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因果循环,如今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但凭什么叫陆大奶奶当这个出气筒。
陆二太太为了泄愤,简直是把她踩到泥地里。
是大房的其他人过分,又不是陆大奶奶过分。
陆大奶奶管了这么多年家,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不是自己的银子分毫未取。
而且陆大奶奶知道秦国公府经常后手接不了前手,还想方设法节流,真正是把银子掰成几瓣花,但又没失了礼数。
明明陆二太太是受益者。
从前就不说了,现在没陆大奶奶撑着,这个家早就乱了,那何至于井井有条。
但陆二太太真的一点都不念着陆大奶奶的好啊!
她之所以敢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欺负陆大奶奶的代价,她自以为完全担得起。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一个晚辈吗?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
之前讽刺几句,陆大奶奶没空计较。但人家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陆大奶奶就绝对不会纵容。
要知道有一就有二。
陆二太太既然做得这么明目张胆,还是陆大奶奶之前太好性子了,没有叫陆二太太看明白,虽然陆大爷不中用,陆大老爷几乎已经放弃了陆大爷,可她陆大奶奶不是吃素的。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
若是陆二太太以硬来得逞,那么其他长辈们肯定也想有样学样,强硬且难缠,以孝道拿捏着陆大奶奶要更多好处。
况且他们这帮人还可以正大光明地拿长辈身份折腾一下陆大奶奶,出出气。
实际上,光是能出气这一条就足以让这帮人心动了。
层次越低的人越不能掌控自个儿的情绪。
他们那口气比天都大,一定要自己气顺了才行。
很多时候这帮人为了出气,竟然会不考虑利弊。
哪怕事后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只要当时能爽呼呼地出了一口气,他们觉得就是值得的。
甚至他们被情绪蒙蔽,只看得见情绪,而看不见背后所蕴含的利益。
这就是所谓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从一开始就是两个层次的人,怎么叫他们能懂彼此的道理。
陆大奶奶道:“入宫当伴读该怎么办的旧例,咱们秦国公府也有。是比着之前来的。”
“哪一房的小姐去,就是叫这一房的太太或者奶奶去公账上支取银子看着办的。”
“旧例就是一百两银子。”
“这一百两银子是包了带进宫的银子。”
真正的秦国公府是有姑娘给公主当过伴读。但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旧事了。
当时的衣食住行都比现在便宜许多。
一两银子买的东西比现在多几十倍都不止。
但这确实是秦国公府的旧例。
陆大奶奶用平静的口气说得有理有据,衬得陆二太太好像很没有道理。
不过,陆二太太本就不是来讲道理的。
她早就知道,如果扯起道理来,是肯定讲不过陆大奶奶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人家讲道理能讲赢。
陆二太太发脾气:“还敢犟嘴!”
“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一百两银子能顶什么用啊!”
“从前的那个秦国公府早就没了,如今是咱们家的事。”
“还守什么旧例。”
“除了给九小姐做点东西,其他姑娘们也得做。”
“年纪到了,要给她们相看的!”
陆大奶奶听到口不择言的陆二太太,默默地在心底摇头。
从前的秦国公府才是真正的秦国公府吧。
簪缨世家,富贵繁华。
如今的秦国公府就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有句话说沐猴而冠。
猴子即便是戴上了帽子,穿上了华美的服饰,学着人走路的模样,也始终不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关上门这帮人还可以在府里夜郎自大。
开了门,有多少官宦人家乐意和他们秦国公府往来?
来他们府上拜访的都是不入流的。
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家可没工夫搭理他们。
陆大奶奶正色:“二太太,咱们家是过继到秦国公府这一脉的。他们就是咱们的祖宗!咱们就得遵从秦国公府的旧例。”
他们一大家在礼法上是因为入嗣了秦国公府,才能继承爵位的。
否认了当年的秦国公府,就是否认他们能继承爵位的根由。
既然陆二太太拿孝道说事,那么陆大奶奶就抬出更大的祖宗礼法。
掌家多年,陆大奶奶其实熟悉各府的旧例和现例。
一直以来,陆大奶奶都是摸清楚再做的。
知道这件事从前是怎么办的,了解差不多的人家现在是怎么办的,然后她从中挑一个方案斟酌着去办。
陆二太太道:“旧例?这算哪门子的旧例!”
“陆大爷要钱的时候,陆贵人要钱的时候,你跟他们说旧例?”
“你就掏一百两银子,这够什么用!”
现在可不比当年,东西是越来越贵。
就连蔬菜瓜果米油这些都比从前贵上许多倍。
陆二太太早就眼馋陆大奶奶手里的嫁妆。
要不是大华习俗是女子的嫁妆归女子本人所有,夫家不得抢占;陆二太太早就叫自己手底下的人去陆大奶奶那儿讨嫁妆用了!
很多年前陆大奶奶会用自己的嫁妆来添补家用。
再后来她就不肯拿出钱来了。
走公账的时候,就是按照规矩来的。
要是没钱,那这事儿陆大奶奶就宁可不办。
为了这事儿。
陆二太太之前也找过陆大爷提过。
“大媳妇手里有钱,只是不给咱们家使。你去说说,叫她拿出一些来。她是咱们家的大媳妇儿,就该管好咱们家的事儿。”
陆大爷又不是蠢货。
女子的嫁妆在女子死后,若是女子无子就直接拉回到她母家;可若是女子有了子嗣,那就归女子的子嗣的。若是女子的子嗣多,那就是兄弟们平分。
陆大爷和陆大奶奶生了两个儿子。
于是,等陆大奶奶百年之后,她的嫁妆就是属于她生的两个儿子的。
事关切身利益,于是,陆大爷自然就打个哈哈混过去,没有把这件事儿当一个事情来做,一句话都没透给陆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