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坐在副驾驶座里，狭窄的空间让他有些施展不开，折腾了一会，他干脆把双腿抬起来了一些，笔记本直接放在膝盖上，快速记录下一系列东西，然后细细地从头开始再次确认了一遍，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回头对着坐在后排的兰斯说到，“‘纽约客’的采访时间确定下来了，后天下午两点，就在酒店房间进行；然后‘娱乐周刊’的电话专访则定在了今天晚上，具体时间以我们为准；乔治打电话来说，明天晚餐已经预约好了，‘让-乔治（jean-georges）’，晚上八点三十分。”
兰斯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窗外那阴郁森冷的天空，这是典型的纽约，比起洛杉矶一年四季都没有任何特色的阳光来说，纽约的季节着实太过分明，也太过深刻，以至于每一次身处其中，都可以唤醒脑海里不同的回忆。
珀西说完之后，也没有着急，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视线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兰斯身上。过了好一会，兰斯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句“我知道了”，但眼睛却依旧看着车窗之外那灰暗的钢筋森林。这让珀西也忍不住回头看向了窗外，大片大片的灰蓝色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收回视线，珀西却突然想起来，“对了，罗伯特-艾格刚才打电话过来，他询问你这次在纽约停留多久，不知道是否有兴趣碰一次面？”
这句话终于让兰斯转过头来，眉头微蹙，“迪斯尼的罗伯特-艾格？”
现在的罗伯特已经是迪斯尼的首席运营官，仅次于迈克尔-埃斯纳的二把手，地位超然。兰斯之前在谋划“后天”和“特洛伊”时，因为“亚瑟王”、“纳尼亚传奇”的关系，先后和罗伯特碰过几次面，但两个人几乎没有单独地对话过，毕竟级别差距太大。
珀西点头给予了肯定，但这却让兰斯更加困惑了——他和迪斯尼之间可没有任何潜在合作的项目，最近他所有注意力都在“罪恶之城”上，也没有其他动作。那么，能够动员到罗伯特出马的，到底是什么呢？
“也许他们有作品想要和你合作？”珀西给出了最合理的猜测，最为目前崛起速度最快的新人导演，兰斯无疑是性价比最为划算的选择之一。
以前都是兰斯找上门，现在情况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兰斯点点头，“你给他回一个电话，就说我会在这里待到周末。”
“说不定他们又在筹备大项目，想要你来执导。”珀西有些雀跃地猜测着，正在专心开车的司机不由侧目看了一眼——此前这位助理先生看起来一直如此高冷，怎么现在突然如此活泼起来，“又或者说，他们想要找你出演一部作品。毕竟，这次‘借刀杀人’的成功有目共睹，我们可是狠狠地虐了‘十二罗汉’一番！”
兰斯轻笑了一声，“只是首周而已。”
珀西一下没有听清楚，看向兰斯询问到，“什么？”
“我说，仅仅只是第一周而已。”兰斯轻描淡写地说到，没有附加太多的情绪，没有因为首周的胜利而得意忘形，也没有因为对手的低迷而大肆庆祝，“接下来的放映时间还很漫长，一切都说不准。”
如果兰斯记忆没有错误的话，“十二罗汉”票房表现的确不如前作，但累计票房却是比“借刀杀人”高的。当然，这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这一次事情已经截然不同了，但他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有必要那么谨慎吗？”珀西愣了愣，认真地打量着兰斯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
兰斯抿了抿嘴角，“‘十一罗汉’的首周票房也差不多是这个数据，这就说明‘十二罗汉’至少没有崩盘；还有，不要忘记‘国家宝藏’的案例，就在眼前。”
“国家宝藏”首映周末的票房数据甚至比“十二罗汉”还更加糟糕，而且这部电影的媒体综评仅仅只有三十九分，烂番茄的新鲜度更是只有百分之四十四，爆米花指数倒是取得了不俗的百分之七十六，但看看这部电影现在的票房数据——三周累积票房一亿一千万，表现之优异引发了一片惊呼声。
所以，“十二罗汉”的局面的确十分不妙，但远远没有到崩盘的时刻。不是兰斯太过妄自菲薄，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大和盲目只会让自己陷入泥沼——瑞恩、乔治他们对兰斯的低估，不正是导致现在局面的直接原因吗？
珀西仔细想了想，张扬的表情也缓缓沉淀了下来。的确，现在远远没有决出最后的胜负，次周票房跌幅的竞争将会越发激烈，可以想象，这一周的宣传对决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借刀杀人”现在握着一手好牌，但错误的决断很有可能就导致满盘皆输。
“所以你才决定加入这周的宣传吗？”珀西好奇地询问到。
最近一段时间“罪恶之城”的筹备已经接近尾声，上周的剧本练习也令人满意，随时都可以投入拍摄了，但兰斯却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投入宣传之中，这让人不由就想起了今年暑假——当时“后天”剧组正在宣传，但兰斯却投入了“借刀杀人”的拍摄，这次兰斯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决定。
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不是。”兰斯回答到，“是因为签署演员合同的时候，我就被要求出席一定的宣传活动，这是代价。”
“借刀杀人”这部作品，兰斯身兼制片人、导演、演员和编剧四职，所以他没有单独签署演员合同，也没有获取演员片酬，而是以票房分红的方式收取酬劳。百分之三十五的北美票房分红，看似兰斯占了便宜，但事实上依旧是派拉蒙拿大头——而且还扣除了演员和编剧的片酬，这也意味着兰斯背负所有的风险。
如果“借刀杀人”像“亚历山大大帝”一样扑街了，兰斯最多也就只能拿不到一千万的酬劳——这可是涵盖了制片人、导演、演员和编剧的酬劳，以及混沌影业对这部电影投资所取得的回报。换而言之，可能兰斯不仅没有收入，还要背负一堆债务。
不仅如此，在合同之内，派拉蒙还规定了兰斯一系列任务，其中就包括了兰斯必须参与电影宣传。派拉蒙作为好莱坞六大公司之一，而且是老牌顶尖公司，自然不会吃亏。
这一次，兰斯专程前来纽约，前后将在这里展开为期五天的宣传，今天仅仅是第一天而已，第一个行程就是录制杰-雷诺主持的“今夜秀”。
说话之间，车子就抵达了目的地。
“啊啊啊”的尖叫声夹杂在风声之中呼啸而至，珀西和兰斯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窗外，然后就看到了至少一百多名粉丝在大楼门口汹涌沸腾着，所有人都挥舞着手中的牌子，朝着车辆嘶吼尖叫，整个街道被围堵得水泄不通，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保安人员像是一叶扁舟般，在人海之中颠簸起伏，彷佛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兰斯在首映式现场见识过影迷们的疯狂，但客观来说，远远比不上今天来得更加有冲击力。所有的粉丝都如同潮水般朝着车辆蜂拥而来，强烈的冲击力让车辆都开始轻轻晃动起来，沸腾的热情彷佛可以将纽约阴冷的空气点燃一般，摩擦出零星的火花，在鼻翼底下飘荡。
前所未有地，兰斯感受到了幕后工作和幕前人员的天差地别。难怪许多编剧总是抱怨，他们付出的工作是如此重要，得不到大众的认可就算了，就连报酬都远远比不上其他岗位。在这一刻，身为“演员”的实感才顺着血液攀爬上了心脏，冰冷而刺激地收缩起来。
保安人员打开了车门，兰斯在原地停顿了半秒，然后就迈开了脚步，走下了车辆。
当围绕在周围的影迷们看到来人是兰斯时，咕咕作响的火热稍微平复了一些，甚至可以直接感受到他们眉宇之间的失望，那种冰火两重天的巨大落差感让兰斯的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即使三世为人，许多事情对于他来说依旧是陌生的，脑海里构思是一回事，真实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没有办法无师自通的。
但仅仅只是间断了一会，随即影迷们又开始呐喊起来，“兰斯！看这里！”、“兰斯，你真帅！”、“我爱你，施特雷洛大人！”……呼喊声此起彼伏，让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可是却少了一些刚才那种直冲云霄的爆裂感和冲击力。
兰斯收拾了一下情绪，在保安人员和珀西的护送之下，快步进入了一楼大厅。汹涌的人群如影随形，跟随着兰斯的步伐一起前进，但却没有制造太多麻烦，也没有前仆后继，这使得兰斯顺利地脱离了人群的包围，进入了玻璃旋转门之内。
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此时视线和思想都逐渐恢复了清晰，然后兰斯就看到了那些应援牌上的内容，“汤姆-克鲁斯，和我结婚吧”、“永远的男神，克鲁斯”、“你真是帅得无可救药，汤姆”……在中间，隐约可以看到几个牌子显得与众不同，上面张贴着兰斯的大头照，写着“兰斯洛特，我为你疯狂”的字样，但在一大片汤姆的头像之中，着实不太明显。
此时兰斯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内心深处那微微的异样让他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羞愧，还有些打趣，嘴角的笑容不由就绽放了开来，毫无拘束地、肆无忌惮地、酣畅淋漓地绽放了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