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筝开门。
旋即,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看起来40来岁,梳着背头,不苟言笑。
这着装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说——老子有编制!
薛筝支支吾吾道:“爸……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方淑仪也是脸色不善,冷冷道:
“你不好好待在美帝,跑这里来做什么,你在这里的东西,我早就给你扔掉了?”
戴建仁走进门两步,停住,也没有回头关门,脸上也带着如同寒霜的怒意:
“我怎么突然回来?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我都这么躲着你们了,还要怎么样!竟然通过大使馆的官方力量找人,你们真是可以!”
方淑仪心中的火气一点就上来,两个皮球也跟着一弹,怒道:
“戴建仁,你别凭空污蔑人!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你!”
“妈……是,是我,”薛筝站在客厅中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支支吾吾地说了前几天的事,因为联系不上爸,又担心那个恐怖毒虫伤害妈妈,就在大使馆网站上发了请求。
结果恐怖毒虫活跃的时候,爸没回来。
现在恐怖毒虫销声匿迹了,他倒回来了,还带着怒气?
方淑仪听到女儿的解释,也知道女儿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而且前几天,自己对于那个什么恐怖毒虫也确实很害怕。
若是那毒虫在建业城里恨谁,她方淑仪绝对可以排前三名,甚至是第一名。
5年前,是她亲自出手,把那小子抓起来,关进监狱的。
过去的近一个月时间,若不是女儿每天晚上陪着,给自己安慰,她真担心自己会崩溃。
女儿在这种情况下,向那个多年未尽义务的爸爸求助,也属于合情合理。
她看着戴建仁那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冷冷道:
“找你,你也可以不回来啊,这么千里万里的跑回来做什么?”
不会是要来重修旧好的吧?
她绝对不会同意!
薛筝说完了自己的理由,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尴尬,她心中也很烦躁,这个多年未见的爸,怎么偏要在今天出现呢?
自己好不容易准备的那几套清凉的衣服,怎么穿给楚风哥哥看呢。
她看了看楚风,带着歉意道:
“楚风哥,不好意思。这,这是我爸,戴建仁,一直在美帝工作的,好几年没有回家了。”
这一刻,她觉得这个属于自己和妈妈的空间,似乎只容得下楚风哥哥这一个男人。
门口这个男人虽然是她爸、妈妈名义上的丈夫,但她依然觉得反感。
楚风摆手笑道:
“没事,没事,你们几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说吧。”
他看了看方淑仪,询问道:
“要不,我先回去?”
“不要!”
“不要!”
“不用!”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同时喊道。
第三个声音是戴建仁喊出来的。
方淑仪,薛筝:???
怎么回事?
我两个想留着楚风就算了,你怎么也不让他走?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戴建仁似乎看出了她们两个的疑惑,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刚才还严肃的脸上忽然变得柔媚了许多,他清清嗓子,道: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把问题给你们说清楚。有个人在现场见证也好。”
他看向方淑仪,带着感情道:
“淑仪,别怪我。我也是到了美帝之后,才认清了自己真正的性别。
“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男性,在美帝LGbt公益伙伴的帮助下,我才发现自己以前错得离谱。
“经过仔细辨认,我认识到,在150种人类性别中,我是一个SmtF(social male to female,社会性男变女)。也就是说,虽然在我出生的时候是男性,可我内心深处的认同是女性,我只有进入男性的社交群中,才能感受到幸福……我正在进行激素疗法,逾越的手术下个月就可以排到……”
他絮絮叨叨的讲了好一会,方淑仪原本温柔娴静的脸上也带着诧异。
似乎看见的不是那个自己曾经熟悉的男人,而是一个可怜的神经病。
薛筝站在爸妈之间的客厅里,感觉来自父母双方的眼神在针锋相对,像是有一道道闪电劈在她身上。
她在疑惑: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就算再讨厌,以前也算是个男人吧。
怎么去了一趟美帝,现在成女人啦?!
下个月手术?
意思是,下个月之后,自己就有两个“妈”了?!
想到那种变化,他的心里感觉一阵阵恶心。
戴建仁说完之后,看了看方淑仪,真诚道:
“那一年,或许我们都犯了错。不过,既然是错误,现在将它停止,也不算晚。”
又看了看薛筝,脸上浮现一抹柔美的笑,道:
“筝筝,我真羡慕你,生下来就是女性,不像我,要受这么多折磨才能完成转变,而且这辈子都没法成为完全体……”
说着,他的眼神变得幽深,黯然,最后朝屋里的妻女鞠躬,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们,后会无期了。
“以后,我会回美帝寻找我的幸福,你们也可以找你们的幸福了。若是你们在意那个契约,可以通过起诉的方式离婚,反正我们事实分居的时限早就达到要求了……”
踏踏——
又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一个光头、膀大腰圆、穿着大码t恤、双臂都纹着青色的龙国字纹身的中年老墨走上来,依稀可以辨认纹身的内容“龙-国-基-牛-x”,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含义。
他手里拿着一个煎饼盒子,脸色不悦地对戴建仁道:
“阿曼达?你说好的5分钟,现在就10分钟啦,我们还要去新街夜市呢……”
他咬了一口手里的煎饼盒子,然后伸出大拇指,赞道:
“嗯,龙国美食,地里舍丝!”
戴建仁立刻停止了他的讲述,转身,走出房门,很礼貌地帮他们关上了房门,然后掏出手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帮那个老墨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凑过去,挽着老墨的粗壮的手臂,给他看照片,像小媳妇一样询问:
“这张,可以吗?”
“偶,太棒了,阿妹尽!”老墨赞叹:“我要立刻把它发到Fb上!”
踏踏——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意味着他们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