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避公爹,月娘喊了声“爹”,匆忙道:“我去厨房看看。”
便疾步向厨房而去。
金宝没了继续做功课的心思,便在灶台前看火,大周氏和小周氏忙得团团转。
第一个发现月娘的人是小周氏。
“哎呀,你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客气了不是。”
话是这么说,手麻利地接过那只腊鸡,扭头又问:“娘,这腊鸡怎么做?”
大周氏眼皮子直抽抽。
月娘把玉凤塞到大周氏怀里,用襻膊搂起宽大的衣袂,道:“娘,你年纪大了,做这么多人的饭食容易累着,你抱着玉凤去院里歇息,厨房还是交给我和弟妹来吧。”
大周氏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两个儿媳合伙推出了厨房。
大周氏:???
看了看怀中胖胖的玉凤,刚想咧嘴笑。玉凤很不给面地“哇啦”哭起来。
大周氏立刻手忙脚乱起来,“不得行不得行,大郎家的,你快出来!这娃娃怕我,我一抱准哭!”
“哪有怕的?抱习惯了就不哭了!娘,你先和爹换着抱,实在不行,等秋兰大妹子到点过来时,你再把孩子交给她!玉轩玉凤喜欢她!”
大周氏脑袋瓜子疼。
大郎家的二郎家的,没一个省心的!
怎么能让孩子亲近外人呢!
大周氏赶紧抱着孩子往郭昌珉跟前凑,“快快快,换着抱换着抱。她哭得我头疼,让我缓缓。”
就奇了怪了。
她抱玉凤,玉凤哭;她抱玉轩,玉轩哭。
换来换去的,孩子不舒服,她自己也闹得满头大汗。
手忙脚乱下,大周氏手中一空,两个孩子都落到郭昌珉胳膊上。
世界清净了。
大周氏脑袋总算清明一瞬,就看郭昌珉左右胳膊各抱一个。
大周氏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头,“当家的,孩子喜欢你,你就多抱会儿。”
郭昌珉头疼,“我老胳膊老腿的……”
“累了就坐下。”
“老胳膊……”
“秋兰待会儿就来,还有大孙女和大山那小子,你累不了多久。”
郭昌珉感慨:“其实,你抱孩子久了,他们就会认你。”
大周氏:“当家的,年轻时你可没抱过大郎二郎他们,刚好他们孩子缺人抱……”
“咋能这么算?”
大周氏掌心一合,恍然道:“大郎家的二郎家的做事儿没分寸,我去厨房盯着,可别太大手大脚,家中东西哪经得起这么造的?!”
说完就溜。
话是这么说,但行动是相反的。
大房没搬出去前,日日看着,久了也生厌。
如今大房搬去了新家,大周氏可不得日日想儿子孙子?
郭昌珉那老家伙倒是会找借口,每日抱着龙凤胎在村里溜达,还能给月娘分忧,大房那边自然默许了。
她呢?找啥借口上大郎家?看啥儿子孙子?
除了送葛根粉去时能聊上两句,平时哪能看到儿子孙子?
哦,莫要说什么读书识字的话,她也容易打瞌睡。
一想到儿子晌午要登门了,可不得油放重些,饭烧多些?
大周氏指挥着:“多倒点清油,混着猪油一起烧腊鸡才香!”
“我不是舀了不少粮食来吗?掺着细粮一起下锅烧!得让大家伙儿吃饱!大郎的胃口大……”
月娘听着听着就不对劲,这会儿婆母提到安哥了,她才抬头道:“娘,安哥不过来用午食。”
“多下一些……啊?啊!”大周氏缓过神来,瞪眼,故作恶婆婆模样:“咋?不稀得我这些粮食啊?为啥不过来吃?”
“……去深山了,家中不是要做肉酱?新鲜肉做出来才香,买猪肉又太贵,所以他去深山打野猪了。
哦对了娘,二弟妹,我这次过来除了用饭食,也是为了这事儿,夜里你们不要睡得太熟,还得麻烦你们腾出手来帮忙。
也不晓得打的野猪个头大不大,大的话可以卖些钱,不大的话留着自个儿吃。
安哥还说了,你们若有坛子和东西,可以多做几坛,不收肉钱,就当是麻烦你们帮忙了。”
小周氏顿时笑眯眯的,“啥麻烦不麻烦的,都是自家人。”
大周氏忧心忡忡,没了刚刚在厨房发号施令的劲头,道:“为了那口吃的,干嘛冒那个险,你也是,不劝着点。”
月娘:“娘,你也知道安哥的脾气,现在的他有主见得很,我劝不住。他还想去河里捞鱼呢,被我制止了,去深山好歹有那把弩箭呢。”
到了饭食点,大人桌那边有点安静,尤其是听说郭盛安去了深山。
小孩桌倒是吃得香。
腊鸡用干香菇烧的,还有盆酸菜豆腐鱼,汤是奶白奶白的,最后是一盆炒胡萝卜丝。
……
郭盛安是半夜回来的。
这次猎到的野猪没上次个大,所以他不准备卖钱,只留作自家吃。
月娘一直坐在外院,其他孩子都睡了,玉轩玉凤这次仍跟着姐姐们挤在一张床上。
大山陪着月娘,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有点子功夫底子在了,如今能和一个成人对打。
笃笃笃。
月娘:“谁?!”
“是我,月娘。”
听到熟悉的声音,月娘抹了下眼眶,忙起身,对身侧的大山道:“你去老房子喊人,让他们把做肉酱的东西一起带上,还有刀啥的,有啥带啥。”
“好,大舅姆。”
郭盛安扛着一头野猪,就见有道黑影从腋下窜过去。
郭盛安:???
月娘赶紧给他让路,边道:“别慌,是大山,我让他去老房子叫人了。”
“没慌,就是没想到这小子脚步会这么快,看来晨跑对他影响挺大。咱家也别落下孩子们的营养,平时油放重些。
待小鸡仔以后可以下蛋了,家里孩子每人每天一枚水煮蛋,要么蒸蛋也行。”
“嗯。”
“这次猎到的野猪不够大,只能自家做肉酱吃了。不过做出来的肉酱也能吃一整年。”
“好。”
“幸好地窖挖得深,夏季的话,地窖里的温度也不高,能很好储存肉酱……”
“嗯。”
郭盛安一顿,似听出她的不对劲,道:“月娘?”
“有没有受伤?”她只关心这个问题。
郭盛安心口暖流淌过,“没有。”
她顿了下,羞赧了,把婆母搬出来当借口:“娘很担心你。”
“哦……那你呢?月娘?”
月娘矜持了会儿,道:“……要不,你先把这头野猪放下来再聊?”
原来不止是她羞赧,他也紧张了。
明明孩子都生了好几个的俩人,这会儿羞得跟没成亲时一样,偏偏还要佯装镇定。
月娘也差点被他镇定自若的语气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