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秀竹以为,云霏还会像是以前一样,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哪知道云霏闻言竟转过了头,定定地看着她,仿佛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院子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似的,“他要做大事,为何事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云家的子孙吗?我会见不得云家更上一层楼?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把我关起来,说到底还是没有将我当做是一家人。”
呃……突然就这样直面暗中模仿了许久的女神,闵秀竹有些反应不能,女神你怎么对我说话了?你不是应该继续高冷吗?
云霏却好像压抑许久,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管周围站着的人是谁,径自说了下去,“父亲已经年高,家中的事早就不怎么过问,这云家早晚不都是大哥的,如今又何必多此一举,心中有计划,告诉我和二哥,我二人难道会胳膊肘往外拐,不支持他反而向着旁人不成?
我不过是乍听消息心中吃惊而已,竟然也引起了他的猜忌,还要叫你来假扮我,扮得了一时,你难道还能扮我一生一世不成?如此无情,难道就不怕伤了兄妹情分,让人寒了心!”
说着,云霏就忍不住眼角含泪,语带哽咽,竟似说不下去了。
云霏这几句正这说到了闵秀竹的担忧之处,她心中对假扮云霏也是没底,最好是这位大小姐能自己想明白了,省了自己这一道工夫。
抬眼又看了看这个自己模仿了十几年的娇小姐,一如既往的美丽单纯,心软重情,大公子此次可能也是过虑了,其实若是好好说。这位三小姐未必不能乖乖听话。
所以,听到云霏这样说,闵秀竹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劝道:“其实大公子对三小姐还是多有看重,封了院子,也不过是一时气急了而已,三小姐若是能站在云家的立场上。与大公子同心协力。想必大公子必会万分欣慰。”
云霏听到闵秀竹的话,从袖中掏出一块天青色的帕子,拭干了眼角的几滴泪。却久久未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裹紧了身上的大氅,低下头轻轻地说:“这几****都住在花园的暖阁里?带我去看看吧。”
闵秀竹有些受宠若惊。云家小姐一向是目下无尘,对自己不假辞色。现在竟想去自己住的地方看看,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脚下却不由自主的拐了个弯,朝着花园中的小亭走了过去。
云霏跟在闵秀竹身后。看似默默无语专心走路,实际心中思量的却是秋秋说的话,一个人要去扮成另外一个人。除非是专业的演员,能不受角色的影响。否则必是另一个人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能使他不知不觉的将行为言语朝其靠拢。
你是云家的小姐,她不过是你大哥身边的跟班,而且并不是核心人物,那么能使她不由自主模仿你的,必是由于你们身份地位的差异而带来的巨大吸引力,她心中一定对你这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姐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在她心目中,其实潜移默化的将你当成了一个需要仰视的对象,已经默认了你们是不平等的。
她每次见你都会主动搭话,显见心中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回应,这时,如果你能主动和她说上几句,她必定会充满了惊喜与荣誉感,就好像俗世里的官员总喜欢去百姓中握手、交谈,所谓体察民情,那些百姓无不欢天喜地,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甚至将与官员的合影挂到家中最显眼的位置,留作以后向世人炫耀的资本。
你再不露痕迹的和她推心置腹的聊上几句,她此时正脑袋发蒙,必会对你产生亲近之感,你倒也不用过于刻意,既要保持着身份带来的差异,又要使她对你产生共鸣,你再有意无意的提出想见云震,让她帮你传话,中间的度如何拿捏,就要靠你自己掌握了。
云霏跟着闵秀竹到了她这几天暂住的暖阁,不过就是封了花园中的一座小亭子,推开门,小小的亭子中靠墙放了一张单人床,床两边一边是个一人高的架子,放了些衣物,另一边则是一张小桌,上面摆了水杯等杂物,床前一个暖炉,正对着门口,整个暖阁的面积也就十来个平方,这几样东西一放,满满当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云霏站在门口,皱了皱眉,伸手捂住了鼻子,闵秀竹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推开旁边的窗,“呵呵,那什么,我刚刚在吃饭,我这里太小了些。”
说着就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拾,云霏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去我那里吧。”
说完转头就下了台阶,向自己住的正房走去,闵秀竹愣了一下,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云霏的身后,随她来到了书房。
坐在书房靠窗的矮榻上,云霏指了指对面,闵秀竹看了看左右,云霏的卧室她常出出入入,书房却没怎么来过,对于这里的琴棋书画卷轴笔墨,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闵秀竹挨着边儿坐在了榻上,云霏随手拿起小桌上的水壶,茶炉里加了两块炭,将水壶放了上去,又从茶筒里舀了一勺茶出来,放进了南泥壶里,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水还未开,云霏斜着身子靠在了榻上的软垫上,双眼也不看闵秀竹,而是盯着茶炉里明明灭灭的炭火,一只手无意识的卷着鬓边的几率碎发,“你,比我更想出去吧。”
“啊?”听到“出去”二字,闵秀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警惕,云三小姐一向对自己都不假辞色,今天却突然对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不能不让人多想,难道竟是打得要出去的主意?
云霏却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和我这么个难伺候的住在一起,今天我又发了那么一顿脾气,也是难为你了,唉!最近一个人呆着实在是无趣,算了,请你一杯茶,算是给你赔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