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塔那公主扬起笑容：“好嘞。”
她用回纥语言问：“殿下，塔那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您呢？”
侧妃抬进来后，就可以直接侍寝了。
就算是今晚皇次子收用了塔那公主，也是符合规矩的。
但皇次子没读出她的言下之意，只听懂了字面上的意思。
他用回纥语道：“公主一路过来也辛苦了，休息几日吧。等公主休息好，孤会再见公主的。”
孙福儿不懂回纥语，但也是过来人，瞧着皇次子和塔那公主的神色，就知道皇次子对塔那公主并无男女之情。
但塔那公主眼波荡漾，对皇次子是有少女的小心思的。
这些年来，皇次子就跟着她，只顾着打江山了，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不通男女之情也属寻常。
但这种事迟早有一天得懂的。
不经历红尘，怎么能看破红尘呢？
但这也急不来。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很多时候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
尤其是情爱。
就是想算计也算计不来的。
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场真心。还有些人一直在得到。
比如陆皇后。
原来孙福儿是不相信后宫里头有真感情的。
但现在孙福儿是信了的。
瞧人家陆皇后，一个接着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上赶着对她好。
如今的乾平帝更是为她空置六宫。
这么多年了，他就真的只守了陆皇后一个人过着一夫一妻的日子。
别说一个妾室了，就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可是这福气是孙福儿想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这么多年以来，孙福儿认识的人有那么多，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陆皇后遇到了。
其余人这方面都很寻常，不值得多费唇舌。
不过，不懂情爱，身为夫君应该尽的义务，皇次子要做到的。
总不能皇次子和塔那公主进了洞房，就躺在一起闲聊吧。
不然联姻就是结仇了。
孙福儿得找个机会叫皇次子学会的。
这也容易。
市井上本就有图册，再不济她可以叫人仿着当年欢喜殿的欢喜佛做几个给皇次子瞧一瞧。
孙福儿笑道：“安排两个侍女陪着塔那公主。”
“好孩子，你且安心住下。等忙过了这阵子，哀家给你们举办一场仪式。”
“察哈部族的美意，我们心领的，一定会善待他们的掌上明珠。”
该有的体面，孙福儿肯定是会给塔那公主的。
哪怕是个摆设，孙福儿也会把塔那公主放在耀眼的位置上。
只要塔那公主不干出背叛孙福儿她们的事儿，其实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的，孙福儿这边都是可以容忍。
塔那公主朝孙福儿行礼，用汉语道：“塔那先行告退。”
等人走了，皇次子迫不及待地把这几日的事情都跟陈玉、陈明细细地说了一遍。
皇次子道：“两位陈将军，我们母子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仰仗两位的。我们母子已经商量好了，定国号为宸，国姓为陈。”
“耳东陈那个陈，也就是跟着两位陈将军去姓。”
“而且我还让人把咱们的祖上改是了两位程将军的祖上。说咱们是从陈将军的祖上那边迁过来的。”
“咱们是陈家后人！”
皇次子的话掷地有声。
陈玉、陈明都很激动。
“这万万使不得！”
孙福儿道：“哀家觉得这样做甚为妥当。两位陈将军对我们有再造之恩，我们皇家的所有子孙都会以陈为姓，算是陈家的后人。”
陈玉、陈明是阉人，他们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陈家后继无人。
这都成他们的执念了。
而如今，孙福儿、皇次子打算说他们就是陈家后人！
这不就是给他们续上香火了。
陈玉、陈明最大的遗憾现在都不是遗憾了。
陈明用力地点头。
陈玉连连说：“好！好！好啊！”
他一激动，剧烈咳嗽了一通，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孙福儿紧锁眉头，担忧不已：“传大夫！”
“慢着！”
陈玉出面拦住了。
“不能叫大夫。”
“微臣的身子骨微臣心里有数。旧伤加着新伤，撑不了多少时日的。”
“微臣自己已经在给自己用药了。”
“眼下是立国的关键时日，不能叫外头晓得微臣时日无多了。”
“刚刚统一东北，压制住回纥诸部族。”
“还有大华虎视眈眈。”
“有太多人准备伺机而动的。”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孙福儿心里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皇次子早就把陈玉、陈明当成自家人，而不仅仅是他们麾下的将军。
陈明道：“孙主子，您就听师——父亲的吧！”
“不声张。”
“如今的局面得之不易，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纰漏。”
皇次子痛心疾首：“陈玉将军！”
他的眼圈都红了。
自他懂事起，陈玉、陈明就一直在护着他，教着他。
陈玉摸了摸皇次子的脑袋：“好孩子，不要哭。微臣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的。”
“您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将来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
“往后遇到的事儿多着呢！”
“要淡定从容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遇泰山崩而面不改色。”
陈玉咳嗽了几声，接着道。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心里头再着急，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看着都是那个样子的，叫人琢磨不透你的心思。”
“真遇到事儿了，再着急上火，是没有用的。得找到解决问题的法子。”
“有时候情绪太过激动，冷静不下来，反而影响了心智，没办法想出来稳妥的法子去解决问题。”
“要知道很多时候，过程其实并不重要，你自个是什么态度并不重要，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才是要紧的。”
“这人哪一激动，就容易出昏招。出了昏招后，会带来更多的问题。”
“你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制造更多的问题。”
陈玉平时话没有那么多。
但这一刻，他恨不得把自己平生所学全都一股脑的教给皇次子。
眼前英姿勃发的少年让陈玉深感欣慰。
这不仅仅是他的主子，更是他陈家的后人。
继承他衣钵的后人！
皇次子强压着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