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城外十里处,鹰武卫第三校尉营都尉冯铁山正准备在带领半个校尉营的五百人扎营地,却见一匹快马快速驶来,前哨士兵正欲阻拦,见马上的骑者手中亮出一个银牌,上有猛虎卫的字样,便知是侦骑,立刻放行。
来人打马近前看到身穿军官服的冯铁山道:“报长官,我是猛虎卫侦骑,有事需禀报军中主事长官。”
冯铁山道:“我是鹰武卫第三校尉营都尉,我就是这里的主事官,兄弟有事请说。”
侦骑立刻翻身下马,抱拳道:“报长官,城中暗探报告,严公去费府吊唁,被一百多名金甲卫围困,欲捉拿严公。请长官速速决定。”
说完再一抱拳,翻身上马离去。
这就是江毅训练的兵,各司其职,不会帮其他人员做决定,侦骑就是负责侦查的骑兵,你把你侦查到的事实消息在第一时间报来就行,不要给别人说怎么办。
就如现在,侦骑提供了严师在城内被困的消息,他报给就近的队伍就行了,至于冯铁山怎么办,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如果敢说:“请冯长官速速派人去救严公。”都知他是好意,是替严公安危着急,但事后江毅会处罚他,要是江毅在跟前的话,踹几脚是最轻的。因为你干扰了长官自行做决定。
冯铁山冲侦骑一抱拳,说了句:“谢了兄弟。”马上大喊道:“传我命令,所有人立刻整队出发,去京师城内救严公。”
不到半个时辰,五百人的队伍便到了京师城下。
多说一句:古代一个时辰为现在的两个小时,一刻钟相当于现在的十五分钟,一息相当于现在的五六秒钟。
京师的守门一看远处疾步跑来一支队伍,人数虽有几百人,在没有城内上司指令下,也是不会放进城的,便赶紧大呼小叫着关闭城门,正在过往的百姓慌忙四下奔逃。
几名守军正在紧张的关城门,突然凌乱的百姓人群中射出来几支弩箭,几名正在忙于关门的守兵当场嚎叫着倒地。
城墙上的守军见势不妙,一边在组织防御,朝跑近城门的队伍放箭,一边组织兵力去关闭城门。
侦骑的暗探们岂能让守军关上城门,从不同地方呼呼啦啦又射出了几支弩箭,又有几人哀嚎倒地。
守军又慌忙派人朝几名放弩箭的暗探攻杀过来,有三名暗探被守军杀死。
跑来的冯铁山一众也顾不得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反击,只是举起盾牌掩护着,全力冲进城门,当即有十多名士兵被城墙上的箭矢所伤,两人当场毙命。
冲在最前面的刀盾兵,挥舞着手中的盾牌顶着即将关闭的城门,有几名火雷手迅速顺着门下缝隙将点火的小陶罐滚了进去,几声“轰隆”之声过去,里面是一阵惨叫声,顶门的力量瞬间轻松了许多,与后面上来的士兵合力推门,终于推开了城门。
刀盾兵对着城门洞里的守军展开致命的冲杀,守军已是不敌,慌忙逃窜。
严师身边。
由于谭闿亲自带领三百金甲卫骑兵对十一名步兵亲卫展开冲杀,只一个回合,十一名亲卫英勇战死,横尸在京师街头。
谭闿看了一眼十一具不畏战死的人民军亲卫的尸体,冷笑一声,率队打马而去。
小太监“哼”了一声,对一旁站立的金甲卫步卒们说:“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将反贼严昌廉抓起来关进大牢?”
两名金甲卫士兵领命,走上前拖起坐在地上的严师便走。严师睁眼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从乾州一路保护着他的十一具勇士的尸体,又闭上了眼,任由两个士兵拖拽着他前行。他的躯体虽然苍老绵软,但他的内心却坚硬如钢。
远处多名官员跌跪在地上,看着被金甲卫拖走的严师,个个流着眼泪,悲鸣般的呐喊:“严公(恩师)呀......!”
冯铁山气急败坏的带着他的几百名手下一路前冲后挡,在暗探的指引下努力的往城里推进。
玉宸殿,太后稳坐着看着面前跪着的侍御史,道:“你说有太监领着金甲卫把严昌廉给抓了?”
侍御史道:“老臣来见太后的时候,金甲卫已经将其围起来了,说是奉旨抓严公,想必这时已经把严公抓住了。
太后,严公不能抓啊,他是三朝老臣,又是先皇和当今皇上的座师,出仕四十多载,治学严谨,名扬天下,门下学生又何止千万啊,太后,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太后。”
太后想了一下,道:“他严昌廉虽致仕,但不归家,与薛城元这个意图自立的乾州刺史沆瀣一气,又勾结反贼江毅,成立一支什么人民军,公然杀戮我朝廷金甲卫。
上次朝廷将其女儿抓进大牢,就是在警告他,让他迷途知返,焉知他依然不知悔改,全家逃到乾州,他是欺我母子奈何不了他是吗?”
侍御史又道:“太后,严公是否谋反,乾州是否自立,尚需……”
刚说到这里,洪公公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喊:“好消息,好消息啊太后。”
太后展颜道:“洪虔啊,什么好消息啊,若是再给哀家惹事,哀家也保不了你了。”
洪公公一脸谄媚的笑着说:“太后,反贼严昌廉已被抓住,关进天牢了。”
太后闻听,一下站起,缓了一下道:“嗯,算是个好消息。”
侍御史听到严师被关进天牢,心里也是大惊,忙奏道:“太后啊,万万不可啊,不可将严公抓起来的啊。”
洪公公撇嘴道:“哟,我说侍御史,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能抓反贼严昌廉?刚刚严昌廉拘捕,杀了我几十名金甲卫,要不是中郎将谭闿带兵赶到,说不准又被他逃了去。
这样还不能抓,那什么时候才能抓啊侍御史?”
侍御史一阵恶寒,依然奏道:“太后,且听微臣……”
“好了,你不用说了,今儿哀家累了,你先回去吧。”太后打断了侍御史的话。
侍御史继续道:“太后娘娘,请容微臣……”
“好了,你不要说了,退下去吧。”太后突然提高了音量,快速打断了他的话。
侍御史很是无奈,慢慢从跪着的地上爬了起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着头,无力的走出了玉宸殿。
一场久违的春雨降下来了,雨有点大,还偶尔伴着几声雷鸣。
冯铁山还在带队冲击,前面阻拦的队伍越来越多,他的几百人的队伍很快被四面冲来的敌人包围了,下雨了,还越下越大,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他一回头,身后街边是一家客栈,他迅速命士兵全部退入客栈内。
有暗探来报,亲卫小旗队全部战死,严公被关进天牢,冯铁山一阵大怒。发怒归发怒,他是这支几百人的统领,是不能冲动的,大元帅说,统领,在任何时候都得冷静,不然会断送了全手下的性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统计人数,手下五百人已有一百多人战死,余者几乎人人带伤,他迅速下达命令,做好坚守的准备,寻找战机。
天牢。
严师被捆在一根木桩上,小太监由于今天街头的战斗太血腥,被吓的差点当场失了禁。这会正在恼羞成怒的抽严师的耳光。
一边抽还一边骂个不停:“你个遭瘟的老匹夫,你一个酸文人竟敢学人家造反,你就不懂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吗?杂家打死你个老匹夫。”
一边有看守赶紧跟他说:“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啊,您说您犯得着跟他治气吗?他除了会写几篇酸腐文章,还会什么?
走走走,我这有上好的茶叶,您要不尝尝去?”
小太监揉了揉发痛的双手,跟着看守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两个狱卒道:“你们俩去,去把那老匹夫的双腿打断。”
看守赶紧说:“公公,这个...这合适吗?”
小太监一挥手:“洪总管说了,只要不把老匹夫打死,随便折腾。”一指两个狱卒:“你们俩还不快去?”
两个狱卒看了一下看守,看守暗暗使了一个眼色,两狱卒立刻明白。
两名狱卒拎着两条木棍走进牢内,一人站一边对着严师的两条腿挥起了木棍......
小太监得意的笑着,在看守的陪同下往外走,身后传来了严师的惨叫声......
邯郸。
每个人都在为京师揪心,尤其是坐在军营里的严从喻总是感觉一阵阵的心惊肉跳,他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踱步。
有士兵来报,侦骑没有发现红巾军再有其他动作,占领灵县之后就没有再往前,而且还将一半的兵力退回了青州瑗县。
严从喻挥手令士兵出去,努力的镇静住自己,看来铭远分析的不错,红巾军打乾州是假的,那么朝廷是不是有人在跟红巾军暗通款曲呢?到底是谁呢?因何呢?
他想不通。
天牢。
严师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趴在牢中的草席上,草席破烂污垢不堪。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脸已经肿胀的变形,嘴角渗出的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衫。
他努力的想坐起来,两条小腿突然强烈的疼痛袭来,令他昏了过去。
江毅打马率着骁骑卫一路前冲,将后面的步战兵撇了一天的路程。
该死的雨下了一天一夜,严重阻碍了他的行程。
他心中觉得不安,他觉得他这一次乐观的对时局,尤其对某些人的判断,会出现他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忘了一件事,人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的。自己尚且如此,又何况擅于钻营的古代高官呢?
扎下营地后,他在营帐里仔细复盘着最近一年自己的和身边人的事。
如果严师这次不出意外,那么自己还不算错,如果严师出了意外,那说明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有点太仁慈了。
朝中要员能与乱匪勾结,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无底线。既然他们能?自己为什么不能?杀你个人头滚滚就行了。
这个朝代既然不是自己前世的历史,自己就是在这个朝代怎么折腾也影响不了前世的历史走向,那还怕什么?折腾吧,玩吧。看谁够狠嘛,反正自己又不是这里的人,又是乱世,杀人嘛,没负担的。
京师某客栈。
冯铁山这几天可让围攻的部队吃了大亏,他是越打越聪明了,人少我不跟你玩冲锋,我就在这躲着跟你耗,你不打我,我就袭扰你,你来打我,你在明,就是靶子。
他把两层的客栈布置的不怕火攻,安心的跟朝廷兵耗,反正水、粮不缺,反正这是在京师城中,朝廷军有点投鼠忌器,他是什么都不顾,打烂打坏,与他无关。于是寻到战机他就咬一口,令围困的军队叫苦不迭。
左丞相家。
胡风这几天很老实,严师刚进城他就知道了,可他不敢动,连朝堂上也不敢乱说话,他的大儿子一家四十多口人还在乾州武始军营里关着呢,江毅的一个“私通红巾匪患,秋后问斩”可把他镇住了。
今天朝堂大朝会上许多官员让释放严昌廉,他不说话,个别官员让严惩严昌廉,他也不说话,谁都不得罪,闭嘴保持沉默就行了,咱就等着看江毅那个魔头会不会来京师。
他会不会来呢,也许会吧。他要来的话能不能跟他私下见个面,聊一些事呢?
在左丞相胡风的期待下,江毅终于如他所愿的骑着战马出现在京师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