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一章)
罗湖,因有罗泽湖而得名罗湖,随着王朝更替,罗湖城也因地理优势一天天的发展变大,武朝的时候罗湖县城升级为罗湖府城,由正七品县衙升为正五品府衙。
罗泽湖在府城的南边,一侧是有名的罗湖府书院,一侧是一座小山,名曰“翠屏山”,自罗湖出生的当世大家严昌廉故去,被乾州一众高官弟子葬在翠屏山上以后,翠屏山更是声名远扬。
附近许多州县的百姓,已经将严公墓当成了心目中至尊无比的朝圣地。
不知什么时候,百姓们在翠屏山脚下建了一座祠堂,名曰“严公祠”,虽然祠堂不大,但已经将严公的一生尽皆书写于此,刻碑立说,传于万世。
这天,山脚下来了一位老者,个头虽不是很高,精瘦的身材配着一双有神的眼睛,显得神情矍铄。
老人走进严公祠中,看着过往不断的百姓,祠堂正中是严公坐着的一个雕塑,他拿着书,仿佛正在传书立说,又像以书讲天下,气势十足的。
老人对着雕塑看了看,捋须暗叹:“像,非常像,很是严盛安中年时那个酸腐的样子。”
祠堂香火不断,不时有香客过来上香跪拜,口诉:“请严公严老爷保家人平安,金榜题名,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之类的话。
老人听完,虽是想笑,但想到严公已是人们心目中的庇护神,受人尊敬跪拜,每日香火不断,是多少活人梦寐苛求的事,如今他做到了。
出了祠堂,一条新修的青石台阶山路,可并行两人。
沿阶而上,偶尔遇有从山上下来的路人。
山不高,不消多久即可登顶,山顶处是一个不大的广场,广场已经用青石板铺就,整洁干净,广场一侧是一个高大墓碑,是严公的儿女立的,上书“先父文忠公严氏昌廉之墓”。
墓碑后面是一座巨大的坟茔,青灰涂刷,整洁而大气,又不失肃穆。
老者绕过墓碑,行至坟茔前,突然放声大哭:“盛安兄,弟风来看你了……”
不用说,老者即是武朝的左丞相胡风。
胡风自京师随黎阳王等人出逃后,便脱离了队伍,自此销声匿迹了。
他一路在江毅侦骑的护送下经司隶进入了乾州,除了受些路途颠簸之苦外,安全的进入乾州。
进入乾州地界他就是眼睛一亮,这是与别处完全不同的地方。
出了京师所经一路具是荒凉破败,田地里的荒草已有几年未曾打理了,虽是春时农耕季,别说看不到有人农耕,就连路过的村庄亦罕有人烟。
一进入乾州,地里农夫忙碌,块块农田绿色盈目,阡陌纵横,错落有致,好一幅田园风光。
所经村庄,鸡犬相闻,炊烟缭绕,垂髫幼子,满村嬉闹。
胡风惊呆了,这就是乾州?是那个混蛋小子治下的乾州?如此安静祥和的画面他已是数十年都不曾见过了。
马车快行,但已经不再颠簸,胡风掀开车帘查看,却见道路宽敞平整,两侧新栽有杨木,绿叶吐翠,清风徐来,杨木轻摇,枝叶飒飒,和着田里农夫的笑声,伴着耕牛欢快的哞叫,胡风的心都快醉了。
来到罗湖府,随行的侦骑告诉胡风,罗湖府难民返乡不到一年,刺史府新派的官吏治理,还不足十个月,许多尚不完善。
并说,如果相爷想了解真正的乾州,可去涉县、武始、邯郸、桓安看一看,走一走。
胡风点头应允,看到罗湖府城区街道干净整洁,路边店铺已经开门十之六七,行人已是不少,商品也琳琅满目了,偶尔走过的差役眼神明亮,一丝不苟的时刻关注城内的一切。
府学书院已经复课,刺史府新派来的知府对书院很是重视,经常来书院巡查指导,据说大元帅和刺史大人亲自指定书院:
自今年起大幅消减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之类的课目,增加数算、农田、林木、水路、商业等知识。
今后学子考官,只会四书五经的一律不予接受考试。
胡风在罗湖府待了两天,除了侦骑和江毅安排来的几名护卫,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今天,胡风专程去拜祭严公,就有了上面情节。
胡老爷子哭了好一阵,忽听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好了,老胡头,你再哭,这个老夫子也不能陪你吃酒聊天了,斯人已逝,不如让其安静吧!
我们活着的人,常缅怀就是了。”
胡风不用回头就知是谁,就是那个小混蛋江毅,于是用袖子擦拭了眼中和脸上的泪水,骂道:“你这贼厮在你恩师墓前还这般顽劣。”
江毅哈哈一笑道:“您老可别帮他说话了,这老夫子可会耍滑头了,乾州一大摊子事务,他倒好,往这一躺享清福呢,啥事也不管,瞧把我累的,都瘦了一圈了。”
胡风白了江毅一眼,还是那样威武挺拔的,身后还背着一根长长的铁管,下段还带一截木托,也不认识,索性也不问。
江毅走近他身边,搀起他一只胳膊,慢慢走到广场中央。
广场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护卫。
胡老头一抬头看见了江毅立的铭志墙,念了一下上面的字,点头道:“好,不错,这才是严盛安的弟子应该做的。”
江毅道:“都是我恩师逼的,我本来只想做一个吃饱穿暖的普通人就行了。
其实我最怀念的就是我与恩师在颍川府的那段日子。
吃住,有我师兄薛贺年管着,我每天除了去校尉营练武强身,剩余的时间就是与我恩师学习。
有时还跟他斗嘴,他总是用手中的书敲我的脑袋。”
江毅说着话,泪水不自觉的从双眼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胡老丞相拍了拍江毅搀扶着自己的手,道:“有你这样的门下弟子,他严盛安也知足了,你江铭远也知足了。”
说着话,二人慢慢走下了翠屏山。
胡老丞相一指书院,道:“书院是不是还缺个掌事的啊?老夫来做就是了。”
江毅看了他一眼道:“您老想得美,乾州大把地方缺人做事,您老想躲书院享福?门都没有。”
胡老丞相叹口气道:“铭远啊,我也是思虑再三,恐怕除了这个书院,我哪个地方都不合适再去了。”
江毅不解的看了看胡老丞相。
罗泽湖,湖面波光粼粼,清风掠过水面,徐徐拂着二人的脸颊,暖暖的,柔柔的。
二人沿着湖边长廊慢行,这个地方是江毅与严公徐行过多次的地方。
胡老丞相道:“铭远啊,你的好意老夫焉能不知?但老夫有三条必留罗湖书院的理由,否则,老夫恐很难留在乾州的。”
江毅“哦?”了一声,道:“我还真想知道您有哪三条理由?”
胡风道:“第一、老夫为官多年,政事没做几件值得称颂的,一生只致力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官场、朝堂的是非之中,年少时所学几乎弃之不用,一心钻研权谋了。
如今,老夫业已花甲之年了,想一心进学院清修,找回自我,洗涤一下灵魂。”
江毅一听,虽有勉强,但还算理由,成立的。就点了一下头。
胡风接着说:“二、老夫年龄大了,不想再进官场了,又加之体力也不如从前了,再有呢,凭老夫身份,你也不好安置,一众官员也不好相处。”
江毅点了点头,说:“这点您老说的很是实在。”
胡风又说道:“三、这点最关键,我在这既能陪伴我的老友,又能传播他的经世理念。”
江毅看着态度决绝的胡老头,深施一礼,道:“师叔,您受委屈了。”
胡老丞相一摆手:“嗳,此言差矣,现在老夫主动要走的路,才是老夫最开心最有意义的路。”
于是,胡老丞相在江毅的秘密护送下到了巨鹿,在军营的后院里见到了大儿子胡占一家几十口,又见到了女儿胡月一家十多口,一众人哭了好一阵。
当今天下乱世,他们这么一众亲人还能如此相见,着实不易,言语中多次提出要面见江毅以示感谢。
胡老丞相道:“不必言谢,把他当自家人就行了。”众人点头记下。
胡老丞相将留在罗湖的事说给了儿女,他们也表示要去,即便不做其他,让江毅给帮忙找几间商铺打理,也是能维持一家人生计的。
当天晚上,在平乡军营一间秘密的房间,江毅将薛城元、严从喻、盛墨春一一叫来,大家正在狐疑的时候,江毅一推门进来了,一只手还搀扶着一个老年人,待老年人进门,严从喻和盛墨春大吃一惊。
胡老丞相也大吃一惊,怎么搞的,先皇百里荣竟然也在。
众人都惊呆了,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江毅说话了,道:“各位先坐,我先说几句你们再打招呼,你们现在都开口说不了话,我看着都着急。”
众人一阵尴尬。
江毅这才简单的介绍了每个人的身份,背后的身份,经历的事情,等等。
众人这才知道怎么回事,相互寒暄一阵,做了真正的认识。
大家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而后相继散去。
几人各自的心里都对江毅另有看法,江毅到底还接触到了哪些人?就目前这些人,尤其是百里荣和胡风,一旦公开,乾州该有多热闹了。
两天后,胡风携儿女一行数十人,在一众士兵的护送下去了罗湖府,自此,一代奸相胡风落幕了。
只是在罗湖府的府学书院多了一个精瘦的老者执掌书院,他的名字叫古念安。
博都哩孛几搜刮了武朝的京师,多了几百辆马车,再也不能经并州返回幽州了,于是过司隶,经豫州,再转头北上,直扑乾州,想顺便灭掉人民军。
一是替破奚由律报仇,二是打通幽州、冀州、乾州、豫州的平原官道,以便于奥屯国大军自幽州入境,直达中原腹地豫州、渠州、荆州。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博都哩孛几带着万分的激情,怀揣着不可一世、战无不胜的小火苗,唱着《热情的沙漠》奔着乾州就来了,被早已在边境处黎阳县城等候多日的冯铁山部的南路军,兜头一盆《冰雨》,小火苗瞬间灭了。
江毅背着他的三尺八寸在城墙上一直踅摸,到底怎样才能把他们搜刮的钱财留下呢?
话说那个博都哩孛几在哪呢?露个头我看看,我保证一枪打爆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