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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也的的确确去改了名字。

那个男人,也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被雨水给冲走了。

那天之后又接连下了三天的暴雨。

是以,男人足足在水里泡了七八天,才终于在一处岸边被人发现。

最后,也的确是没有衙役找上门。

倒是官府出了一则公告,提醒江安县的百姓,暴雨天气千万不要冒险出门。

事后人们也就都传,那几天大雨,狂风乱作,电闪雷鸣,有人喝醉了酒,跑出去失误掉进了河里。

江安县本来就是个水系发达的地方。

大河小河数不胜数。

也时常会有人掉进河里,不幸溺亡。

那段时间,倒是家家户户都提醒着自己家里的孩子,耳提面命又耳提面命的,严禁他们到河里去野浴。

生怕会出了什么事故。

这件事儿,也随着官府的公告,彻底烟消云散。

时不时会有偶尔有人唏嘘两句,叹一句可惜。

没有人怀疑,是晚娘杀了人。

再后来,晚娘就关停了画舫,遣散了众人。

不过,那时候画舫,已经也没有什么人了。

姜安宁也是后来才得知,娇娘那些人,不仅仅是杀了吴娘,连从前跟晚娘一起共事过的其他小姐妹儿,也全都惨遭毒手。

再后来,晚娘就开了这家饕餮楼。

跟姜轻轻一起。

姜轻轻在帮着姜安宁狐假虎威,装成人傻钱多的大船商,到姜家村去收购了几次蚕茧之后,还真就在这其中找到了些许门道。

尤其是桑家兄弟养出五色蚕茧之后。

她更是看到了满满登登的金银珠宝,在向她招手。

也是在这个时候,姜安宁他们才知道,姜轻轻真的是大船商的女儿!

五色蚕茧的生意,就是经过姜轻轻牵线搭桥,让朝凰绣坊和船商姜家,共同合作的。

后来,姜安宁又用那些五色蚕丝,制成了手帕、衣裳等。

这些一经面世,就遭到了众人疯狂抢购。

尤其是在京城。

“……你都要去京城了,我能不准备起来吗?”

姜安宁在晚娘的碎碎念叨声中,回过神来。

“这跟我要去京城了有什么关系?”

晚娘登时就瞪了眼睛,随后假装掩面而泣:“我就知道,你是个没有心肝的。”

姜安宁:……

她怎么就没有心肝了?

晚娘看着人懵懂无辜的样子,更是来气。

“你这一去京城,还不知是何年月能够回来。”

她满是忧心,对姜安宁如此没心没肺的样子,尤其恨铁不成钢。

姜安宁倒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不知是何年月,才能回来嘛。

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呢。

“你还点头!”

“我看你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要是衬得我皇帝不急,太监急!”

姜安宁眨了眨眼,略显无辜:“为什么要着急?”

现如今这个样子就很好呀。

有什么可着急的?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需要着急的,那大概就是,她不能立刻前往京城去。

不能立即调查出阿娘与爹爹被害身亡的真相,手刃凶手。

“你、你简直是要气死我!”

晚娘瞪了人一眼,苦口婆心道:“京城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天子脚下皇城根儿,其实那般好去的地儿?”

“你这去了,人家是否给你安排住宿?”

“若是人家不给你安排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自己找地儿来住下?”

“若是人家给你安排的话,你是不是又要花钱打点打点,免得被人,暗中对你使绊子。”

“到时候被人给坑害了,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害的。”

晚娘哼了哼:“老话早就说了,阎王易见,是小鬼难缠。”

“你不客客气气的跟人处好关系,回头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那些个黑心肝的,在贵人面前编排你几句坏话,让贵人对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可不是被害了,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害的?”

姜安宁撇了撇嘴,对晚娘这话,有些不以为意:“小鬼儿若是真想害我,黑心肝的要真是想存心污蔑我,岂会因为我对他好,给了他好处,就不刁难我。”

难道是她对赵海一家不够好吗?

可结果呢?

又有谁感念她的恩情了?

便不要说感恩了,甚至是连手下留情都没有。

上辈子,在赵海活活将她打死的时候,可曾有过一时半会儿的犹豫,是想起她曾经奉献与他们全家的好处的?

没有!

“可笑脸迎人总不会有错!你不先试着跟人打好关系,拿金银上下打点打点,怎么知道不能规避风险?”

“那老话不是说了吗?伸手不打笑脸人,有钱能使鬼推磨!”

晚娘理直气壮。

姜安宁比她更理直气壮:“想打你的人,可不会因为你对他露出了笑脸儿,就对你手下留情。”

“相反,倒是很有可能会因为你对他露出笑脸、讨好逢迎、卑躬屈膝,更加得寸进尺、肆无忌惮的欺负你、凌辱你!人都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

晚娘语塞,好一会儿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最后只吭哧瘪肚的,憋出来一句:“你这是强词夺理。”

姜安宁瞅着她,只把人瞅的举手投降。

“好吧好吧,就算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

“那,就算你不考虑住宿,不考虑上下打点,送礼送人情,那你也总要考虑吃饭吧?四季的衣裳,到了那边儿是否要重新置办?”

“那边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气候?跟咱们江安县比起来是冷,还是热?”

“这些你总要考虑的吧?”

“再就是,一旦需要你自己操心食宿的问题,这租金,就得是很大一笔花销吧?”

“你去了京城之后,给人干活打工,有没有工资拿?是究竟只落了个好名声,还是人家会按月给你发俸禄?”

“这在一开始,都没有说清楚过吧?”

“万一人家就不给钱呢?”

“你要操心的事情,需要的花销,那可不就更多了吗?”

“我可是跟过路的船商打听过了,京城那边到了冬日,便需要烧炭取暖,这光是买炭的钱,就是笔很大的花销。”

“还说那边到了夏天,酷暑难耐,屋子里若是不放些冰降温,那都热的没办法待人。”

“这买冰的钱,又是很大的花销。”

“且我可还听说,这冰,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够买得上的。”

“普通人你想要买,那得花更大的价钱。”

晚娘斜了人一眼,冷哼:“这一笔一笔的,都是大花销。”

“就算你现在是有了点积蓄,你有本事能赚大钱,可这钱,要是只进不出,那便是金山银山,也早晚有花完的一天吧?”

姜安宁“唔”了一声:“可是,这跟你开饕餮楼,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她想说风凉话,也不是她看轻了晚娘。

实在是,江安县这个小地方,开酒楼的营收,真的不怎么样。

倒不是说就赔钱了,只是那点钱,甚至都还没有朝凰绣坊卖的五色绣帕来的高呢。

能做什么?

总不能,是要把饕餮楼开到京城去吧?

……那怕是真的要赔钱,也真的要花大钱,去打点了。

姜安宁自觉她是实话实说。

没想到却是踩到了晚娘的尾巴,气的人直瞪她。

如果眼神有杀气,姜安宁这会儿,怕是已经被晚娘的眼神,给剜剔干净骨肉,大卸八块了。

“所以我说你这人真是没心肝。”

“我还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赚钱,供给你路费!”

“总不好叫你空着手就去了京城,到时候不管到哪里,遇见了那需要花钱的事儿,就捉襟见肘吧。”

姜安宁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这么个小酒楼,能赚几个钱。

勉强维持生计,就已经很是了不得了吧?

没想到却被人给抓了包。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晚娘掐着腰,瞪着人:“莫不是觉得我这个小小酒楼,赚不到什么钱?”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姜安宁连忙摆手否决。

她可是真的怕了人了。

倒不是晚娘有多么的凶……相反的,如果晚娘真的很凶巴巴,是个母老虎,她还真就不见得会有多么发怵。

再尖酸刻薄,说话恶毒的人,她也都经历过了。

就算不骂回去,也已经学会了这耳朵进那耳朵出。

可偏偏晚娘不是。

晚娘是那种,一旦你惹她生气了,她便也什么都不说,就坐在那儿沉默的看着你,然后无声的垂泪。

美人落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晚娘有一句话,倒也真的不算是自夸。

她是真的很美。

尤其是梨花带雨,要哭不哭的时候,那个小模样,简直了……她一个女子见了,都常常会忍不住心神荡漾。

实在是美得惹人忍不住怜惜。

她可受不了。

“你分明是在心虚!狡辩!”晚娘哼了一声,当即就要落下泪来。

姜安宁赶忙举手投降:“好好好,那你说说,这家酒楼每日的营收,是多少?”

“这个数儿!”

晚娘的脸色转阴为晴,伸出手来,有些抑制不住的小骄傲。

姜安宁数了数人的五根手指,不大确定的说:“五两?”

晚娘登时白了她一眼:“什么五两!”

“瞅瞅你那没见过世面似的样子!”

姜安宁眨巴眨巴眼睛:“那五十两?”

平心而论,能维持每天营收五十两,确实可以说是很不错的收益了。

没想到晚娘还是瞪她。

“大胆一点儿猜!”

姜安宁眨了眨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该不会是五百两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的很了不得了。

可这也不太现实吧?

就江安县这么个小地方,一间9楼的当日营收,能在五百两?

便是画舫花楼那种销金窟,常有人一掷千金,也很难说,每天的营收达到五百两吧?

就这么说吧,五百两,是当初她给赵家上下,包括后来添丁进口的,足足九口人,整整六年的全部花销。

足以将人,喂养的油光水滑那种。

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一个五口之家,一年能有个二两银子的收入,便能过得十分好了。

五百两……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豪绅了。

当然这也只是,在他们这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她听说在那些鱼米之乡,一年得个十万雪花银,都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

没想到晚娘竟然还是摇头。

“你再放心大胆一些猜。”

晚娘傲娇的小脸儿上,满是得意,仿佛是一只高傲的猫,连求人夸奖,都是昂首挺胸,居高临下的。

“这我可再大胆不了一点儿了。”

姜安宁瞅了人一眼:“你干啥了?抢钱了?”

“咱们江安县的消费水平,我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就算是我从前没数,经营了半年的朝凰绣坊,也多多少少是有数了。”

“啥样的人家,天天来你这里吃饭,能让你营收有五百两之多……吃的啥呀这是?红烧熊掌?榛蘑炖飞龙?”

“便是山珍海味,也不至于每天赚这么多吧。”

晚娘嘟囔起嘴来,十分不开心:“你这人可真没意思。”

“那我怎么就不能,每天赚个五千两?”

姜安宁倒还真就觉得,晚娘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该不会是跟我说真的呢吧?”

“不是……你这酒楼里到底卖的是啥呀?”

“现杀原始人也不至于啊!”

姜安宁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咋的,你给他们下药了?”

她目光打量起四周来,想看看这酒楼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地方暗藏玄机。

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什么下药!”

晚娘瞪了人一眼:“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还是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只会做下三滥的人?”

姜安宁摇了摇头。

“你的为人我自然相信,只是……”

再怎么相信,也无法想象,这酒楼是怎么做到,每天营收五千两的。

就是去城中有钱的人家打劫,都不见得能抢来五千两银子吧。

那可得是好大一笔钱!

都能在这江安县买下一条街了!

也是卖多么稀奇的东西,才能一天就赚下买一条街的钱?

“那是你忽悠人卖假药了?”

姜安宁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是最大的了。

她也是有过听闻,说是有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经常会夸大其词,宣传自己卖的东西能够延年益寿,让人吃了,就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最差,也能够强身健体。

实际上,那是屁用没有。

可偏偏,太多的人相信这种过于美好的祈愿。

大把大把的往外掏银子,那些所谓延年益寿,强健体魄的药膳方子,又或者是灵丹妙药。

用弹幕的话来说,就是卖保健品的。

甚至这东西,不见得是能把人吃好,吃的延年益寿,体魄强健。

反而是很有可能会把人吃出毛病,一命呜呼,痛病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