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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郡王说了这句话,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不,不是嫌弃您……”他讷讷地对一脸惊诧的英国公太夫人小声儿说道

这句解释还是不要说的好,如意浑身一个激灵地去偷看上头的英国公太夫人,就见这个老太太的脸已经耷拉下来了,一双老眼里头全是嫌弃,仿佛自家二表哥智商太低看不上的意思。恐人家收回话来悔婚,她急忙滚到英国公太夫人的面前,努力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才歪着头抚掌笑着说道,“二表哥都欢喜得语无伦次,可见守得云开见月明,一颗心都不知飞去哪儿了呢。”

英国公太夫人看了看小姑娘,哼了一声,

若不是自家孙女儿确实有点儿对这小子的意思,她还真想悔婚一回试试看了。

有这么说话的没有?

“对,对。”楚峰见老太太面色不善,恐她不把心上人嫁给自己了,急忙点头说道,“小王心里知道的,知道的,太夫人是好人,好人!”

“闭嘴罢。”见他还给人家老太太发好人卡,魏九姑娘几乎绝望地回头看了一脸不在意的楚离一眼,见这美人儿只是转着手里的茶杯,对自家兄长能不能告别单身一点儿都不在乎,便十分伤心地拉着脸色又黑的英国公太夫人的衣摆抽抽搭搭地说道,“二表哥一心要给咱们国公府做牛做马呢,您给他一个机会,叫他好好儿干活,好好儿讨好,是不是?”

她扭头,与楚峰为难地问道。

“祖母!”静安郡王得到了热心表妹的眼神,哆哆嗦嗦地唤了一声儿。

这一回太蠢,九姑娘也救不了他了,如意不知道这表哥短短时间怎么脑补到了这个称呼,只是跨度太大,实在接受不来,只好掩面滚回了楚离身边,表示自己输了。

见他接二连三地犯蠢,英国公太夫人竟然不气了,反而有一种“原来是这么个货色”“喜欢就好”的木然的认命感。且见楚峰一张英俊小麦色的脸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红润与期待,她心里又一软。

到底不忍叫孩子们失望,她便叹了一口气去,抬手转着手上的一串金刚木数珠,无奈地说道,“罢了,也都是你的真心。”蠢些就蠢些。蠢蠢的看得多了,倒顺眼了,比一旁美人心毒的广平王世子那狡猾的东西强出八条街去。

“多谢您。”见这是不悔婚的节奏,如意就在一旁喜滋滋地叫道。

“马上,马上提亲!”楚峰见英国公太夫人这是终于应了,一颗心里欢喜得说不出别的,只连声说道。

“赐婚,大姐儿在京中才荣耀。”英国公太夫人见门外,一个窈窕婀娜,如同春风弱柳的女子静静地立着,她眉目清华美丽,秋水为眸,皎洁的面上生出淡淡的光晕,知道这孙女儿是心里欢喜的。

她招了招手儿,叫宋云玉袅袅地进来,就见这个孙女儿年华越盛,容颜越发地光彩夺目,再看看黑黢黢的楚峰,便扭头哼了一声道,“真是便宜了你了!”若不是看在楚峰真心,在外多年不纳一人,她才不要把孙女儿嫁给他!

如今有了下家儿,早就忘了自己从前怎么发愁的英国公太夫人仰着头特别地不稀罕。

“我我我……”楚峰见宋云玉转头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脸上顿时通红了一片,一双眼睛痴痴地看住了她,就跟看不够似的。

“我什么我?!臭小子!”英国公太夫人见他蠢成这样,一颗心酸涩得不成样子,瞪着眼睛骂了一声

兜兜转转,还是大孙女儿有福气,哪怕是中间有些不重要的波折与不好听的话,却能嫁给一个真心喜欢她,愿意为她犯蠢的人。

想到余下的几个孙女儿嫁的倒是精明有礼的人,如今的日子过得不上不下,英国公太夫人心里便叹了一声,看着一旁正为宋云玉欢喜拍着小巴掌无忧无虑地笑起来的如意,就想到倒霉被揍如今卧床的魏国公大人了。她心里越发羡慕河间王府的强势,都敢往女婿家里动手的,便与如意摇头说道,“你大伯父,如今还好?”

英国公府虽然也很显赫,可是若说为孙女婿纳妾就打上门,还是不大能够的。

宠妾灭妻是一回事儿,叫不叫人纳个服侍的人,是另外一回事儿,太过霸道,以后英国公府小辈的姑娘都要被连累的。

因投鼠忌器,哪怕知道嫁出去的女孩儿房中有点子不好看的,英国公府也不好多管。

河间王府,痛快极了。

“大伯父还好,已经醒转,只是我父亲顾忌太医的话,因此求了半个月的病休,叫大伯父在家中将养些时候,至少身子骨儿好了些才是。”如意听英国公太夫人垂询急忙起身说道,“大哥哥与大嫂也在床前侍奉,恪守孝道的。”

风口浪尖儿的时候魏燕青自然不会由着亲爹去死自己还在文帝面前出风头搏前程,那和一贯的谦谦君子,公子如玉不相符不是?为不叫人骂一句禽兽,魏国公世子也请了假,在家照顾魏国公。

就是不知道苦主魏国公看见这倒霉儿子仇人儿媳在床前装孝子,病体会不会雪上加霜。

“你大哥哥是个妥帖的人。”英国公太夫人便颔首说道。

“你祖母有没有担心?”英国公太夫人沉吟了片刻,转了转手上的数珠儿,再看看正与宋云玉遥遥相望呆住了的楚峰,与如意问道。

“老太太身子还好,虽担心些,只是有二伯父父亲大哥哥都在呢。”如意听她问起自家祖母,心中也是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望了宋云玉一眼,之后收回目光含笑说道,“府中虽大伯娘病了不大理事,只是老太太还能管家,还有大嫂帮着料理家中事,并不乱。”她见英国公太夫人含笑看了自己一眼,便笑嘻嘻地扭着自己的一双白嫩的小爪子说道,“家里都是老太太做主呢。”

“极好,你回去与你祖母说,过两日大姐儿的亲事定了,我去看望她。”英国公太夫人从前就知道如意聪明,果然是个心里有数儿的姑娘,她素来喜欢纯善聪明的,只是比起来,还是更喜欢同样明白,却一张嘴不饶人不如如意圆滑的如玉。

她想到如玉就觉得欢喜,与一脸喜色果然看出自己要做什么的如意和声说道,“八丫头处,九丫头多用用心。”她对如意与如玉要好,也很欣慰。

大家子里,内里有许多的龃龉都不算什么,若是兄弟姐妹不能在外同心,那才是败家的征兆。

“是。”英国公太夫人这是有赶在魏国公大安之前提亲的意思了,如意心里为姐姐欢喜得什么似的,急忙用力点头。

英国公太夫人也心情大好,叫了美貌的丫头往屋里来送新鲜的茶点,就与呆呆地顺着宋云玉走动那双眼追着走的楚峰笑道,“郡王在外头风餐露宿这么多年也实在辛苦,快来尝尝咱们家的点心,这个荷叶薄荷糕最难得,大姐儿最……”她才要说宋云玉最喜欢这个,却见楚峰腾地就站起身,与自己一礼,之后痴痴地望了宋云玉一眼,转身大步,义无反顾地走了

正跟着抓了淡绿色半透明的薄荷糕来磨牙的魏九姑娘惊呆了。

英国公太夫人也呆住了,见宋云玉一点儿都不觉得楚峰是个神经病,还垂头掩着嘴唇笑了,不由诧异地问道,“你还笑?”

连一句甜言蜜语守得云开都没有,看见要娶的美人儿就跑了,这怎么看都是被吓跑不要娶了的意思。英国公太夫人遇上个不走寻常路的静安郡王简直心力交瘁,一点儿都不明白这厮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往宫里求旨去了。”虽然楚峰什么都不说,可是宋云玉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到这人热切的眼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的脸有些发烫,急忙转头仿佛若无其事地说道,“不是您叫他去求指婚?”见祖母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她垂了美丽的脸轻轻地说道,“您放心,他是不会叫我委屈的。”

楚峰接二连三地上门,禹王府里禹王妃隔两日就有各色东西送来,这就是禹王府的态度。

叫京里都知道,他是只中意她的。

“这个也太急迫了些。”英国公太夫人听楚峰是求旨去了,顿时无语地说道。

“夜长梦多呀。”如意就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

这个还真是,宋云玉又成了京里光芒璀璨的那一个美人,最近又有往她家来提亲的。

当然,比起宋云玉,显然静安郡王更吃香些,禹王妃面前,打着各种旗号带着自家女孩儿登门的人家不是一家两家。

这里头有许多的缘故就不必说了,不过是陪着宋云玉闲聊了几句,文帝赐婚的旨意就到了。

英国公府大姑娘赐婚给了最近陛下面前红人儿静安郡王为王妃。

不必提多少人家扼腕觉得英国公府白捡了一个郡王女婿的,只英国公府就十分欢庆,因宋云玉赐婚这样好,之前生辰都不能回来的几个堂妹这一回竟都能回来了。虽然有许多的歉意,到底都是一家子姐妹,且做人儿媳妇儿的怎么会不艰难呢?

宋云玉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因此也并不在意,又欢庆了两日,就有禹王妃带着王鸾上门,正式下聘,聘礼赫赫扬扬不知多少。

虽然不及楚白为世子的聘礼多,却只差一点罢了。

禹王妃动作很快,显然也是怜惜楚峰这些年的苦情,只是到底是要娶回来做王妃的,再匆忙,大婚之日也到了明年的春日。

如意知道的时候婚事已经尘埃落定,就等着来年成亲了。她心里却有些不知名的感觉,仿佛是看着自家与自己亲近的姐妹一个一个地嫁人的惆怅。

因是冬天,她就越发地不爱动弹,整日里把自己裹成一个团子来窝在家里冬眠。楚离最近叫文帝指了差事也忙碌,竟不得空闲,虽然日日都有东西来,却见不得面。如意心里十分想念,就时常往广平王府上去,与广平王妃说话儿。

这京中如今除了宋云玉与楚峰的亲事,最轰动的就是河间王打得魏国公一脸血的八卦了。

魏国公并不是白丁,可不是打了就白打了的倒霉蛋儿,因此最近朝中对河间王仗着自己是宗室跋扈,竟敢殴打重臣勋贵颇为议论纷纷,有几个格外有风骨的御史接二连三地上了折子弹劾。虽然文帝压住不动,河间王也天天横着走一脸“打了就打了有种打回来”的霸道,不过到底非议太过,文帝压不住,这一日诸事议过,就又有一个铁骨的御史,弹劾河间王。

楚离今日也上朝,满脸不耐地斜眼看这御史多管闲事。

今日如意往广平王府来玩耍,他本想早些下朝就赶紧回王府去,虽知道还要议这等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文帝最近精神头儿不大好,颤巍巍的有些老病,且魏燕青魏大美人儿竟然也不在,他眼前都是有些伤眼的货色,越发不舒坦了。

这御史弹劾完了,文帝对此事没完没了颇为无奈,就命河间王当朝自辩。

自辩个屁!

河间王是个大老粗,哪里比得上御史,只瞪着眼睛说揍的就是魏国公这王八羔子。

顿时朝中就炸了锅了,多少的御史指着河间王的鼻子骂,还非要无奈的文帝给大家一个说法儿,不惩治了嚣张跋扈的宗室再没有完的。楚离冷眼旁观,见这里头跳脚儿的都是浑水摸鱼的东西,魏国公平日里人缘并不好,能叫这么多人出头,不过是朝臣与宗室又掐起来了罢了。他心里十分不快,皱了皱眉头正要出来叫狗拿耗子的滚蛋,就见晋王含笑出来,抬手与文帝躬身。

“晋王有话说?”文帝见英俊逼人的晋王给自己洗了洗眼睛,顿时精神了一些。

“诸位大人为朝中法度担心,自然是一心为了朝中。”晋王微微一笑,回头对后头的朝臣十分温和地微微颔首,赢得了一片“晋王公允”的话来,之后话音一转和声说道,“只是河间王与魏国公大人的争执缘故,并不是因朝中公事恩怨,而是因亲家龃龉。”

他淡定将此事定义为了一桩家事,见果然后头有人闭嘴,方才慢吞吞地说道,“说起来本是魏国公的过错,不管嘉怡是不是宗室郡主,然而新儿媳妇儿嫁进来第一日,茶都不喝一口,冷漠以对,实在叫人心寒,谁家不会愤怒呢?莫非诸位大人遇上这样的亲家,还要笑脸相迎?”

谁家没给闺女呢?这个问题充满了严峻的思考,大家都不吭声儿了。

“况,就算要给丫头在屋里服侍,也不该是成亲第一日,这不是打孩子们的脸?”晋王面容英俊,笑起来也格外有韵味,手指敲打着手心儿缓缓地说道,“一时激愤罢了。魏国公行事荒诞,河间王愤而打人,说到底实是魏国公的不是,竟叫朝中不安,实则是大罪过了。”

他见文帝听了自己的话微微颔首,目光又一转,笑看一旁的冀王缓缓地说道,“此事影响极坏,为以儆效尤,儿臣的意思,父皇不必因宗室勋贵宽松法度,各自罚俸三年,全了诸位大人的交代如何?”

这是挨了打还要罚钱?

冀王敛目,笑而不语,完全没有给魏国公这个他便宜姐夫求情的意思。

“亏魏国公只一子。若儿子多,被他牵连罚俸之女家,岂不更多?”楚离眼睛都不抬,冷冷地说道。

啊……原来最应该被弹劾,罪恶的源头是被揍的魏国公。

河间王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跟雪一样纯白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