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好诗啊……想不到小小的常州府,却藏着一位大才子啊。好文采,好气魄,有东坡居士之风啊。”
说话的是一个青年军官,那人二十来岁,身材十分魁梧,却是英姿勃发。剑眉虎目,高鼻梁,方海口,宽肩膀,虎背蜂腰,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哦,兄台懂诗?”
“懂字不敢当,在仁兄面前,小弟谈不上懂,只能是略懂皮毛吧了。”
“看兄台的装束,想必是行伍出身的吧?”
“不错,小弟只是一介武夫,没什么出息,至今还是个把总。那能跟您二位相并论了,我看仁兄打扮不俗,必是京师里的达官贵人。”
“哈哈哈哈,兄台眼神不错,还请你给我这位兄弟也看看,看他是什么出身。”
“我看这位兄台一身英气,想必是将门之后。”
花朗本坐在一旁看九哥赋诗,他正惬意的品着酒,忽听那军官的一席话,吓得他将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
“这个……”
“花贤弟,怎么了?”
“没……没什么。”
“花贤弟,是不是这位兄台猜对了,你果然是将门之后,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愚兄或许可以帮到了。”
“九哥不必多疑,小弟只是一时不慎。”
“哈哈哈哈,这位兄弟一身本事,性格却跟个大姑娘似的。”
“兄台不知,花少侠是刚出江湖,阅历自然有限。”
“花兄请多多包涵,小弟失言了。”
“兄台不必介怀。”
九哥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也许是遇到了知己吧,真就拉着花朗和那位军爷在文渊阁磕头结拜了。
“二位兄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二位是否答应?”
“九哥,不妨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们也好参考一下啊。”
“就是啊。”
“我与二位一见如故,我们何不结拜为异姓兄弟呢?”
“这个…….”
“好啊。”
“什么这个那个的,来来来,我们就在这里磕头结拜吧。”
“好,伙计。”
“来了……几位爷,有什么吩咐?”
“去,准备香案,我们要拜把子。”
“好嘞。”
不一会,客栈的伙计就备齐了纸马香客,三人对着天地就拜了起来。
“皇天在上,今日我赵九、韩五、花朗兄弟三人在此盟誓,我们愿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誓言,天诛地灭。”
他们按照年龄的顺序一排列,九哥是老大,韩五是老二,花朗是老三。这一结拜,三人的关系就亲近多了。韩五拉住九哥和花朗的手,亲切的不得了。
“大哥、三弟,来,咱们干了喝酒。”
“好,兄弟。”
“大哥请。”
“二哥,请。”
“三弟请。”
韩五虽然为人仗义、豪爽,却不胜酒力,几碗酒下肚,他的嘴就没有把门的了。
“大哥,三弟,你们知道常州府什么最出名吗?”
“自然是灵山大佛了。”
“不,应属崇安寺。它本是书圣王羲之的府邸,后被晋哀帝改为兴宁寺,至本朝太祖改名为崇安寺后,天下闻名。”
“不不不,要我说啊,常州府最出名的乃是美人。”
“美人?”
“大哥、三弟,你们可能还不曾听说吧,当今有三大美人,头一位当属我们风流天子的老相好李师师了。”
说到李师师,九哥的脸色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只是花朗和韩五没有察觉罢了。虽然道君天子和李师师的风流韵事天下皆知,但那毕竟是九哥的老子,他老子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他脸色肯定不好看。
“二哥,李师师的大名小弟早有耳闻,那么另外两位是谁,小弟就不知道了。”
“哈哈,三弟,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告诉你吧,第二位就是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韩雪儿。”
“韩雪儿?怎么我从未听人谈起过啊?”
“那第三位呢”
“这第三位就在无锡。”
“在这里?”
“可不是嘛,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哈哈,二弟,看不出来你也是个情种啊。”
“大哥,兄弟我虽是一介武夫,但此女子当属天下第一奇女子,就是我这样的粗鲁汉子见了,也是念念不能忘啊。”
“哦,二哥,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奇女子,这我倒要好好听一听了。”
“她就是红姑娘,红姑娘本是官宦之后,祖上都是武官,这红姑娘可真是红颜薄命……哎……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让人惊愕的是韩五的眼泪竟然掉下来了,这让九哥也感到诧异。那么大一个汉子,却有这么柔情的一面,自然也勾起了九哥的好奇心来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弟,愚兄本想劝你少近女色,现在见你对她如此痴情,我也想听听这女子与其他人究竟有何不同,若果真不一般,愚兄定当成就你一番美事。”
“当真……”
韩五听九哥说能帮自己得到红姑娘,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但他随后又泄了气了。
“大哥,我知道你家庭殷实,但这个问题并非银子可以解决的。”
“哈哈,这就奇了,天底下竟然有银子办不了的事情。”
“大哥,你有所不知,那红姑娘的父亲、祖父都是忠良之士,不想却得罪了当朝的奸相蔡京,被蔡京参倒问罪,她也被贬在勾栏里为妓。若是一般人还好,花个千八百两银子就可以赎身,但红姑娘却不同,若没有朝廷的诏书,谁敢赎她。”
“二哥,听你说了半天,我也没见得这个红姑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难不成就因为她是忠良之后?”
“就是啊。”
“大哥,三弟,你们哪里知道,红姑娘不仅长相出众,有沉鱼落雁之貌,还精通琴棋书画。最让人称奇的是她竟有一身的好武艺,每每兴致高涨之时,她便拔剑起舞。”
“二哥,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巾帼英雄。”
“三弟,你就不怕那位白姑娘吃醋了?”
“大哥,瞧你说的,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我已有了婉儿了,其他女子再娇媚,在我心里也不过是一朵浮云罢了。”
“好兄弟,哥哥谢谢你了。”
“二哥,你先别谢我,我虽对她不感兴趣,但不保证大哥不动心啊。你看大哥长得一表人才,学识渊博,指不定有多少少女为其折腰了。”
“哎,老三,你可别提我啊,我的志向不在此,倒是我可以成全老二的美事。”
“大哥,你真要是成全了兄弟,兄弟这辈子都给你牵马拴蹬。”
“好,一眼为定。”
韩五没有想到,就是他这一句话,让他在若干年后失去了一位挚友,这是后话,暂不提起。
“二哥,你也别光在这里说红姑娘如何如何的与众不同了,你倒是带我们去见识一下啊。不然,大哥怎么帮助你啊?”
“对对对,还是三弟说的对,走,咱们现在就去春香楼。”
“走,去春香楼。”
三人出了文渊阁,直奔春香楼而去,这春香楼乃是常州府头一家妓院。要说这个常州府在整个江南来说也是非常的繁华,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常州府就是连接苏杭两地的枢纽,经济繁荣,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三人进了春香楼,这是一座三层楼的大院落,里面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理石的石柱,白玉兰的栏杆,珍珠珊瑚灯,西洋琉璃瓦,无不彰显着贵气。而这里每天都是人满为患,任何时候来,门口都停满了达官贵人的车马和大轿,就为了一睹红姑娘的芳颜,哪怕花再多的银子也在所不惜。
红姑娘可不同于一般的妓女,她给自己立下了一个规矩,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儿,也不管你是多有钱的达官,她一律不接待。要想看红姑娘就得等每日的申时,她会准时出现在春香楼,为大家表演。
据说常州府的一个富户的公子就为了见一面红姑娘,在春香楼住了二年有余,花老了银子,硬是没有如愿。后来,这位公子竟一病不起。
花朗三人来到春香楼的时候正是末时,离申时足足还有一个时辰,可春香楼里却人满为患,他们要想找一个座都难,更别说好座了。
“大哥,怎么办?没有座了。”
“没事,你把老鸨子找来,我有办法。”
“好嘞。”
韩五虽然喜欢红姑娘,却也见不了她的面。第一他一个小小的七品武官能有多少俸薪供他花销,第二他也没有什么奇遇。那红姑娘早已发誓,谁能帮她洗涮冤屈,她就嫁给谁,余者就是花再多的钱也白搭。
要想替梁家洗刷冤屈,非得当朝的皇帝亲自下诏书不可,这几乎不可能。我们的风流天子别的本事没有,却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佳画。而奸相蔡京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便投其所好,这才深得道君天子的信任。
前者道君天子就是听信蔡京的谗言,便降罪于红姑娘一家,致使红姑娘被迫为妓。现在想替红家平反,那不等于让这位风流天子承认自己的过失吗?这怎么可能呢?
说来也怪,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或者是得不到的女人,男人就越想得到,哪怕付出了身家性命,也再所不惜。古人是这样的,今人也是这样的,很多成功的人士为了一个女人,最后都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