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少年有些颓然的肩背,莫雨桐陡然反应过来,冲上前,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脸颊贴着他笔直的脊骨蹭了蹭。
“礼哥,都是真的!”娇娇的声音隔着衬衣,在肌肤上轻颤,勾得闫明礼心尖一悸。
心中的不安瞬间消散无踪,他抿紧唇,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眼中一刹光芒万丈:“你等我,最多三个月,绝不委屈你!”
三个月?前世今生不变的轮回魔咒?
“嗯!我等你!”手被他压住,活动的范围有限,莫雨桐只得摸了摸他的小腹。
被她柔软的手这么轻轻的摸了几下,闫明礼觉得身体里有股冲动直往深处去。
“嗯!我去上工了。”僵硬的松开她的手,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少年立马捂住腰上的水壶,脸颊爆红的飞奔出了院子。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莫雨桐笑得前仰后合,她的少年怎么能这么勾她的心呢!
而正在剥百合的两个孩子则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的大哥,这是被老虎撵了。
竹笋,山药,茄子,番茄,豇豆,南瓜,鸡蛋……
三人把布袋子齐齐抬进灶间,两个孩子继续在院子里掰百合,而莫雨桐则把一小部分蔬菜蚂蚁搬家似的塞进碗柜。
至于剩下的大部分,明着放在布口袋里,实际则通通进了空间。
这大热天的,可经不得放!
待百合掰好晒在簸箕里,大家洗干净手后,莫雨桐便搬出台钟放在了小圆桌上。
她决定今天教两个孩子认时间,遂打开台钟后的小木门,从门的凹处取下钟摆挂上,又取下一把长着两只耳朵的铜钥匙。
“我们的一天有24个小时,每小时60分钟,每分钟60秒,而这个呢!叫做台钟,是专门帮助我们知道时间的。”
“姐姐,这里有两只眼睛,它们是干什么的?”闫明雪指着钟面上的两个发条孔,满眼都是疑惑的小星星。
打开前镜门,莫雨桐细心讲解道:“左边是打点发条孔,拧紧后就能整点和半点敲钟报时,右边是走字发条,拧紧后时针和分针就可以走起来。”
“来,我们先把钥匙插进右边的小孔里,让针走起来好不好?”莫雨桐把钥匙塞进闫明雪手里,然后带着她一起在走字发条孔里用力拧了一圈。
闫明雪倏忽瞪大了双眼,兴奋地看着原本静止的分针轻轻颤了颤。
“姐姐,姐姐,它开始动了,只是它怎么动得这么慢。”
“因为它是分针,要一分钟才能动上这么一小格。”莫雨桐对待小孩子,一向很有耐性,当然像李铁柱那样的熊孩子除外。
“诚诚,我们也试试,好不好?”莫雨桐把耳朵钥匙递给闫明诚,温柔的询问道。
“姐姐,好的。”闫明诚开心的接过钥匙,很是宝贝的小心插进发条孔,学着往右拧,直到他再也拧不动为止。
“你们看,这样拧紧后,我们十五天内都不用再上发条了。”莫雨桐接过钥匙放进后门内,然后起身说道:“我去把表拿出来,我们一起把时间调正。”
从木柜里取出一直放在绒布盒内没有戴的手表,莫雨桐重新坐在凳子上,看着两个孩子说道:“现在是下午一点五十六分,我们开始拨分针了。”
“姐姐,为什么不拧这个孔?”
“因为它是敲钟报时的,晚上也会报时,会吵到我们睡觉。”
“姐姐,这些数字之间的就是一个小时吗?”
“时针是一个小时,分针是五分钟。”
“姐姐……”
“姐姐…”
面对从未见过的台钟,两个孩子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缠着莫雨桐不停的提问题。
莫雨桐也不恼,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很细致,务必不让自己的话生出让孩子们理解不了的歧义。
而两个孩子也没有辜负莫雨桐和暖舒畅的诚挚教诲,认认真真的接受着新知识的洗礼。
院子里让人如沐春风的讲解声不断,院子外却是滚烫的热风,经过小院吹向苎麻林,在玉米叶上打了个卷,才恣意的吹进晒谷场。
各个生产队的队长和记分员已经各就各位站好,唯有第三生产队只有穿着半旧中山装的聂洪山顶着工农帽,孤零零的抽着旱烟。
不多时曾和平怒气冲冲的走出大队部,工分本在他手里被甩到飞起。
只见他径直走到聂洪山面前,扳着个脸说道:“我已经报了魏书记同意,下午开会,选记分员!”
瞧着曾会计没好气的模样,社员们也不敢说话。
大队里虽然有大队长孙成宏,大队书记魏正茂,但有时都比不上大队会计曾和平。
为啥?因为大队长、大队书记底下都有一大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就想着前任赶紧走人好给自己腾位置。
而会计却是有专业壁垒的,一般人他倒是想干,但偏偏干不了,就是拔那个算盘珠子,就能难倒一大片人,别说还要手速和眼力。
没有那个金刚钻,他们谁也不敢揽这瓷器活啊!
于是在曾和平和聂洪山黑沉着一张脸的压抑气氛里,第三生产队的社员们领了工活和工具,全都匆匆离开了晒谷场。
明天要开始秋收水稻,过几天还要张榜贴出社员们八月的工分合计。
曾和平手里一大摊子事做都做不完,聂小雨还在这时候搞事情撂挑子!
他不气才怪!
把社员的工活记在工分本上,曾和平丢下聂洪山就往大队部会议室走。
等到大队部的领导小组成员全都聚拢在会议室后,曾和平才停止了拨打算盘。
但那一去九进一,四去六进一,八去二进一的算盘口诀似乎还萦绕在众人心里,久久不散。
“今天的会议主题只有一个,就是确定第三生产队的记分员人选。”大队长兼革委会主任孙成宏不苟言笑的说道。
“聂同志身体不好干不了,是得重新找个,大家先提议,我们再举手投票表决。”魏正茂垂着眼尾,笑得很是和蔼,和孙成宏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我先提提我的要求吧!”曾和平也不管气氛如何,把桌上的工分本合上,倒扣在桌面。
“找个会算的,数学好的,别让我三天两头擦屁股,我没那闲工夫。”
曾和平这番话可谓是说得极不客气,聂洪山一张老脸臊得都开始发烫了,顺便在心里把他那个不成器的闺女给骂了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