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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萱瞪着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听着我的讲述。

“我当时觉得。”

“你这小丫头着实有点可怜。”

“没人管,没人帮,吃不上饭,还要每天被欺负。”

“仔细想来,我当时其实已经有点要帮你的想法了,只是不太明显,导致我自己也没能感觉得到。”

“我当时只是想着,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真的为了你去打女孩。”

“所以我就只是给了你一盒饭,叫你先填饱肚子再说。”

“只是没想到,我回过头看你的时候,就见你坐在花坛边,边吃边哭。”

何萱好像也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脸色有点泛红。

“而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想要帮你的。”

“其实是那天我带你从学校去诊所的时候。”

“我说,你如果怕我,就离我远点,以后也别在缠着我。”

“而你却说,你不是怕我,是我怕我嫌弃你。”

说到这,我忍不住笑了。

“可是你这丫头似乎从来没想过。”

“我其实也是一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

“而我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另一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呢?”

何萱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我静静地看了她一会。

“总而言之。”

“我想对你好,想帮你。”

“最初是因为觉得你是我的同类,我想把你也拉出黑暗,想让你可以过的好一点。”

“慢慢地,我发现我好像已经离不开你了。”

“离不开我?”

何萱瞪大眼睛,瞳眸中,似乎装载着一种名曰难以置信的情绪。

我稍微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向她倾诉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刚才我也和你说了。”

“我其实也是一个身处在黑暗中的人。”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爸妈送来了这个村子,跟奶奶一起生活。”

“你口中那些话,我在小时候也听见过无数次。”

我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的经历。

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好像又一次被那些黑暗所笼罩。

但这一次,我没有在黑暗中沉沦,而是很快就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在奶奶离开之后。”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

“我每天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大屋子里,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意义。”

“而我自己也开始在黑暗中沉沦,每天脑子里只有那么几件事,吃饭,上学,睡觉,跟赵猛去网吧玩。”

“直到你来到我家之后,我才看见了光……”

我看着何萱的眼睛道:“吃你做的饭,看你忙忙碌碌的收拾屋子,还有每天回到家,都能看见你坐在沙发上等我。”

“这些都是小事。”

何萱抿着嘴唇道:“其他人也可以给你做饭收拾房间,还有等你。”

“但在我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

“你让我看见了光我当然也会让你看见光。”

我说:“所以,我才想帮你完成你想完成的梦想。”

何萱咬着自己的嘴唇,抬头看向我:“可是我害怕我会辜负你的期待,害怕我根本没办法报答你对我的好。”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与何萱,实际上就是相互之间的救赎。

何萱能让我感受到难能可贵的温暖,而我也反馈给何萱一个她最想要的安稳环境。

所以根本谈不上谁欠谁。

我说:“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我帮你,并不是为了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想帮你,我想跟你一同走出黑暗,仅此而已。”

我看向何萱,真诚道:“我现在想很正式的问你一句,何萱,你愿意与我一同走出黑暗么?”

何萱直愣愣的看着我,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而我则也静静的看着她,等候她的回答。

或许,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何萱现在的行为很是矫情。

若是让他们来评价,他们大概率也会说上一句:“有人帮你去争取个光明的前程就不错了,你干嘛还那么多事儿?”

但他们不知道,与我们这种人而言,我们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更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因为,连生命在我们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更何况是狗屁的前途?

小时候,叫人推来推去,被人追着叫没妈孩子,被人指着脑袋说有爹生没娘教。

我们其实每天都跟自己的内心对抗。

每天都在跟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对抗。

我们甚至希望,我们压根就没来过这个世界!

所谓前途,在我们的眼中,远不如一个完整的家庭重要。

只是,我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获得那些生活在完整家庭里的孩子一样的童年。

我们注定了要从黑暗中摸索出去,自己去寻找光明。

我们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切,用自己的所有能量去保护自己那仅剩一丝的尊严。

我与何萱是同一类人。

我了解何萱,我也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

所以,我没有跟她说那些没用的废话,而是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全部讲述出来。

然后让她自己去做选择。

究竟需不需要我,究竟要不要跟我一同走出黑暗,走向阳光。

而我等待良久,何萱方才开口。

“如果不嫌弃我笨,不嫌弃我丑,我当然是愿意跟你一起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好似拂过柳叶的清风。

而当清风入耳。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她口中的我愿意跟你一起,好像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而且我发现,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面颊,耳朵,脖颈,全都是红色的。

这是……害羞了?

我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

“那以后。”

“你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讲。”

“不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都要跟我说,不要让我去猜,好么?”

如果不是今天我走进这个房间,看见了正蹲在墙角哭泣的她。

那么很有可能,她又会默默地将这件事整个吞进肚子里,自己一个人慢慢去想。

她的心理本身就有一些问题。

她如果总是想这些事的话,很有可能会让自己再度沉沦在黑暗中。

若真是如此,那我之前的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相互救赎的诺言,也将不复存在。

过了好半晌。

何萱才对我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听见她这么说,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个弧度。

似乎一切都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抬手帮她擦了下脸上的泪痕,道:“赶紧去洗个脸吧,都哭成一个小花猫了。”

何萱的脸又红了几分,但还是很听话的跑去洗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