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从摄政王手里夺权,自然要与宋左相联手。
宋左相因着上回摄政王大婚之时将宋家五小姐扔进马匪山上,就与摄政王结了仇。二人在政事上时常针锋相对,但作为皇帝的他,肯定不能明面上站在哪个人身边。
所以郑太后提议让他娶宋氏女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既然自己记挂着的那个才情出众的女子不能到他身边,那就娶个能给他带来助力的女子。
其实对此,他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只不过当日在选妃之前,母后口口声声说后宫三千,可以把任何一个位份用来平衡,唯独皇后宝座,一定要留给自己欢喜的人。
他那时就想起了那个在千金画展上光芒四射的席家大小姐。
她虽说那画是警示世人,何尝又不是警示他这个帝王?
听长姐说,她回到席府认亲的当日,就遇亲妹背叛、勾搭未婚夫,她也是一笑置之,大方退了亲,成全了亲妹妹。
她心中有家有国有百姓,有胆有才有容色。他这个帝王身边,就缺这样一个妻。
所以他在选妃的队伍中看到席阡陌时,就下定了决心,要娶她为正妻。她家世单簿又如何?只要自己用尽一切力量护住她,就能保她荣华富贵。
谁知……原来,她竟是皇叔的人……
怪道千金画展上,她能大胆地当众画出皇叔的画像……
着实是自己疏忽了。
他一直不提退亲之事,实则也是存着最后一丝幻想,幻想这个女子能突然后悔舍了皇后之尊,回过头来问他,还愿不愿意娶她为后?
然而他一直都没有等到她的回头。
他给了她机会的……
后来皇叔那日说了一句话,“你给不了她想要的。”
他问,“她想要的是什么?”
皇叔说,“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突然有些明白,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为了皇后之尊放弃自由?他可以给她专宠,却不能给她独宠;他可以给她尊荣,却不能给她随性。
赐婚圣旨是他亲自写的,一笔一划,都在滴血。
而今日,他就要迎娶宋家女。他为的是宋家的权势,宋家女为的是皇后的尊荣。
他们各取所需,这样很好。
手中的奏折良久都没有再翻过,他就这样一直胡思乱想地发呆。
直到有太监尖声禀报,“启禀皇上,摄政王携准王妃前来谢恩。”
楚铄泽放下手中奏折,理了理衣襟,“宣。”
“宣——摄政王和准摄政王妃晋见——”
楚珩钰和席阡陌并肩而走。
按说这是不合礼数的。
大周朝女子行走时要落后于夫君半步。
但席阡陌是谁?
这些狗屁男尊女卑的规矩在她眼里就是个屁!
而且……她说过,早晚有一天,她会有一个与他并肩而立的身份。
虽然那个姬晨还没成火候……虽然如今也还不到时候……
但是不妨碍她提前与他并肩而立!
后世都讲究夫妻平等,所有的财产也是夫妻共同财产,还计较个什么半步之差?!
并肩而走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二人的衣袖是靠在一处的,随便小手一勾,就勾上了他的尾指。
然后在宽大衣袖的掩盖下,捻揉握搓,她为所欲为。
何况二人都披着大氅,更好掩人耳目。
她玩得高兴,楚珩钰也被玩得十分高兴。
这个胆大的女人,就将是他的妻,与他并肩而走的感觉,多么好?!
他自小失怙,唯一的孪生姐姐却又被圈养在一个大屋里,从来不能出房门半步。
养大他的亲人,从来没有牵过他的手走路。
唯一那个教会他走路的乳母,和乳母的女儿,算是比较亲近的两个人了吧?可惜他十四岁后,替乳母求封了个小小六品安人诰命,回乡养老去了。
到了他十四岁以后,便再没人能与他并肩走路。
席阡陌暗搓搓玩了一会儿他的手指后,便觉得无聊了,停下了动作。
他皱了皱眉,反手尾指一勾,勾在她的掌心。
她便张开五指,霸道地挤进他的五指缝里,与他十指交握。
他一愣。
随即唇角缓缓绽开一抹弧度。
瞧着二人越走越近的大太监在太和殿门前看着都呆住了。
这是怎样的一对神仙眷侣啊?!
男子飘逸俊朗,似天上谪仙。
女子艳若朝霞,似神女下凡。
二人同款紫金色深衣,简直就是绝配了。
最最最……令他惊奇的是,这摄政王殿下,他每日里也不知要见过多少次,可哪一次不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今日竟看见他……笑了?
竟然活着看见他……笑了?
竟然看见活着的他……笑了?
大太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抬眸看了看太阳。
今儿日头还是在东边儿啊?没错啊?
那个满面含笑的摄政王,是个假的吧?
呆愣间,一对神仙眷侣已经行到了他跟前。
楚珩钰敛起脸上所有的神色,面无表情地问,“皇上在吗?”
大太监猛地回过神来,哦,原来还是真的摄政王。
啊!真的摄政王!
他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冷汗直流。
这个活阎王方才问了啥?
还是他的徒弟捧了茶水进来,“参见摄政王,皇上正在里面等着呢。”
楚珩钰身上的冷气收敛了一些,简短三个字,“去通报。”
大太监一抹额上的汗,感激地看了一眼小徒弟,深刻忏悔昨儿不该因为他洒了一点茶水出来就踹了他三屁股,一溜烟先跑进太和殿通报去了。
很快就宣了二人进殿。
楚珩钰也不放手,就这么与她十指相扣,一齐抬步跨进了门槛。
里面的楚铄泽看见二人肩并肩走进来,便抬起眼眸,敛去所有神情,坦然地看着二人前来行礼。
“参见皇上。”二人微福身。
楚铄泽笑,“皇叔、皇婶,免礼、赐座。”
那端茶送上来的小太监放下手里的茶盏立刻就从旁边搬了两把圈椅。
楚珩钰似是并不久留,连大氅也没脱,就直接坐了下去。
席阡陌也只好学他,把大氅当坐垫,坐在了圈椅上。
二人刚坐下,又有刚才那个大太监迅速端了茶上来,放在二人面前。
楚珩钰只淡淡道,“今日前来,是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