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哗......
一阵滚地风刮了过来,带起一阵狂沙 ,细沙打在刀棱上叮叮作响,荣振威眯缝着眼,心中一横就要驱逐这一帮不知所谓的家伙。
他刚要动作,只听锵地一声响,自己的腰刀居然被拔出鞘了。
冷如寒渊的清制腰刀被荣攀左手倒持 ,锋锐的刀锋贴合在他的右边脖子上。
“爹!你在干什么!”
荣攀大急,双手瘫在空中,手足无措,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平日乖顺的老爹,自从自己成了总教习 ,他可是什么事都顺着自己的意!
荣攀伸出右手以掌相对,大吼一声:“别过来!我这个老不死的说了,那不是我家闺女我就进棺材板儿,你当真是要老子兑现不成?”
“老爹!你瞎胡闹!这里是霸刀宗,不是咱们自己家,你丢不丢人呐......”
荣振威稍微靠近一点一边咬牙切齿说着一边准备将刀夺下。
“老头子说了让你别动!三步之内,老爹我的刀准让你给夺了去,嘿,但你知道,秘庐出来的刀,只需要轻轻一拉,半个脖子能被瞬间拉下去,嘿嘿,在天水这么多年,儿子又是刀宗的人 ,老头子我这点基本东西还是懂的。”
荣攀一改往常的顺遂迁就,此刻他展现出非同一般的气魄,这倒让荣振威更加投鼠忌器。
“荣攀!你这是威胁我吗?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个人名节和宗门大义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你要死尽管死,反正你下葬的位置我都看好了。”
荣振威厉喝道,却不想这一招这时候竟发挥不了作用,被彻底激起血性的荣攀瞪大老眼,双手持刀咬着牙道:“好!算老头子我瞎了狗眼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死了也不会给你冒青烟,让你姑姥姥绝后吧!”
由于他太过激动,那刀不知不觉破开了他脖颈间的皮,毛细血管顿时流出淡淡的血丝出来 ,众人大惊,没想到这老头子玩儿出火来了 。
“荣老爷子不可!”
“老爷子!”
“大爷!”
“爹!我去!”
荣振威终于败下阵来,他颓丧地放下手,低声说道:“儿去。”
荣攀见他同意,虽然感到欣喜,但是害怕他反悔 ,依然警惕地将刀架在脖子上。
“那好,那你上去,仔仔细细看看那是不是骆小姐的遗体,我得跟你说,骆小姐已经面目大变,她被骆金沙打成残废被虐待了十年之久,你看了估计认不出来 ,但你老爹知道那就是她。”
荣振威不可察觉地颤了颤,看了看打开的车门,终究迈出了步子,待走到伏云隐身边后,他斜睨着眼睛沉声道:“如果不是,我让你们出不了剑村。”
“任凭荣宗主处置。”伏云隐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
哒哒哒.....
荣振威倒是坦率,也不怕上面有什么暗算,步子一旦踏出便毫不拖泥带水。
“呼......总算把这个犟骨头给逼上去了。”
荣攀将宝刀抱在怀中,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荣老爷子,你刚才真是帅气!”
“太酷了。”
“凛然大气,吾辈楷模!”
田海螺几人纷纷表示赞扬,让荣攀顿时连连摆手呵呵笑道:“让大家看笑话了,老头子没本事,儿子只听宗主的,不听老爹的,万般无奈 ,出此下策。”
“让荣老爷子为难了。”伏云隐衷心说到。
“伏师傅不用客气,老头子说了,一定给大家把事情办成,我这条老命 ,不值钱。”
荣攀摸摸自己右颈被刀锋割破皮的地方,一阵麻痒般的疼,事后才觉得后怕:天哪,刚才要是真个不小心,被阎王爷提前收走了那不亏大了,我还没抱孙子呢!
几人没有交谈几句,车上便咚咚咚传来急促地奔走声,那荣振威如高山雪豹一般奋力窜出,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荣攀一把擒获,手掌一撸 ,即刻将他的腰刀给卸掉 ,待将老爹双手剪在背后擒住,方才大喝一声,“把这几个人通通抓起来,砍断手脚扔野牛山去。”
噌噌噌!
赤膊的十来名大汉一震刀身,千锤百炼的柳叶刀纷纷亮出独门刀吟,众人顿时见十来条银龙朝他们噬咬而来。
“小家伙们!让曹大爷给你们指点指点!夔门大号!”
“迷蝶幻掌!”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如锥画沙!”
乌扎克刚刚将双袖单锋剑握在手中,就见曹椽如草原之狮一般大吼一声掀起一个无形冲击波,顿时将左边三人连人带刀给震飞,前方的田海螺亦是散出重重幻蝶将五六人包围,她本人如同鬼魅一般闪进其中,片刻间传来嘭地一声响,那五名男子同时啊地一声向四方跌飞出去。
气愤的唐卯直接略过这些虾兵蟹将,身形如陀螺,带着不可言说的强大离心力如同一个醉酒的人将海碗向荣振威击打而去。
“把我爹照顾好!”
昂!
荣振威极速出刀,刀现龙吟,但他出刀极其诡异,在那一瞬间他如蛇盘绕在地 ,抽出的腰刀划过一道亮闪的白弧,自下而上地向唐卯劈斩而去。
那贼子的刀速似乎超越了光,唐卯本能的生死警觉让他亡魂大冒。
“卯弟!”
避无可避之际,唐卯耳畔乌拉一声呼啸,待他后脑勺被人击打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一看自己的身体,浑身泛着蓝莹莹的光泽,原来是大师兄及时将他拉了回来 。
“嘶......好险!这小子真他么是个狠人!”
古月拍拍他肩膀 ,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大漠男子,他是那样地矫健,技术是那样的高超,那一刀的轨迹,朴素中有大华丽,妙不可言,其中艺术程度,直逼书法,写意 ,抽象的最高境界。
“卯弟,你太大意了。”
“嗯,我承认我刚才大意了,以前觉得霸刀宗就一个棉花劲,看来真东西还在本家啊!”
而这时候,除了荣振威和抓住荣攀的一名男子,其余霸刀宗子弟全都被震散了力道,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他们纷纷惊骇地聚拢在荣振威两旁,所有人着实没想到这一伙人个个都是宗师级高手。
“为什么恩将仇报!”
田海螺骂到 。
“哼!好好好,难怪敢随便找个人来欺骗 ,羞辱我们霸刀宗,原来是有备而来!”
“谁欺骗你们了?谁羞辱你们了?你跟我们说清楚!”
荣振威抬手将手中的白玉莲花簪向众人展示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来的簪子,簪子确实是骆曦用过的,但那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骆曦 ,骆小姐左边额头上有一块花瓣胎记,而里面那个人没有!你们当真不是人 ,随便找一个丑八怪来冒充我家小姐,还煞有介事地写一封信来佐证,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荣振威一说完,身旁被制服的荣攀惊疑地看向他的儿子。
“你!”
田海螺都快气炸了 ,王净亭上前一步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说谎?我们早就说过,骆曦被金沙浪子击破气海,下手过重导致她经脉错乱,筋骨错位,从而造成五官和身形的整体畸形变化,这就好像被点燃的塑料,那引起的不可逆转的变化,难道你一个修行者看不出来吗?”
“反正不是!我再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今晚上不走,明早卯时,我定率霸刀宗将尔等全部斩杀!走!”
荣振威陡然如同一只护食的饿狼龇牙咧嘴地狂叫一声 ,首当其冲地将他老爹骇得够惨 ,本就蜡黄的脸更加黄了,好像两个老肾被突然掏出了肾精。
众人错愕地看着十几人一边警惕着一边有序撤离,直至最后一人消失在照壁之后,不过很快便有四名身穿黄土色棉衣的带刀小伙子出来,两两一对,分列在照壁前,紧紧地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哧!呵!这家伙发什么神经!本姑娘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田海螺气冲冲地越过黑砂岩就要冲进里面,那四个小伙却抬手阻止道:“姑娘,请别为难我们。”
田海螺青筋直冒,她狠狠吞下这口气道:“好!我不为难你们 ,来,拔刀,我赢了我进去,你们赢了,我走。”
“姐姐,宗主说了,我们打不过你们,让我们就是不让你们进去,不准我们拔刀。”
“嚯!你们霸刀宗不是敢硬刚整个修行界吗?这荣振威居然能说出这些话!我不管,我就要进去。”
“姐姐......呜呜......求你不要啊......”
几人顿时弃刀卸甲互相抱头痛哭,场面极其感人。
“你们!”
“宗主说了,如果你们一定要进去,就让我们哭,呜呜呜......”
见几个大小伙大张着嘴真哭出了眼泪,这真把田海螺给搞懵了。
“哈哈哈,海螺,你快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恐怕他们就要上吊了。”
古月在后面大笑道。
田海螺碰了一头雾水,趣步走了回来,讨了个没趣,她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不知道往哪儿撒了。
“哈哈哈,师父,没想到这霸刀宗不仅仅是刀劲一绝,这战术上的运用 ,也是炉火纯青呢。”
古月这话倒是没有讽刺意味,伏云隐笑了笑:“看来,这荣宗主,无意和我们对冲,倒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看他分明就是想赖掉这个事,不去忤逆宗规 ,好让自己宗主之位更加稳固,自私自利的男人 。”田海螺此时已经完全看不上这个家伙了 ,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带一句好的。
“云隐师兄 ,你看现在这......”
王净亭忧心忡忡地看着伏云隐,伏云隐看着她眼中的忧虑,自然知道她着急着骆曦封棺下葬的事,没见到荣振威之前,他心中还谈不上什么把握,但是见过人之后,他却有了几分底 。
伏云隐看着高高的青砖砌成的照壁,不见其景 ,但是可见其人心呐 。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放心吧,这霸刀宗 ,是仁义之师,我猜,不用到明天早晨,今晚,就会有人熬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