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兴生不算真正意义的好人。
当然,也不能说康兴生是坏人。
他要是坏人,当初在战场上就不会救卫老爷子。
康兴生会退役,有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当年救了卫老爷子后,伤没养好,所以才退役的。
所以这些年,不管秦山康家对卫家有什么要求,卫家都会尽力满足。
当年康兴生的三儿子在庆宁市得罪了领导,又在工作上出现严重失误。康兴生求到卫家,卫家也帮忙解决,让康胜利夫妻俩平安回家去。
当年要不是康兴生求到卫家,刚好首都康家出事,康拯想把失去记忆的康盈送走,康盈也不会送到康兴生家里。
当年卫老爷子以为自己跟康兴生的生死之交,加上他多年对康兴生的有求必应,康兴生肯定会好好对待康盈。
可现在看来,未必。
电话很快接通。
电话另一边的卫老爷子卫博源刚看完最新指导,准备休息。
听到响声,又回头接起电话。
“喂。”
“爷爷。”
卫博远眉头隆起,先一步骂人:“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老子告诉你,这婚你不结也得结,要是你——”
“要是我不结,您就打断我的腿。”卫修谨拿着电话,两脚叠加放在桌面上,整个人靠着椅子往后倒,“您都说了几百遍了,我知道了。”
他这个样子又痞又悍。
让人难以忽视。
卫博远没看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不看也知道自己孙子是个什么鬼样。
他又气,又怀疑,“你说真的?真娶了?”
“当然,要是康盈想嫁给我,我就娶。”
老爷子更怀疑了,觉得卫修谨在忽悠他。
气得他突突突地向他发起攻击:“你之前不是不同意的吗?”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你这小子在耍什么鬼把戏?”
“爷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我不答应您,就说要打断我的腿。”
“我答应,您又说我在耍把戏。”
“您就说吧,您想我怎样。”
卫老爷子:“....”
卫老爷子笑骂了声,“臭小子。你答应了就不许改变。婚姻不是儿戏,我们卫家可不兴外面那些结了又离的。”
“当然,不过前提是康盈这小丫头答应啊。”
“那肯定的。”卫老爷子高兴了,声音都听出喜乐,好像卫修谨不是他亲孙子,康盈才是一样,“要是盈盈不答应,你想娶,我就打断你的腿。”
卫修谨:“....”
说来说去,还是要断腿是吧?
卫修谨无语,不过现在不是跟自家老爷子掰扯的时候。他立马把康盈提前过来,还有康家搞破鞋的事告诉老爷子。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卫修谨以为电话坏了,拿起电话看了一会儿。就在他催促时,老爷子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真的会变。”
卫修谨挑眉,又倒回椅子上。
一张俊脸又冷又痞还悍,说出来的话倒也不算气人:“人肯定会变的,好与坏,看个人。我告诉您是想让您做好准备,秦山康家肯定会找您。”
“但是这一次——”
卫老爷子打断卫修谨的话,“不会再帮了。”
“这些年该帮的都帮了。”卫老爷子从战争年代到现在,什么人什么事儿没见过。
就单单听卫修谨这么一说,就猜出大概。
康盈在秦山康家,肯定过得不好。
康兴生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卫老爷子这些年一直扶持秦山康家,主要是因为康盈。
当年的救命之恩,卫老爷子早在康兴生多番要求下还清了。
“您知道就好。”
“小丫头已经到庆宁市,我给她买了明天中午的火车票,三天后会到达海省雷城。我到时不出任务的话,就去接她。”
“要是出任务就让别人去接。”
“到达雷城还要坐好几个小时的汽车。她一个小姑娘又失去记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肯定会害怕。”
“我知道了。”卫修谨好笑道:“爷爷,我怎么觉得小丫头才是您亲生,我是捡来的?”
“是就好了。”卫老爷子也笑了,“我跟你爸妈都不知道多想要个小姑娘。”
爷孙俩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
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才颓靡地站起,走出书房。
“小刘。”
“首长,您找我?”警卫员刘高峯出现在书房门口。
“去查一下康兴生,仔细查。还有他一家子,我需要知道他们这些年,都是怎么对待康盈的。”
刘高峯诧异地抬头看了眼卫博远,又立马垂下眼睑,“是!”
“去吧。不用急,慢慢查,一点一点地查清楚了。”
“是,首长。”
*
康盈吃完晚饭,回到招待所没多久,就有人送车票过来。
“同志,你明天上车后要是车上遇到什么问题,就去2车厢找我。”过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身穿火车站制服的男同志。
他长得很正直,一副国字脸,气势很强,感觉是当过兵的。
康盈连忙感谢,“谢谢您同志,这次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男同志笑,“我以前也在海岛当过兵,都是战友,应该的。你这次过去是随军吧?”
康盈顿了一秒钟点头,“嗯,是的。”
“随军不容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我就住在火车站的家属楼里。”
“好,要是有需要的话。谢谢您啊同志。”
“为人民服务。”
为了感谢,康盈将早已准备好的糖果拿出来,不过男同志没有要,直接就跑了。
康盈追不上,又把糖果拿回来。
康盈才进门,服务员张翠萍态度又变了。比一开始还要热情,“原来小姑娘你是军属啊?”
“害,你早说啊。等会儿我给你送热水,不用钱。”
“不用,不用,我买一壶水就好了。”康盈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她哪里懂这个年代对军人的崇拜,而且他们这种国营店,送点热水,根本不是事儿。
不过康盈最后还是给了钱,她没必要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让别人难做。
第二天,康盈睡到九点才起来。
起来后洗漱,收拾完行李,九点半才从招待所出来。
因为发车时间是十一点半,十一点零十分左右检票。
康盈没准备在外面吃午饭,她吃完早餐,又拿饭盒给自己打包了两个大叉烧包,和一饭盒干蒸烧卖,打算中午饿了再吃。
康盈过去的时间还早,等了半个钟车站才开始检票。
康盈跟着人流走,检完票就被人流挤着走。
说真,前世在羊城死亡三号线都没被挤得这么痛苦。
人太多了。
这个年代的人生怕坐不上车一样,一个个死命地往火车上挤。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不看人的,康盈一开始没准备好,人就被挤走了,行李差点没拿住。
好不容易上了车去找车厢,就在她拖着行李往卧铺车厢走时,却不想却撞到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是一块被人放在地上的大铁板?
康盈低头,映入眼帘的是用素尿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块头。
形状看着像木头,可是在她脚板前方,被她踢到的地方呈切面状。
不像是木头的物件,感觉像——
“看什么看!”瘦猴怒吼,认出了康盈。
康盈抬头,也看到瘦猴,还有他身边一个老实巴拉的农民?
这两人是什么组合。
坏人,和老实农民工?