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微微侧身挡住汉子的目光,然后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内心祈祷着巡逻的官兵赶紧查到此处。
他真怕对方不讲一点道理,将他们的小船都搬空。
这处离他们倭国最近,藤原传信说叫他们赶紧派人来唐,于是他们便没有停在官方码头。
没成想此处渔民这般多……
下回可不来了。
“阿郎您说的稀罕玩意儿是……”藤原擦着脑门的汗水。
刀疤汉子挤眉弄眼:“就那什么,叫人稀罕的呗。”
“……”
是钱吧?
藤原给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叫对方去船上搬箱金子下来。
半个时辰后。
刀疤汉子喜滋滋地带着一帮兄弟跟藤原告别。
“这位藤原阿郎。”汉子拍了拍藤原的肩膀:“需要帮你叫衙役不?”
“……不需要。”
“那行吧。”汉子有些遗憾,又继续道:“俺们也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你放心过去,碰上哪个贼子就报俺胡六的名号!”
藤原一听,眼睛亮了几分:“报了阿郎的名号,便不会被抢了吗?”
“那不是!”
胡六摇了摇头:“就是告诉人家你孝敬俺了,不是故意没钱的,留条命给你。”
“……”藤原无言,谁家没钱是故意的呐!
……
今日东市的六味斋加盟店开张,店序列为002。
是专门卖糕点的铺子,老板原先便是做传统豆糕的,这回直接加盟了六味斋。
女庄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不再需要一个铺子来展示自家的产品,若有需要,也得是百货商场那种大体量的店面。
如今六味斋已全权交给了庄上一个婶子管理,点心也越来越少,目的不再是卖东西,而是作为长安的物价标杆。
比如六味斋一斤雪盐卖四十文,那其余的店铺就有了定价的标准,不能太贵也不能太便宜。
只要你宣传的内容是真的,不欺骗老百姓,做的东西当真比六味斋好,自然能卖出高价。
毕竟六味斋的东西也不都是顶尖的,比如那麦芽糖做的便不如城里的老字号。
这回新开的六味斋,就是很纯粹的卖糕点的,没有盐、糖、腐竹、大杠、香皂、毛线等百货。
东市六味斋门口。
“湘云姑娘,刘阿郎,这边便交给二位了。”中年男子朝着二人作揖,然后眨着星星眼退到了一旁。
这二人便是那日天仙配的主唱,出场费足足五贯呢!
他还请了那日说相声的俩阿郎,也花了五贯。
加上伴奏伶人的三贯钱,这回光开业演出便花了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资,这还是友情价。
嘶——可真贵!
“放心吧东家,这是我们的职责。”
东市六味斋门口铺了个小地毯,周围坐了一圈的百姓。
听说那日唱天仙配的娘子郎君今日在新开的六味斋门口唱,上次没看够的全部赶来了。
这几日整个长安唱小曲儿的都在唱那日晚会的歌曲,街上的孩童都能哼上两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地方比较简陋,没有那么多的道具,但两位大家唱功了得,带着观众们渐入佳境。
“掌柜的,你咋不请冬冬小娘来捏?”憨厚老实的娃娃凑到东家耳朵边,一双眼睛全是渴望:“我好想再看一遍《惊鸿》啊!”
“……”东家面无表情地扭头:“这谁家娃娃?”
“俺嘞俺嘞!”一位阿郎擦着额间的汗水,朝着东家尴尬地笑了笑:“娃娃不懂事儿哈,不好意思啦!”
冬冬小娘那样的,把这位东家卖了都请不来吧!
“娃娃~”
东家满眼忧郁地瞧着对方:“你喜欢的冬冬小娘……”
“我请不来啊……”
七月七那日,冬冬小娘一舞《惊鸿》压轴,仿佛天上来的仙女,整个长安的王公贵族为之倾倒。
有世家公子当晚便放出话来,说愿出万两黄金与冬冬小娘春风一度。
第二日那人便屁滚尿流地去女庄赔礼谢罪,真情实意地悔过,说千不该万不该用金银来羞辱小娘,道完歉便被自家族老赶回祖地去了。
一上午的时间,天仙配与相声轮流上台,百姓们听了好几遍才过足了瘾,最终心满意足地提着几封点心离开。
东市六味斋迅速火了起来,百姓们买了之后发现味道与西市那个没两样,且种类更加齐全,瞬间被征服。
旁的铺子瞧见这种新奇的宣传方式,同样去晨曦娱乐打听能不能租几位名家过来演出,短短几日晨曦娱乐便赚了个盆满钵满。
在晨曦娱乐不远处有一家青楼。
两年前,其与醉雨楼是这平康坊平分秋色的两家。
如今一家悄悄退出,另一家倒是被架在了一个尴尬的处境里。
人家醉雨楼的姑娘‘升值’了,不做这些个事儿,还恢复成了良籍,她们便无端矮了三分。
现下本是平静的白日,一位身着锦衣玉袍的男子敲开了门。
“您是……”老鸨疑惑地瞧着眼前的阿郎。
“我姓齐,叫齐玉山。”男子作揖行礼:“这位姑姑,我向官府要了书印,来此与各位商量此楼的转卖事宜。”
“转卖?”
“是也。”男子开口道:“吾欲将其改造成娱乐公司。”
平康坊的好多楼都是官方机构,也有只上面松口了,他们这些人才能见缝插针。
例如他,托了一圈的关系,花了不少的银钱才拿到这楼的地契……以及楼里娘子的身契。
老鸨眼睛一亮,赶紧将此人迎了进去。
若是她们也能转型成功,楼里娘子们的日子将会好过不少。
“姑姑,那位可醒了?”
男子朝着楼梯口偷瞄,那位可是能与妩七一较高下的娘子。
“醒了醒了,翠儿,快去楼上叫姊妹们。”
不多时,性子急的小娘来不及梳妆,光着脚丫子便跑了下来:“姑姑,我们也要改成娱乐公司了吗?”
片刻间莺莺燕燕环伺,将此处围了个密不透风。
“瞧瞧你们一个个的!”老鸨嗔怒:“像什么样子!”
她走上前去将姑娘们驱散开,终于在人群最后方瞧见了那个安安静静的人。
老鸨眉眼舒展,语调不住欢快上扬——
“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