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盛安将笔墨纸砚放回卧室箱底,见大丫在床上盯着熟睡的龙凤胎,冲他打了个嘘声。旋即,他放轻了脚步。
将敲碎的麻糖,取出小块塞进大丫嘴里,看后者表情逐渐从疑惑变为惊喜,他也浅笑起来。
……
郭盛安先去屋后垒的灶台看了看。
土灶还算牢固,上面放着破了口子的瓦罐,勉强能用。上空也被月娘用稻草支棱起来,就担心下雪,雪落瓦罐里,吃的不干净。
蹑手蹑脚到院里,就被背着柴火回来,撞见他的三丫扑大腿。
三丫欢快得很,脆生生喊:“爹爹!你终于回来了!三丫想死你了!”
“有多想?”郭盛安单手将三丫抱起,在胳膊上掂了掂,打趣道。
对大人来说随口一问的打趣,在小孩看来无疑是大难题。
三丫眉头皱成小川,琢磨了三秒,忙展开双臂,比划着:“这么多的想。”
郭盛安愣了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是想晌午吃饺子多,还是想爹爹多?”
选择题啊。
太简单了!
三丫不假思索,身体反应最快,哈喇子顺着嘴角溜下来,眼神呆滞,似想到往年吃饺子的滋味,止不住傻笑:“饺子……嘿嘿……”
“痴儿。”郭盛安气笑了,手指轻弹了下三丫的额头。
回过神的三丫,这才反应过来做了什么蠢事。
她脸径直埋进郭盛安怀中。
郭盛安抱着她往厨房走去,“走,去看你奶剁馅儿。”
家中三个闺女,就属三丫最跳脱,大丫二丫都比较文静。
到底是小孩,目光最纯真,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郭盛安看到二丫脸上的羡慕,伸出一只手,道:“二丫,走。”
三丫晃了晃脚丫子,冲着二丫笑咧咧的,“二姐姐,走!”
“嗯!”二丫也不由地笑起来。
厨房。
大周氏可舍不得一次吃三斤猪肉,只想割半斤,剩余都腌制起来,月娘劝不住。
争执间,郭盛安便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后面还跟着屁颠屁颠的金宝,嚷嚷着:“大伯!二姐三妹!等等我呀!”
郭盛安在看到那半斤猪肉后,笑容一滞。
他将三丫放了下来。
大周氏也头皮发麻,磕磕绊绊道:“大郎,谁家日子也不是这般过的,哪有一下子吃三斤的?况且上一次吃肉还是半个月前……”
郭盛安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也不否定大周氏的话,而是温吞道:“娘,我长这么大,你没吃口我做的饭吧?”
大周氏脑袋一片空白,嗡嗡直响,不知如何作答。
“你和孩子们去院子里玩儿,我来做饭,月娘给我打下手。我想孝敬你,你不会这点机会也不给吧?”
这是出事以来,老大第一次求和。
大周氏心底那点忐忑、愧疚、气性等多种紊乱的情绪荡然无存,只余下感动,以及回忆起大郎儿时的场景。
第一次开口叫她娘,第一次磕磕绊绊朝她走来……
又回荡起郭昌珉说的那些话。
她有三个儿子,只有大郎靠得住啊!
于是,感动的她将厨房让了出来。
郭盛安拍了拍二丫的肩头,“去吧,带弟弟妹妹去院子玩儿。”
二丫点头,“嗯!”
人一退出厨房,郭盛安便掩上厨房门。
接着割下五斤猪肉。
月娘目瞪口呆。
郭盛安却不咸不淡道:“家里人口多。”
月娘赶紧假装看不到,低头道:“我去生火。”
“嗯。”郭盛安应了声,又看向灶台的菜,问:“月娘,你想吃猪肉什么水饺?”
月娘:“地窖大白菜居多,其次就是咸菜。”
“行,那就咸菜猪肉水饺和白菜猪肉水饺。”
饺子馅儿最难调,其次就是和面。
馅儿关乎味道,和面关乎劲道。
不巧,他有一世做过御膳房传人,即便条件有限,他也能在有限中创造出无限来。
也不怕事后被大周氏知晓,戳她管子,拿要腌的五斤猪肉,又被他肥肉和瘦肉分割,肥肉炼猪油,瘦肉才抹了盐腌制。
面糅合后醒面的功夫,炼好的猪油一些放油罐子,一些拿来调馅儿。
五斤猪肉分别加大白菜、咸菜剁碎了,加入盐和酱油醋,茱萸蒜蓉剁碎了,切点葱浇上猪油,一股飘香通过厨房窗口传到院子。
原本还玩耍的三姐弟,这会儿眼巴巴地望着。
爹\/大伯在做什么饺子啊?好香啊……
调好的馅儿,郭盛安搅拌了下,沥干白菜猪肉里的水分,才去瞧面。
醒好的面再次捶打,擀好面皮,才一个又一个包起来。
锅底的水烧好,他饺子才包好十多个。
不过他的手法快,2-3秒就包好一个元宝饺子,且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
坐在灶膛前的月娘,抽空歪头看了眼,结果就看到自家夫君手法快得刷刷刷——
月娘脑子晕乎乎的。
她继续埋头烧火。
煮个十来分钟,圆鼓鼓的饺子漂浮上来了,郭盛安让月娘捞起来往院子的桌案上端。
月娘看了看剩余的馅儿和面,没说话,捞饺子。
等饺子上桌,小周氏和郭昌珉先后回来了,剩余饺子郭盛安也包好了。
月娘瞧着,馅儿和面刚好用完……
这么精准?
月娘接过锅盖上码得整齐的饺子,道:“我去屋檐下冻着,明天再吃一顿。安哥你累了,快去坐着歇息吧。”
“好。”
郭盛安洗了洗手,就往偏院走去。
郭昌珉好奇看了看他袖口和身上,“你娘不是说这顿是你做的?身上怎么没点痕迹?”
“这顿确实是我做的。包饺子一定要有痕迹?”
那倒不是。
他坐下后,一家人才开始动筷。
等到月娘抱着龙凤胎来,他才开始动筷。
白菜被他拧干了水分,加的肉多,不至于水滋滋的,影响口感。猪肉咸菜馅儿的,不如想象中口感好,主要还是咸菜没做好。
调味料也不足,导致水饺与预期中大打折扣,但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他们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水饺了。
肉十足,饺子皮也劲道。
味蕾得到大大满足。
吃完,就连二弟也忍不住感慨:“大哥,想不到你还有这天赋。厨艺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
郭盛安笑:“饺子还没煮完,够吃吗?不够再给你下几个。”
二弟:“够了够了,哪有一顿造完的,留着明天再吃吧。”
转瞬,见月娘碗里的饺子没动几口,光顾着孩子了,郭盛安接过孩子道:“我来吧,你先吃饭。”
“这……”
大周氏连忙接过儿子玉轩,“是啊,老大家的,你赶紧吃吧,免得冷了。大……大郎,你把你闺女交给你弟妹,哪有男人带孩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