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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咸宁长公主刚认了个儿子,现在正是上头的时候,公主府的男宠全都抛之脑后,也缠着太后要留在仁寿殿陪孩子。

见她对贝钤上心,太后也乐得让他们培养母子感情。

咸宁长公主在用膳时牵着贝钤过来,因小辈都是要向长辈请安的。

但是到了广德长公主这里,贝钤卡住了。

咸宁长公主提醒他:“乖钤儿,叫姨母。”

“贝尽莞你别太过分,让我的亲生儿子唤我姨母,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贝尽莞看她跳脚的样子,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根本不理她。

只注视着贝钤,看他的选择。

“姨母万安。”

他的选择永远坚定。

不会再回去了,不会再回头了。

用了一只耳朵差点失聪的代价换回的爬出深渊的机会,他为什么要回去。

广德长公主此时才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痛意,她深切明了的知道,自己的孩子彻底的,没有一丝余地的不要她这个母亲了。

“赵钤,生养之恩大于天!”

她声嘶力竭的吼出这句话:“我生你出来,我十月怀胎生你出来,你这一辈都是欠我的!”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脱力了一般站不稳。

宫人上去扶住她,她还直直的往下缩。

广德长公主眼睛充血,死死的瞪着贝钤,似是从地底爬出的恶鬼。

就好像他这一声姨母真的伤到了她一样。

贝钤不明白,自己对她而言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出气工具吗?

不然为什么可以在他生病受伤的时候毫不关心,她这样在意的作态又是从何而来。

“你要走,那你拿什么来还你的母亲!你有本事去死啊!”

太后一拍桌子站起来:“广德!”

“越说越不像话了,认养一事是哀家做主的,你有什么冲着哀家来。”

“诅咒自己亲儿去死,你还说你配为母亲!”

广德长公主仇恨的视线转向了太后,“母亲。”

“太后殿下。”

“你答应过我阿娘会好好照顾我,护我一辈子的。”

“她是为你顶罪死的!”

“你却要把我的孩子送给别人,你答应过我阿娘的,你说她的女儿就是你的女儿,是你们的女儿。”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突然听到宫廷秘闻,咸宁长公主他们都惊了一下,昔日邱贵妃之死竟有这等隐情。

只有手握剧本的贝婧初稳如老狗,所以说是感天动地的姐妹情啊。

所以太后再不喜欢广德长公主的性格和脑子,也对她慈爱有加。

之前她和皇帝感情僵硬的时候,都去求皇帝给她最富庶的封地。

广德长公主的侍卫也是长公主之中质量最高的,都是太后亲自选的人,历年赏赐比起其他公主来说更是丰厚一大截。

也就是每次问她,在家里是否有难处、可否受委屈,她都说没有。

空有宝藏在手却不知道使用,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可能也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那张极相似邱贵妃的脸上满是怨恨,太后闭上眼,不愿再看。

“把她带下去,让她好生静一静。”

广德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她是为她好。

孩子离开身边,至少是活着的,是健康的。

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

要是一直被她有意无意的磋磨着,到时候真出了事,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再悔恨也弥补不了了。

赵钰这时候凑上来,软糯开口:“外祖母,你别伤心,还有钰儿会乖乖陪着你的。”

咸宁长公主柳眉微挑,难怪她的新儿子争不过这小子呢。

看看这抓紧时间讨好人的机灵劲儿,知道谁才是最大的那个。

而贝钤呢?

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抠手指甲呢。

唉~傻点儿就傻点儿吧,也不能退货不是。

闹完这一次的广德长公主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的,又恢复了平静。

不同的是有咸宁长公主在,事情就开始有趣了起来。

贝婧初天天看他们修罗场。

像是为了气广德长公主。

广德长公主给赵钰夹了一筷子菜,咸宁长公主就给贝钤夹了满满一碗。

贝钤:好沉重的母爱。

广德长公主给赵钰拿了一堆玩具,咸宁长公主就给贝钤拿了一堆书籍策论。

这玩意儿可比那些小玩具稀罕多了,还有几个孤本。

贝钤:你是要杀了我吗朋友。

广德长公主温柔细致的亲自给赵钰换药,咸宁长公主就亲自一口一口的喂贝钤喝药。

但是吧……

“阿……阿娘。”

他还没完全习惯,叫起来有点别扭。

“您还不如直接让我一口干完,长痛不如短痛,长苦不如短苦。”

咸宁长公主略抱歉的把碗递给他:“我还以为你会很感动呢。”

贝钤:不敢动。

根本不敢动。

终于,广德长公主忍不下去了,对着咸宁长公主质问:“妹妹,你是在学阿姊?”

对着别人,她连质问都是温声细语的,生怕说话声大了点儿得罪了人。

她本就是个懦弱性子,只敢对自己的孩子疾言厉色,两次和咸宁长公主对峙都是情绪爆发之下。

“你都已经抢走了钤儿,为何还处处模仿阿姊,与我过不去?”

咸宁长公主正带着两个丫鬟,捧着一堆布料往贝钤的屋里去。

那孩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算陈旧,但款式不是最时兴的,料子也只是普通的绸缎。

单独看,配上他的小脸蛋儿,倒符合一个贵族小郎君的样子。

可是和赵钰站在一起就相形见绌了,那孩子穿的一身都是云锦。

以前怎么样她管不着,但既然是她咸宁长公主的儿子,吃穿住行必须是最好的。

她让人从自己的库房里把最好的蜀锦、云锦、晕构锦全部翻出来,准备给贝钤添置一批新的行头。

还有适合小郎君用的发饰、玉佩等物,做好送了一部分过来。

剩下的在公主府里放着。

她正带人去给贝钤量身好制衣裳,就被广德长公主拦住了。

“是啊阿姊,妹妹第一次做母亲,没有经验,迷茫得很。”

“幸好有阿姊在一边,妹妹可以模仿学习。”

“本以为只是照本宣科,妹妹既然是学着阿姊来的,钤儿对这些关爱可能都腻了。”

“但没想到钤儿觉得很是新鲜呐,真稀奇,难道这些事,阿姊没有对钤儿做过吗?”

“那妹妹多谢阿姊了,把钤儿所有对母亲第一次温情的记忆都留给我,我就知道,阿姊最疼我了。”

广德长公主被气得咬牙说不出话来,“你……”

你了半天也你不出来什么。

咸宁长公主把头一扬。像一只斗胜的小公鸡一样走了过去,留广德长公主在原地独自憋屈。

更让她憋屈的是,这段时间,贝钤这个孩子不再是从前那样阴沉沉的样子了。

他笑的次数也增加了,整个人都阳光开朗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贝钤不是天性沉郁,而是因为她做母亲不称职,才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那个样子。

广德长公主回到自己在仁寿殿暂住的寝宫里,解下脖子上的玉佛,摆在香案上。

拿出三根线香点燃,双手高举,虔诚祈祷。

愿佛祖保佑信女,一钰儿成功入学弘文馆,二钤儿能够回心转意。

她姿态谦卑,笃信神佛,但神佛又怎会怜悯因果皆由自己所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