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来了三名炼药师,其中有一位名叫金文仁的三品炼药师,来自奔流国的葫芦药谷,人非常谦虚恭谨,陈影与他谈了一路,丁虹则是听着,才明白他是王松的老相识,年纪大些,虽然是散修,当初是同时与王松被授予三品炼药师织章的。
五人到丹药殿时,大殿上无人,谭宗被叶忌派人来叫走了,所以今日还是王松来迎接客人。
“三师兄,五师姐,六师兄,八师兄,龙师姐,你们人呢?有客人登门。”丁虹喊道。
“怪了,这个三师兄,不知跑哪里去了?”陈影忙道:“三位稍候,许是有什么事?”
金文仁高声道:“王松何在?老朋友来了都不迎接?”
“有人在炼丹。”同来的二品炼药师孙若海道:“二品赤白补损点金丹,快成了。”
丁虹一听,揿了揿鼻子再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药苦味和焦焰之气。
陈影道:“孙兄厉害,炼药房距此二十丈外,而且有楼阁墙门阻挡,一闻便知道炼制什么丹药。”
“像是烧焦了。”丁虹道:“恐怕是炼制失败了。”
“这位师弟,并非如此,若海嗅觉天生敏锐,而这赤白补损点金丹与其他丹药不同,所用的药材大多都有药性冲突,如果炼制中稍有处理不当,便极难成功,正因为如此,它所散发的气味苦涩难闻,与烧焦相似,海心梅的存在,让其中又有着一丝丝沁人心脾的香气,分辨的确不易。”金文仁侃侃而谈。
“金师兄说的极是。”陈影道。
“受教受教,丁虹功夫不到家,让各位师兄见笑了。”
陈影微微一笑:“三位,丁师弟,走,咱们去看看,恐怕他们都在炼药房。”
“走!”
“请。”
到了炼药房,果见一群人都聚集于此。
有两人分占炼药台,面前各悬着玄色两尺见方的寻常药鼎。
一边白色猛焰焚烧鼎底,龙瑛面色紧张,额上汗珠滚落,手法保持着不变,凝神静心,观察着鼎内的变化。
另一边淡红微火包裹大半炉鼎,是个着紫金衣的青年,神色轻松,他的药鼎中红白光芒交烁,时不时有一丝微弱金光浮现,炼制的正是赤白补损点金丹。
丁虹忙走过去问梁雯:“五师姐,龙师姐炼制什么丹药?”在点金丹苦气影响下,龙瑛所炼制丹药他很难判断。
“二品绛玉清心散。”梁雯眼睛一眨不眨,也没有看丁虹一眼:“虽然没有成丹过程,在二品药中……龙师妹恐怕难以成功。”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那青年手中火焰渐渐熄灭,原本苦涩味道渐渐消失,伴随而来的是一种苦尽甘来的香气,清淡却悠长。
“二品丹药赤白补损点金丹,王师兄,请点评。”青年将光泽饱满的丹药呈在特制的玉盘上,自豪却有礼貌。
“不错。”王松看了一眼,目光放在了龙瑛身上:“待龙瑛炼制完成,再看不迟。”
“绛玉清心散?”丁虹想起了什么,其实和一品清心散凝神静气作用相似,一种外用的药物,只要暴露在外,便能影响一定的范围,倒不是什么难以炼制的二品丹药,相比较清心散效果增强了不少,除此之外还能活络气血,加速灵力循环,对于修士武者来说,在修炼感悟时放置在房间或密室内,能更快进入状态,但终究只是辅助修炼的,对于真正心无旁骛者,作用也只是锦上添花。
早些时间龙瑛一直念叨着这个东西,说让王松教她,不过原因丁虹也知道,玲珑之心她早已经给了李伯仁,上次曾玄机为此还受了一顿教训。现在各分脉大弟子都在闭关准备七脉会武,她炼制绛玉清心散也是为了让李伯仁更好的修炼,也是如今龙瑛唯一会炼制属于二品的丹药。
虽然对方也是一品炼药师,但能够炼制出赤白补损点金丹,就算是绛玉清心散炼制的非常成功,也是比不过的。
不过令丁虹奇怪的是,龙瑛炼制绛玉清心散已经多次,就是她自己花灵石买药材炼制出来的送去无极分脉也有不下五次,有一次还是让丁虹送去的,但这回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龙瑛一丝不眨的盯着药鼎,手中白焰始终没有变化,汗水打湿了双颊,蒸腾起雾气与焰气混合。
“看来龙师妹是和丁师弟一样,想对绛玉清心散做了一些改变,不过简直是乱来。”王松暗道。
在场的炼药师们大多也看出来了,龙瑛不是个经验丰富的炼药师,手法虽然不算生疏,但对药材的处理和药性的理解却不通透。
“我原以为是张老改良后的炼制方法,看来是这丫头自作主张,血天黄未进行碎碾,龟明参没有用水浸泡,还加入了这多不搭边的药材,能成功那就是无稽之谈。”一旁的二品炼药师说道:“王师兄,丹药殿现如今这么浪费药材吗?真是让人失望。”
“哼,还没有结果呢,你懂什么?”王罡一脸的不忿,这些人自到了丹药殿,明面上恭恭敬敬,尤其是对王松,实际却说这说那,这次比试,也是刚刚梁雯带着他和龙瑛炼丹时没缘由的过来指指点点,梁雯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他们就开始挑衅,说要见识下张老徒弟是否名副其实,梁雯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没有理会过多。
然后这些人就开始了冷嘲热讽,龙瑛气不过,就接受了挑战。
王松脸色也红鼓鼓的,没好气的道:“话这么多,你是活着等不到炼制结束吗?”
“你……”看着面无表情的王松,这人也只得住了嘴。
一句话虽然让对方哑口无言,但王松心中明白,不一会儿就会结束,而且是以失败结束。
一旁的梁雯也看出来了,便开口道:“三师兄,炼药最耗心神,龙师妹已经很累了,眼见也不成了,不如先停下。”
“不错。”刘晓明也道:“不是七脉会武的炼药比试和炼药师大会,胜负不重要。”
“嗯……停!”王松微叹了口气,手掌一挥,打断龙瑛继续炼药。
“我……三师兄。”龙瑛颇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她也明白自己失败了,原以为对方也只是一品炼药师,但从水平来说,比她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基本是二品炼药师水准,这些人虽大多出自小宗门或散修,但积累了无数经验,也是不可小视的。
“华江获胜,恭喜华师弟,八个月后便是炼药师大会,看来华师弟的二品炼药师十拿九稳。”王松皮笑肉不笑的恭贺道。
华江哈哈一笑:“承让,要是龙师妹研究新的绛玉清心散出来,恐怕我这点金丹也平平无奇了。”
“败了就是败了,华师弟技高一筹,龙师妹你学习炼药术不到半年,想改进炼药术,还要潜心修炼才是。”王松装作心平气和。
“才不到半年?”华江微微一愣,迟疑的问道:“是吗?”
“不到半年就能炼制二品丹药,怎么可能?”其他炼药师们纷纷不敢相信,他们却也毫不怀疑,龙瑛的确会炼制绛玉清心散。
他们这些人,不管一品二品,哪个不是至少学习炼药术三五年才入门,一般来说,能在正式学习炼药后,三年内成为一品炼药师,资质都算相当不错的。
刚刚质疑的二品炼药师问道:“你在说笑吧,难道龙师妹加入丹药殿之前,已经学过炼药术?”
“有什么奇怪的?”王松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当年入门花了一年才真正成为一品炼药师,龙师妹天资远高于我,否则师父怎会收她为徒?”
“半年就能炼制二品药,实在闻所未闻,这女孩儿什么来头,难怪张老收徒了。”
“你不知道?她本是无极宗弟子,上次七绝宗三宗四家新弟子入门比试中,龙瑛就是榜首,力压号称新一代双天骄的谢道齐和曾玄机。”
“是吗?也就是说这位龙师妹不仅炼药天赋了得,修炼更是人中龙凤。”
这些炼药师中唯二的三品炼药师,也是通灵师圆满修为的李让道:“启灵者小成,灵力充沛平和,虽然不差,但应当比不上谢道齐和曾玄机。”
龙瑛并没有特殊的灵体,她的优势也从不是体质天赋,而在于她对修炼的笃专和过人的领悟力。
在一声声议论中,龙瑛退到王松身后,刘晓明准备安慰一番,她却笑若云淡风轻:“不太可惜,距离我想要的效果还差了很远。”
“拿得起放得下,龙师妹,以师父的炼药术,为了改良纯阳丹,都花了整两年的功夫。”陈影和丁虹走了过来。
“陈师弟,又有刚来的客人?”刘晓明拱手行礼。
“这位是葫芦药谷的金文仁师兄,北洪山炼药师孙若海,孙若山。”
金文仁三人还礼,陈影介绍下众人一一见过。
“王松老弟,还不来见过故人?”
王松大步过来道:“早知道你们要来,金老哥,你还是与孙家两兄弟形影不离,这么些年没见,想死我了。”
“想我们?”孙若海笑道:“王兄,怕是想着金兄手中的“五彩酿”了吧?”
“金大哥带了很多,王师兄不用急,多得你喝不完。”孙若山是个十七八岁的年纪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眸如星闪,虽着风尘仆仆的长袍,却挺拔轩昂,难掩一身风流天成。
“是酒吗?”丁虹问道,他是不常沾酒,但之前随着贺昌正喝过不少,丹药殿中,贺昌正和王松是极爱饮酒的,林守星却滴酒不沾,谭宗与刘晓明十分克制饮酒有度,梁雯,陈影,王罡,龙瑛和丁虹都是随着众人才喝。
“不错,是金大哥自己研制出来的佳酿,你们有口福了。”孙若山满脸的骄傲,旋即走过来向龙瑛道:“龙师妹,我真佩服你,我跟随金大哥学习炼药术四年了才成一品炼药师,这次来,得跟你学习学习,张老收徒,必然是要有过人之处,他是若山最敬佩的炼药大师,只是从无缘得见,不知张老如今在山门否?”
“我才疏学浅,师兄说笑。”龙瑛平淡的回道,却没回答后半句,转头又和梁雯刘晓明说话去了。
“你瞎打听什么?师父在不在宗门内,需要跟你说吗?”王罡轻声冷斥。
“是,是……”孙若山有些尴尬,又和丁虹笑了笑:“丁师弟,你也是刚入丹药殿吗?”
丁虹道:“是的,与龙师姐一同进来的,不过我的炼药术可差远了。”
“不妨,丹药殿弟子都是奇才,咱们俩也有空探讨切磋。”
“好说。”丁虹不知对方具体什么意思,但隐约也猜了几分。
“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王松说道:“金兄,你大驾光临,我哪能不给你接风,七师弟,到后膳房预备酒菜在八方厅摆宴,算我账上,王罡,给三位准备住处。”
“是。”陈影和王罡回答。
是时,王松设宴,让师弟们都来作陪,也邀了李让和昨日来的两名炼药师同饮,梁雯和刘晓明陪着龙瑛又去了一趟无极分脉。
席上,以王松为首,李让和金文仁是主客,后面就是三名二品炼药师和孙若山,陈影王罡丁虹陪着。
丁虹礼貌性敬了几杯酒,吃着菜,推杯换盏后,听王松他们山南海北的聊着,从旧事聊到了川海界近闻,从炼药聊到了修炼……
孙若山敬酒之后,便坐在了丁虹旁边,不出他所料,这小子,没两句就打听起龙瑛的事情。
丁虹不想编什么假话,他一开始问的这都是些以前发生的往事,便一五一十的回答,但一些什么龙瑛的喜好之类的,抬头见王罡一脸冷意盯着两人,他只好无可奉告。
此人的确善于交际,时不时与丁虹喝酒,说了不少自己的见闻,而且这五彩酿的确味道醇美,来来回回之间,丁虹话匣子打开了,尽管有规避想法,却也说了不少自己对龙瑛的了解。
孙若山十分开怀,丝毫不理会王罡恨意的眼神,丁虹说话诚恳,从他这儿得知了许多,只差和丁虹拜了把子。
是夜,饮酒甚欢,丁虹也第一次大醉,怎么回房也不知道,只隐隐听到了王罡和另外一人抱怨责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