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两个院子里住着的人也在打听孙福儿的事。
小陆二奶奶孙氏歪坐在榻上，喝着茶：“里头那个是武安侯府的？”
丫鬟道：“是的。说是远房亲戚，一个寡妇带了一对儿女。瞧他们的打扮，不像是很宽裕的样子。”
听上去就是没什么用的人，小陆二奶奶就懒得结交了。
她又问：“那个大院子里住的人打听出来了么？”
能住最好的院子，还带了那么多仆人，可见对方来头是比自己高太多的。
在京城里，小陆二奶奶上头虽然没有陆二奶奶压制，能出门去和其他家的奶奶们往来。
但那里的人谁不知道她的底细。
官宦人家的正经奶奶们嫌弃她，当面就会奚落；而各家姨娘们又嫉妒她得了一个平妻的位置，也不会往她这里凑。
小陆二奶奶不忿。
但就这么个状况。
到底秦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家，陆二爷的前程也不够明朗，不足以让那帮奶奶们姨娘们不要脸地讨好。
小陆二奶奶一门心思想生一个儿子，在秦国公府站稳脚跟，更盼着陆二爷能更进一步，正如下人们传言所说的当上世子，把控住了秦国公府。
她是很想攀高枝的。
如今发现有个身份高贵的夫人也住在附近，小陆二奶奶心思就活络了。
也不知道对方肯不肯搭理。
先去巴结看看起。
小陆二奶奶眼珠子转了转：“备下厚礼给大院子那送过去。然后，问问那位夫人有没有空，我想过去给她请个安。”
“人家要推脱，就说能一起住在皇觉寺就是缘分。”
“没什么的。”
“就是想珍惜这段缘分，拜见她一下。”
送礼，哪怕是送对方厚礼，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一句。
这样对方才可能收。
丫鬟们应声。
小陆二奶奶道：“人家真要不收，那就添三成，再把礼送过去。”
“人家再要推，你们放下礼就跑。”
“他们要追过来，你们就跑快点。”
“要是对方硬把礼退回我们这，你们就再加三成，硬送过去。然后给当差的每一个都备一份小礼。”
“一路撒过去。见者有份。”
送礼也要有韧性。
上位者都不缺来讨好他们的人。
大多数时候，他们瞧不上底下人给的这些小礼物。
被拒绝才是正常。
但是，只要舍下脸皮，诚心诚意去一次次地塞，人家多少都会留一点。
先搭上线。
然后一点点加重礼。
这么来往下来。
就算原来不认识的人，也会渐渐熟悉起来。
小陆二奶奶没指望人家一开始能帮忙做什么。
先把这条线留在那再说。
临时抱佛脚不一定灵验。
但这种细水长流处下来，也许日后能有大用呢！
“咱们不急着去玉莲观。先看看大院子那边的情况。”
瞧着对方就很有用。
小陆二奶奶肯定会死死地抓住机会，硬是贴过去。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方讲理，那就肯定不会拿大棒子把她赶出去。
只要不赶她走，就有小陆二奶奶施展的余地。
果然，她再三送了礼后，对方终于答应让她登门了。
小陆二奶奶把鬓边的碎发梳上去，梳了个桃心髻，再插上桃花金簪，又在头上戴了朵嫣红色的芍药花。
她又换了苏绣的桃红色衣裙，带上珍珠镶嵌了宝石的项链，手腕上是一对碧玉镯子，又给手指套了两个金镶玉的戒指，再拿上一把玉柄团扇，带着丫鬟们笑盈盈地出门。
什么贵，就穿什么戴什么。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大户人家的下人们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
穿得差的人，连高门大户的门都进不了！
小陆二奶奶轻轻地摇着团扇，扭着水蛇腰款步走进了大院子。
她出身青楼，整个人瞧着就有几分妖媚的风情。
小陆二奶奶也不扮端庄大方。
装也装不像。
反正她是什么来头，想来大院里那位夫人也心知肚明。
头一次过去，小陆二奶奶压根没指望能见到那位夫人。
到底上位者都是摆架子的。
要是那么容易让下头人见到，那就不是上位者了。
果然，大院子里就一个管事嬷嬷出面。
管事嬷嬷笑道：“奴婢是贵人身边的房嬷嬷。”
她吩咐丫鬟给小陆二奶奶上了茶。
小陆二奶奶顺手给了端茶的丫鬟赏银，然后端起茶碗尝了一口。
这茶喝着很不错，比她之前喝过的所有茶都要好。
再瞧眼前房嬷嬷的通体气派，比秦国公府那些真太太还要像太太。
小陆二奶奶心里暗喜。
这是让她碰巧遇到什么样的大人物了！
小陆二奶奶笑道：“冒昧登门了。贵人在上，妾身能进来讨口茶喝，都是妾身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原本是要去玉莲观的，那边去不了。就来这里。”
“没想到竟然有这一段缘。”
“妾身长居京中。不知贵人府上哪里？妾身想去拜见。”
“就算贵人事忙，能见着房嬷嬷，也是给妾身脸面了。”
说着，小陆二奶奶就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陆二爷从外头带了不少银票回来。
小陆二奶奶的出手就阔绰了。
房嬷嬷捏了一下，里头似乎是几张纸，便猜到这是银票。
以往可没人给她这许多！
房嬷嬷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陆二奶奶不必客气的。”
“贵人平时不见客的。”
“门都不一定能出得来。”
“这次能来祈福，已经是上头莫大的恩典了。咱们贵人，上头还有别的主子的。”
小陆二奶奶心中如掀起惊涛骇浪，脸上的笑容在颤抖，声音更是颤抖，道：“贵人府上是？”
她猜到了对方的来头，难以置信！
世人都知道。
乾平帝和陆皇后鹣鲽情深，彼此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
但乾平帝在当潞王的时候，是娶过妻纳过妾的。
只不过，早年的妻妾都给他丢在潜邸里，没带到身边来。
这几位确实不得宠。
但再不得宠，那也是当今皇帝的嫔妃啊！
如今在贵人位份上的，有两人。
一人是秦国公府的一位姑奶奶陆贵人，另一位则是何贵人。
这位何贵人是清贵人家出身，家父是国子监祭酒。
她这些年没闹出什么动静。
寻常人几乎都快忘了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