:“这是走雨水的。通往外头。”
“整个皇宫就在乾清宫留了这个口子。”
“还是太祖皇帝建皇宫的时候留下来的。为着就是万一哪天遇到急难了,可以跑出来。”
“不用担心追兵。这条路设计得很巧妙。逃出来后一路反扣上。过一会儿,条石自动落下,就会彻底断了后路。”
孙福儿担忧:“太后娘娘还在宫里。”
“太皇太后也在。”
陈明道:“她们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
孙福儿心里疑惑。
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太皇太后是皇帝的嫡亲祖母。
怎么放着她们不救,而去救她和皇次子呢?
孙福儿不觉得自己和皇次子很重要。
母亲、祖母都是亲的,只要一个。但是皇帝的妻妾很多很多。没了她,还会有别人。
而且皇子也是。
没有了这个,再去找人生便是了。
孙福儿道:“把皇次子给我抱吧。”
“迷药没问题吧。不会影响孩子身体吧?”她问。
陈明道:“福嫔娘娘请放心,没问题的。”
孙福儿道:“陈公公,外头会有什么人来接应我们吗?”
陈明道:“福嫔娘娘,都安排好了。”
孙福儿紧紧抱着皇次子:“皇上真还在吗?”
“说实话吧,本宫受得住。”
“不然本宫真的不放心跟着你们继续往前走。”
陈明道:“福嫔娘娘,奴才等一直会忠心伺候您、追随皇次子殿下。”
孙福儿转过脸:“皇上……真的驾崩了吗?”
她的声音都颤抖了。
陈明道:“福嫔娘娘节哀。奴才等会护娘娘周全。”
“奴才等忠于皇上,一定誓死效忠。”
孙福儿把皇次子抱得更紧了。
她从没有见到过皇帝的遗体,之前总抱着一线的希望,以为皇帝能够假死脱身。
但现在……
这份幻想再也没有了。
孙福儿明白了。
人家救的不是她,而是皇次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按照大华的礼法来说,皇长子没了,那皇次子就是皇帝唯一的皇子,也就是理所应当的皇位继承人。
而且一个抱着的孩子能掌管政权吗?
必须不能。
这等皇次子长大,至少得有十几年的时间!
这其中,肯定需要人摄政。
谁控制了皇次子,谁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孙福儿道:“等大火灭后,他们清点时未发现婴孩的尸体肯定会掘地三尺去找的。本宫就算出去,无人支持,也未必能保全得了自己。”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追兵肯定不会少。”
“这密道最多是修得出皇宫吧!”
“再远估计也难。”
“本宫就算带着皇次子逃出了皇宫,但也逃不出大华王朝啊!”
这年头想要自由地外出,没有那么容易。
尤其是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世道对女子的限制本来就很多,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的,女子单独出行本来就很少。
而户籍记载得清清楚楚的。而且想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是需要路引的,路引则是需要有一定地位的人进行担保。
如今孙福儿在外头没户籍,就更没有路引,是没办法自由行走的。
难不成要她带着皇次子一辈子躲在深山老林里?
这不可能。
更何况京畿重地附近的深山老林也都有人守着,根本就找不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陈明道:“福嫔娘娘您不用担心。都安排好了。”
呵呵?
能有什么安排?
还不就是让皇次子去当个所谓正义之师的旗号吗?
但现在孙福儿也只能跟着走。
陈明和沈丘练过武。
一前一后夹着她。
再加上前路不熟,后路给斩断了,孙福儿就是长了翅膀,都没办法飞出去!
她一边走,一边暗自记下自己的步数,默默地测算了一下到哪了。
一路七拐八绕的。
孙福儿走了两个多时辰,大概走了三十里路。
这个距离,如果算上弯路,是没走出皇城的。
孙福儿苦笑。
这顶个什么用?
在地下没走出皇城,在地上就更难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关卡接着一个关卡的,都会拦得很严密。
终于,陈明道:“到了,前面就是出口。”
孙福儿跟着出去。
出口处就是一座假山的深处。
陈明又拉开一个石头,旁边池水的闸门开了,水倾斜而下,很快就把原来的洞口淹没了。
孙福儿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彻底断了他们回去的路啊!
“你们不回宫去救其他人吗?”
陈明道:“不回了。”
孙福儿道:“这是谁家的别院?等一下我想见见这里的主人。”
陈明道:“福嫔娘娘,您先梳洗吧!”
迷药药性过了,皇次子哭闹起来。
孙福儿便抱着孩子哄。
“乖啊!”
她轻轻地唱着哄孩子的歌谣。
这一刻挺温馨的。
但孙福儿也知道,仅仅是这一刻罢了。
下一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当时那种情况,孙福儿不跟着走,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出宫,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儿。
可留下来,是肯定完蛋的。
总归赌一把,也许有一线的生机。
等她洗好澡、换好衣服,晾干头发后,天已经大亮了。
这一夜,孙福儿没睡,但精神还行。
她在等这地方的主人现身。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人跪在了屋外。
“微臣叩见福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叩见皇次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福儿在屋子里问:“你是何人?”
来人道:“微臣林苏。”
啊?
林苏?
孙福儿记得这是淑妃的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