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病房,还有皎洁的月光正透过窗户斜斜洒下,这明明很清冷,病床上的女孩却全无所觉,她抬眸,望了望近在咫尺的风间,反而觉得此刻是那么的温馨。
她好想这一刻能够长相厮守,她好希望这一刻能一念永恒。
但不能。
被风间探究的盯着,小兰一下子慌了神。
男人时常的自信,如今已经被她伤成望见她就会沉寂下去。
七月的尾声,任由他不听医生的话径直离开,此后他便不再爱惜自己。
淋雨、昏迷,再次清醒之后却为了她再次遭遇炸弹爆炸的生死危机。
拖着伤痛寻找她的那晚发生的事照进脑海,为了彻底让风间放弃,她完全表现不堪之后,再次得知风间的消息却是风间冲进火海,再次得见风间,风间却开始死气沉沉……
她好怕……
而今晚,她发现他又开始这样了……
小兰攥了攥手心。
‘你认为的不对劲,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而已,好好的保全性命,好好的爱惜自身,不要总是暮色萦绕,不要总是死气沉沉……’
而且……
望了望风间似有恢复过来的气色,小兰低头,抿了抿唇。
她原本是想过了今晚,就要恢复原样,她会假装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会借口昨晚她生了很严重的病的……
‘因为…圣诞节……,我真的期待了好久的说……’
‘园子来我家接上我的那一刻,我才恍然回神,原来战场早已切换,她才是那个要和你对戏的角色……’
‘……精心挑选的歌,借着观察她是否专情你的借口,深深的凝望着你……’
‘你却始终窝在角落,心事重重……’
‘这或许是好事情……舞台有些高,我刚好将你全部看清……上次在警视厅四楼的错身而过……你受伤了……我好想关心你……’
‘幸好,这次,你似乎终于痊愈……’
‘不是过分相远的距离,心口始终怦怦不停,这首属于我们的歌,真想有一刻能单独的唱给你听……’
‘好喜欢你……’
‘紧挨着园子,坐在你隔壁。’
‘想过分贴近的距离,却又见到园子真的要‘霸占’着你,尽管这一切是我亲手所为,但真的见到你和她有说有笑!’
‘我的心,就好痛了……’
‘所以……’
抵抵心口,你真的‘告了家长’,你又开始暮气萦绕....,看来真的要哄一哄才行了......
我就想将错就错。现在还未到凌晨,圣诞节,我其实也好想霸占着你,哪怕时间不多……
小兰昂头,望了眼窗外皎洁的月色。
再次低下头去。
可是……
此前忍不住的胸臆,果然会被你察觉什么吧?
所以。
明明知道和你贴近就会有悲剧发生。
明明知道必须完全将你疏离才能保全你的性命。
这些我明明已经全部了解透彻,明明在偷偷溜走之时就做好了被发现、被误解、被厌恶的不是个好女孩的申明。
可为什么。
见到你真的要离开就再也忍耐不住了,见到你生气、愤怒、失望的望着自己之时,酸涩的委屈还是会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
就算尽全力抑制住了解释的冲动,做好了被你彻底厌恶的决心之后,被你强势的搂进怀里的那一刻,就再也生不出丝毫拒意了?
事情不该这样的!
如果是真的为你好,那自己就不该这样始终纠葛着啊!
为什么每当遇到你,我都会这般的不理智?为什么心也总是超级丢人的怦怦不停?
无声的眼泪滴落。
攥攥手心,男人现在好像已经恢复了好多,女孩吸了吸鼻子,她想她还是回家去好了。
但还不等她起身,就有薰衣草香涌来,随之脸颊上再次传来温热。
“唔!”
女孩发出一声奇怪的嘤咛,诧异的她没有躲闪,风间也没有再将手收回,依旧轻缓的擦拭着。
“可惜,你那个时候提前走了。”
男人突然的话,小兰的心一抽。
她不知道风间为什么突然这样讲,还突然说起这个。
但现在,心扉似要敞开,她根本不敢再看男人,就静默的听着。
风间却探身过去,认真的盯着她。
“寺原麻理,向木村达也求婚了。”
小兰:“!”
所以你望着我干什么嘛?
不敢与之对视,她想将眼睛闭起来好了,却听到了一声清脆笑声。
“你比寺原麻理好看多了。”
“唔唔唔!!!”
你什么意思?小兰立即昂头,风间收回手帕,已经直起身,恢复原本模样了。
小兰:“……”
所以,你会主动的,是么?
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她不确信风间是不是这个意思,如果真是,那不就代表他真的不会放弃了么?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心里面没来由美滋滋的,她连忙反省,虽然此前见到他真的要离开,她就会忍不住的哭。
但她最想要的,还是他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小兰倔强的昂着头,她搜寻着风间的视线,她想对视到他的眼睛,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自己刚刚理解的那个意思。
但风间却完全表现出了得体模样,只见他抿了一口热水,在那儿施施然的说:
“饭菜要凉了哦。”
小兰:“……”
‘这家伙……是真的‘很听话’的在照顾自己么?’
那就没办法了……
小兰的心,简直乱七八糟的。
她顺从的窝了回去,用着好吃的转移着注意力。
风间却真的笑了。
他没有再离开,就坐在旁边,看着女孩小手压着胸口,文文静静的美美模样。
她好像真的变了。
但又好像这本就是她。
风间一时分不清晰,女孩自皮斯科宴会之后,对待自己,就开始抗拒、抵触、不见的,而如今……
她明明是不辞而别的突然跑开,明明是被自己从她青梅竹马家门口强势的抱到医院来……
“唔~咳咳咳~~~水水水~”
突然的咳嗽声,把风间唤回神,就见女孩好像被噎到了,她小手连连的拍着胸脯。
风间微微一怔,然后连忙将水递去,她却白了一眼就不再看过来了。
所以呢?
女孩绝不可能脚踏两条船,有些事情他早就应该明白的。
如果说最开始女孩还不知道自己的‘不怀好意’,那以她总是最好方面揣测他人的不良习惯,以及不擅于拒绝、总想着还礼的性格,的确会有些‘不合时宜的拉扯’。
那此后呢?
天下一夜祭之后的进击,皮斯科宴会之后上赶着和她拉近关系,那时候她明明已经开始拒绝,面对自己这个破坏她感情的第三者,却直到点明御前左卫门的事向她道歉,她才首次生出恶意……
这正常么?
……
男人的眼神晦暗难明,摩挲着茶杯,低着头在那儿沉思什么。
小兰的心好慌,刚刚明明感觉男人完全看穿了她的心,但现在好像又不是如此了。
对视不到他的眼睛,小兰无法知道他都在思虑些什么东西。
但男人真的已经被她伤透了,每当他沉默下去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一些不好的东西。
所以……
不能叫他暮气沉沉,女孩悄悄呼一口气。
“呀~好困呀~”
“!?”
……
如瀑的发丝流畅而下,视线之中的女孩揉了揉小肚子,似乎又突然发现房间中还有他,便绯色爬上脸颊,元气满满的模样,定格了下。
风间呆呆的望着她,这是不想让我沉浸在‘繁杂的心情’中吗?
她明明是个‘精明’到无论他从何种方向接近她,都会被她提前避开的姑娘,风间无法相信反而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偏偏就忽略了。
所以,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风间压下思忖,不点破她,轻咳一声,把姜茶递去,缓解她的尴尬,开始收拾狼藉。
小兰:“?”
男人刚刚好像在肆无忌惮的盯她,他明明以前不会这样的……
除了那日拍完模特儿回来……
小兰的脸好像更红了,她接过热热的杯子,小心的捧着,然后悄然抬眸,望着风间。
男人明明很好懂的心,现在却好似有些复杂了。
关键是这家伙现在就在一心干活,完全对视不到他的眼睛啊。
不过……
见着男人将餐盒擦净,分离,又分门别类的重新打包起,再见着男人抽出纸巾,仔仔细细的清理桌面……
原来真的有男人,会主动做家务的呀?
‘唔?家务?!唔唔唔~~~’
没头没脑的话蓦然跳进脑海,女孩随即使劲甩头。
她羞个没停,风间不解盯去。
“感觉烫的话,可以凉一下再喝。”
小兰:“……”
都是什么和什么啦?
不理他,她也没有帮忙的心思,就撑起来,鸭子坐在床上,看着忙碌的他。
其实,她真的很少了解他。
从前,是因为道德的约束,而之后,则是良心和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因为他就像一枚强有力的磁铁,会将周围的人全部吸附过去,如果稍有不慎,肯定就会彻底的沦陷了……
可再到后面,她发现,不说能去接近他,就算要往完全的反方向,去诋毁他,去厌恶他,强势的给自己洗脑,可每当遇到他,所有的防备都还是会不战而溃……
她知道她的心,已经被他俘获了……
可脑海越来越清晰的惨烈场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必须保有最起码的理智才行……
所以……
女孩侧昂起头。
窗外的月亮已经看不到了,那是已经高高升起的原因。
所以……
圣诞节已经过去。
男人已经重新恢复精神。
她会严格的按照此前做好的自私的决定:等到太阳再次升起,她会假装今晚发生的所有的事都没有发生。
‘对不起……’
‘……’
女孩似乎低落了,她深深的垂下了头,这和上一刻的心情明显不同,风间不太明白,但。
床头的浅白灯光轻缓洒下,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副柔美的轮廓,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与背后,几缕调皮的发丝不经意间滑落在脸颊旁,平添了几分娇人。
她双膝并拢,小腿却完全分开,一副鸭子坐在床上,足尖微微躬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完全放松。
风间定睛看去,她实在有些诱人。
深蓝色的百褶裙,裙摆如涟漪般自然垂落,与洁白的床单形成鲜明对比。
合体的白色衬衫,被微棕的V领毛线衣遮挡住了大部分,领口处,用作装饰的红色领结乖巧地依偎在颈项旁,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某一刻,有红霞爬上脖颈,随之晕上脸颊,又在耳垂上绽放了下。
风间望着她。
娇小的身子,还被自己黑色的呢子大衣裹着,层次感有点鲜明,进深也有点深,她似乎还在愁苦着,纤细白嫩的手指,相互钩握着捏出了浅浅红痕。
视线向上,樱粉的唇瓣似乎抿了抿,眉头深皱,淡扫蛾眉,眼含秋心。
是在担心什么呢?
风间不甚明白。
但绝不是在讨厌自己。
有兰花草香弥漫而起,是风间凑身过去。
“还给我吧。”
他突然说。
女孩一愣。
“什么?”
她诧异抬头,这个人刚刚又开始‘过分’盯她,她脑袋里的水似乎都要烧开了,完全集中不了精神。
风间却轻轻‘笑’了一下。
“就是这个啊。”
“唔。”
风间指了指大衣,女孩瞬间回神,她下意识更加紧了紧,但又随即反应过来,这似乎和刚刚下定的决心又不相称。
已经‘得到的东西’,实在是害怕再次失去的揪心,就像明知道不能和男人在一起,但当真的预计到他彻底死心之后生无可恋的模样,她所有的理智都再也绷不住了……
她知道应该点头,但动作却逐渐僵硬。
风间:“!!!”
风间神情微怔,转身过去。
“我的意思是,如果要睡觉的话,把外衣脱掉,就不会着凉了。”
小兰:“?”
泪珠蓄满在眼睛里,但眼睛此时正大大的睁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它落下之前,将泪水束缚住了。
男人是高挑的,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裤,线条流畅而笔挺。裤脚恰好触及鞋跟,没有一丝冗余。炽白的灯管洒下亮白的光,无声无息地吞噬了他周身所有的杂色。
他好像还是冷冰冰的,就像此前愤怒凝望她的那一刻。
但视线向上,黑色的毛线衣,针织纹理错落有致,随着光线的变化呈现出深浅不一的光泽。
他似乎一下子又温柔了好多,他怎么了?
小兰眨巴了下眼睛。
但男人却并未再回头,而是提着垃圾径直走了出去。
是去丢垃圾吗?
这种事,他应该会交给门口的保镖的吧?
她胡思乱想着,却见门渐渐关紧之后,她的心,逐渐平静了。
小兰:“……”
果然。
刚刚的稍微抗拒,她们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吗?
她心中惴惴着,不过这样也好吧?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月亮真的已经见不到了,所以,圣诞节真的已经过去了,所以 ‘心’,真的也该满足了吧?
抿抿唇。
小兰紧了紧大大的衣服,钻进被窝,一颗眼泪还是撑不住的滚落,还是先睡一觉好了。
她心想,只要一觉睡醒,就不会有这样的心情了。
但。
‘心’。怎么还是会好难受啊?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紧抵胸口,想要将错误的进程纠正过来,但突然之间。
噗通~
噗通~噗通~
她的心,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开始加速了。
随之,枝丫一声轻响,她下意识从被窝中钻出头,就见门被打开,她心中眷恋的那个人,已经走了进来。
“我不是说,如果要睡觉的话,记得把外衣脱掉的吗?”
“还有。”
风间走到床头,严肃盯她:“你还没有刷牙吧?”
“唔~”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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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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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亲们假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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